“來者是客,呵呵,若是善意的來客,我止息觀自當倒履以待,但若是惡意之人,殺之又如何,陳小友,你覺得你是哪一種呢?”
孫長老隱在黑暗中低低地說着。
陳穀雨皺眉問道:“孫長老,雖然我隱藏了身份,但我也未曾對止息觀做了什麼不利的事吧,何來的惡客之說?”
“陳傳,哦應該是陳穀雨纔對,陳小友,何必狡辯呢,其實……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
“什麼?!”
陳穀雨一愣,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唰!”
燭火忽然閃動了起來,屋子再次恢復了光明,而在不遠處,穿着灰色道袍的孫長老正端坐在木墩上,靜靜地看着這裡。他伸出了一隻乾枯的手掌,輕輕在空中劃過。
“看看吧!”
一道如同水幕一般的幻影出現在了那裡,緊接着,一直瀰漫在上面的霧氣散開,在其中顯現出一個身影。
一身黑衣,面孔熟悉而陌生,正是之前陳穀雨變換的樣子,此時,水幕中的那個身影正輕輕蹲在一排屋子的外面。
兩個熟悉的聲音從水幕裡傳出。
“孟長老,最近收穫怎麼樣啊?”
“呵呵,還行吧,至少已經拿到了晉級的氣虛丹。”
下面已經無需再聽下去了,正是之前半個時辰的影像,原來剛纔的一切都在這孫長老的眼中嗎?
陳穀雨的臉色變得很差,冷冷看着孫長老,一言不發。
孫長老輕輕笑了笑:“陳小友,現在還需要說什麼嗎?我止息觀雖然比不上你裁決觀,但手段可也不弱,盯一個人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孫長老,不知你是何時發現我的?”
“呵呵,沒有多久,怪就怪你沒沉住氣吧。我本只是想觀察一下你這無邪之體的品行,結果卻看到了這些……陳穀雨,哈哈,這個名字我之前自評將臺會時倒不是很留意,現在算是記住了,裁決觀的第三人?你很膽大,也很愚蠢!”
陳穀雨索性也不裝了,冷冷道:“好,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麼孫長老,請你告訴我,我的先生他到底怎麼樣了?”
“先生?呵呵,楊禮的情況你不已經聽到了嗎,他們說的就是實話。”
“我不相信,我很清楚先生的爲人,他不會是一個叛徒。”
“但事實就擺在我們眼前,”孫長老搖了搖頭,忽然說道:“陳穀雨,你知道嗎,你本來應該是我止息觀的弟子?”
“何意?”陳穀雨一愣,雖然他進入裁決觀也是一個意外,但這跟止息觀又有什麼關係?
孫長老很快解釋了:“楊禮當初在捕魚村遇見你之時已經看出了你那得天獨厚的天賦,可是他卻沒有將你帶回止息觀,最終導致你被裁決觀搶了先……就是因爲這件事,楊禮也被觀主處罰,你知道原因了吧!”
陳穀雨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又是捕魚村……楊禮先生是在古唐遇到的我,是在學院成爲的導師,這一切又跟捕魚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七夕,還有眼前這個孫長老都會提起它……
陳穀雨皺眉,但也沒表現出來,而是靜靜問道:“可這一切,也不能說明先生是會叛觀之人,我很清楚先生的性格,就算是被觀主處罰了,也不可能。”
孫長老怔了怔,隨即沉默,似乎想起了印象中那個面色冷峻的中年人,無奈地笑了笑:“看來你的確很瞭解你
的先生,不過他叛了就是叛了,無需多言。”
陳穀雨嘲諷道:“這是止息觀要開始不要臉了?”
“呵呵,不要臉,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說我們的人?莫不是你以爲裁決觀的身份就能讓你安然無恙了?”
孫長老擡起頭,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深邃而不可知,現在忽然閃過了一抹殺氣。
陳穀雨僵了下身子,深吸了口氣:“既然長老一定要說先生是叛觀之人,我想這其中或許會有一些誤會,我還是先去找到先生吧,到時候再來貴觀向幾位長老告罪,孫長老,告辭了。”
“站住!”眼看陳穀雨要走,孫長老直接站起了身子,冷冷阻止道。
陳穀雨回身:“孫長老,還有何事?”
“還請陳小友在止息觀中多留幾日。”
“囚禁?”
孫長老面無表情:“只是希望多留幾日罷了!”
“若是我不同意呢?”
“你會同意的。”
孫長老負手而立,神色淡然間有着讓人不敢反抗的氣勢,這就是論道中的佼佼者,修煉強者!
陳穀雨冷冷看着他,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道:“好,我多留幾日。”
雖然知道這幾日可能會發生許多的事,甚至會危及先生的性命,可他不得不留下,因爲他一個問經第六頁的修煉者在這些道觀面前真的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他也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這麼快就被止息觀的人發現了,這導致他的所有計劃都被打亂,想要再打探任何的消息也絕無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行想辦法離開止息觀再行打算。
不過陳穀雨心中倒是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哪怕是現在相當於被囚禁在止息觀裡。在來此之前他就想得清楚了,他是陳穀雨,他是裁決觀如同聖位般的第三人,只要不做出真的勢同水火不可共生的大事,絕不至於會讓止息觀甘冒天大的代價來強行滅殺他。
孫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張嘴就要說話,忽然,房間中的空氣流動猛地一滯,一股肉眼無法觀察到的波紋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孫長老身上。他眉頭一皺,自己就愣在了那裡。
陳穀雨疑惑地望着他。
不過這一切並沒有持續太久,孫長老很快恢復了過來,蒼老的皺紋如同是乾涸分裂的土地輕微的顫動着,看向陳穀雨的臉色卻帶上了一絲憐憫。
“陳小友,看來要不好意思了。”
“何意?”
