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安然答應了去南大讀碩士之後,鄭南和安遠洋四處託關係,搭進去了不少人情才能在開學之前準時去報道,安華親自開車送她去學校,坐在副駕駛的安然一臉愁容,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自願的,如果沒有顧凡,如果他們不曾認識,甚至從來沒有吵過架,那麼她現在在G.Fan會過得很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學校、家裡兩點一線。
學校門口有不少前來報道的新生,除了安然,其他人臉上都掛着笑,想想報道之後就要軍訓了,安然更加高興不起來,站在一旁的安華心裡有些爲難,有件事情他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和安然說,那天選學校的時候她隨口說的學校,恰巧顧凡在這裡有股份,是學校董事會成員之一,以後在學校裡難免會見面,這也是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
安然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了,和安華打過招呼之後就隨着人羣進了學校,這個陌生的環境裡安然有些恐慌,雖然才離開學校兩個月,只有短短一個暑假的距離,卻覺得與這裡格格不入,臉上掛着一抹勉強擠出來的笑容,想笑笑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
走進學校,到了藝術樓報道,那些學長學姐一臉嚴肅,真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些親民的人,想想當初她也是這樣冷着一張臉面對前來報道的新生的,風水輪流轉,作爲新生的她從沒想到這裡的人竟會是這樣的態度,原本就涼涼的心現在徹底涼透了。
從藝術樓報道完,剛走出教學樓,一抹熟悉的身影從眼前略過,現在雖然還是炎熱的夏季,但他仍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純黑色西裝,由上至下襯出他完美挺拔的身形,眸光不帶有一絲波瀾,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讓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顧凡?”安然喃喃自語道,隨後又否定了自己,“不,不可能,顧凡不會在這兒的。”
距離安然十米開外的冰山男人身後跟着四個保鏢,周圍跟着不少女孩兒,作爲學校的風雲學長,每每回學校總會有一大羣人在後面跟着,身後保鏢盡力攔下所有人,打開車門讓顧凡上車,上車前眼風裡瞥見一抹倩影,於是一直呆呆地望着那個方向,久久不忍移開視線。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安然像是感應到了他灼熱的目光,立刻轉頭看向別的地方,面對一個不確定的目光她都覺得心虛,而對面的男人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聽上去十分有磁性,對面的那個人自從認識她之後從來不敢消失超過兩天,這一次既然遇見了,那他就絕對不會放過她。
“顧總,請問現在要回公司嗎?”身旁秘書輕聲問道。
“走吧。”顧凡收回視線,沉聲迴應道,然後上了車。
安然的身影隨着車門的緩緩關閉變得越來越小,一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顧凡才緩緩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真的是你,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這麼久。”
陽光仍舊刺眼,安然的臉上仍舊沒有半分表情,就在三分鐘之前看到的那個男人,就像兩年前第一次在學校裡見到他一樣,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是她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的,即便嘴上說着從此不會再喜歡他,可他也畢竟是她唯一喜歡過的人,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這種情緒維持了一天一夜,即便第二天就要參加軍訓,安然還是提不起精神來,還是那樣一副略帶頹廢的表情,甚至是面無表情,身上那身整潔乾淨的軍訓裝讓她略顯精神一些,想起昨天那抹身影,腦海裡揮之不去的身影,安然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不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但那種感覺不會錯。
她拍了拍臉頰,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可在車上安華的一句話像是潑了一盆冷水給她,“然然,我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對你而言有些尷尬,但是你們以後還是要見面的,顧凡他……他是你們學校董事會的成員,而且他原來就是南大設計專業的。”
聽到這個消息,安然楞了一下,原來昨天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他,“我看見他了,昨天上午我剛從教學樓裡出來,他離我只有十米的距離,身後還跟了不少人。”
“他知道嗎?”安華沒有再說他的名字,但是安然心裡很清楚。
“不知道,但他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安然話音落下後,車裡安靜得只能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安然還是忘不了他,口是心非從來都不是她的作風,但這一次她打破了自己的底線,因爲他,她真的承載了太多的壓力了。
進了校門,放眼望去的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軍綠色,炎炎烈日下,只能被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這一切的生活既然已經安排好了,除了服從,她又能做什麼呢?既然沒有辦法做生活的領導者,那就做一個快樂的被支配者,但安然卻仍舊笑不起來。
找到自己的連隊之後,就要接受被命運無情安排的軍訓,就算再累也得堅持下去,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哭着也得走下去。
還在站軍姿的安然眼前又出現了那抹身影,顧凡還真的是陰魂不散,如果早知道他是學校的董事會成員,打死她都不可能來這裡讀碩士,而且顧凡還是她的直屬學長,這樣都可以偶遇,還真的是冤家路窄,顧凡似乎也看見她了,臉上原本冷冰冰的表情變得柔和多了。
“安然這幾天有消息嗎?”顧凡淡淡地對身旁的秘書說道,安然走了之後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樣能夠勤勤懇懇工作、安安穩穩做事的人了,在他眼裡,安然不僅僅只是他的私人秘書這麼簡單,更是他想要守護一生的人,唯一的人。
“顧總,安小姐還沒有消息,公關和人事也在找她,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很快,很快,這句話我聽了好幾天了,你們到底有沒有在好好找人?”每次聽到這句話,顧凡總是沉着臉,一臉的嚴肅,安然的辭職他沒有同意,擅自離開,她必須要付出代價。
“我們也在盡力找了,但是安小姐的消息封鎖的太好了,華然那邊也不肯透露一點……”
“誰讓你們去找華然了,自己找,最後給你們三天時間,找不到安然後果自負。”
“明白。”秘書只能小聲回答,自從安然走了以後,顧凡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本來就摸不清他的脾氣,現在就更瞭解不透他了,安然再不回來,整個總裁辦公室的人都要捲鋪蓋走人了。
操場炎炎烈日,辦公室徐徐涼風,顧凡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沙發上,修長的右腿疊放在左腿上,連校長都要敬顧凡三分,如果沒有他,南大根本不可能成爲惠城的名牌大學之一,尤其是設計專業,作爲該專業的優秀學生,校長更是以顧凡爲驕傲。
“顧總今天來有何貴幹?”校長有些無事獻殷勤的樣子。
“張校長,我記得新生碩士好像不用軍訓吧?”顧凡冷着臉反問回去。
“顧總好幾年沒參加過學校的董事會了,新生碩士軍訓已經好幾年了,這也是爲了這些學生着想,再說董事會下達的指令我也不好拒絕不是?”
“校長說的是。”顧凡輕笑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顧凡的手機響了,是韓旭君打來的,他略帶抱歉地笑了笑,轉身出門接了電話,回來之後臉色極其難看,本就有着舒適涼風的辦公室此時像是降了一層霜,顧凡握着手機的手微微攥緊,找了好幾天的安然,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兩分鐘之前,韓旭君在電話裡說,安然現在在南大讀碩士,是爲了逃避顧凡才選擇學習的,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巧合,要不是昨天在樓梯間無意間聽到了喬予薇和她通電話,也不知道安然打算瞞着他們多長時間,就算她現在逃到天涯海角,命運的輪盤也會讓顧凡到她身邊去的。
“校長,關於軍訓這件事情,我有話要說。”顧凡仍舊冷着臉,如果不是因爲安然,或許他還可以靜下心來和校長好好談一談,但既然安然現在成了他的學妹,那就沒有必要好聲好氣的談話了。
“顧總,您有話直說。”看着顧凡的臉,校長有些害怕。
“張校長,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取消軍訓,要麼我們顧家撤資。”
“別呀,顧總,您要不要再好好考慮一下,這軍訓不