孫長老張開了手,下一刻,一道蒼青色的光芒便覆蓋了整個房間,封鎖了那些通外的出路。
“剛剛野馬師兄給我傳遞了信息,他讓我不必請你多留幾日了。”
陳穀雨頓時沉默,他自然不會感到絲毫喜悅,更不會天真地以爲這是要放他走,他有些苦澀又難以置信地開口:“你們要殺我?”
孫長老桀桀一笑:“呵呵,對,我們要殺你,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殺我?你們付得起代價嗎!”
陳穀雨平靜說道,只是心中卻不斷地思索着,這是爲什麼,這怎麼可能,止息觀……瘋了嗎?
“無所謂什麼代價,我們要殺一個人,在這人間,還不需要顧忌什麼,哪怕那是天下第一的裁決觀。”
孫長老自然清楚陳穀雨所說的代價是什麼,他也很疑惑野馬道人所下達的命令,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正如他剛纔所說,止息觀,從來都不需要顧忌什麼。他那幽深而
冷漠的瞳孔中忽地露出了毀天滅地的殺氣,緊緊看向陳穀雨。
“呵呵,那麼……你們就來試試吧!”
陳穀雨怒笑,在這一刻,他也不需要再擔心什麼論道強者,既然他們想要殺,那麼要做的只是反抗,只有反抗!
代價,從來都不是紙上說說的。
哪怕是他因此可能死去,但只要能夠讓孫長老因此吐一口血,那也是萬分值得的!
玄黑色的經書從虛空中顯現,問經第六頁,問經文千字!
幽藍色的電光已經在指尖盤旋,蓄勢待發!
去吧!
電光在那一刻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就連天上璀璨的繁星與屋中輕輕閃過的燭火也不及它的萬一。
雷霆之力!
徑直向不遠處的孫長老呼嘯而去。
孫長老靜靜地看着,開口說道:“何必反抗呢,問經終究只是問經,而論道早已越過了經文的範疇,兩者從來不是一個層次的。”
他默默伸出了枯瘦的手掌,指尖一點。
呼!
屋子裡忽然颳起了一陣寒風,從不知何處出來,向着在空中呼嘯前進的雷霆而去,無形對抗有形,轟轟的雷霆聲一下子便湮滅在了無形的撕扯中。
孫長老面無表情:“我說了,論道與問經差的實在太多,哪怕你是天才中的佼佼者,堪比聖位的人物,而我只是一個天資普通的修煉者,這境界上的溝壑也不是能夠彌補的。”
陳穀雨沉默,他知道這是實話,無論是之前對抗王祖還是唐皇,他都是如同螻蟻一般,根本沒有什麼反抗之力,就算是那最強的四象封魔印,不也只是封印了那麼短暫的一秒嗎,再無作用!
但是,他還是要反抗啊,雖然依舊不知道止息觀爲何忽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殺他這個裁決觀的第三人,但陳穀雨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從古唐始,他在許多場合看似淡定老成,但心中也有着少年人獨有的熱血,他會爲了感情之事失去理智,挑釁唐皇,也會爲了自己的性命殊死一搏,大戰止息觀的論道長老!
沒有人能輕易取走他的性命!
陳穀雨輕輕地冷笑着,擡起頭看向孫長老,瞳孔幽深而冷靜,在那片深邃中,卻有着滔天的怒火與鬥志,你想殺,那便殺,取人性命,那就付出你的性命吧!
玄黑色的經書猛地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在這一刻,他的精神格外的清澈與通玄,彷彿可以看透一切變化。
指尖上躍動着璀璨的電光,如同是來自神界的精靈,看似美妙卻有着可以毀滅一切的能力。
在他的身後,是一道道的光幕,共有四重,從裡到外,分別是來自本源的四道光明。光明美麗而神聖,卻是將少年挺拔的身軀襯托得如同神靈一般。
孫長老冷漠地注視着這一切,他當然知道,陳穀雨是要拼命了,雖然那截然不同的兩種屬性的道力讓他很吃驚,但問經終究還是問經,螻蟻終究還是螻蟻,就算是給他一雙翅膀,在這天羅地網之下,也飛不上藍天。他只是用道力探尋了下週圍蒼青色光芒的封鎖,畢竟這是在止息觀中,做的也是極隱秘的事,房間裡的戰鬥還是不要讓他人發現的好。
陳穀雨一聲清喝,指尖上的電光熾烈而閃爍,再一次呼嘯而去!與此同時,光明照耀,讓原本隱於虛空的寒風無所遁形,直接化作了一團青色的能量。
“諸力,退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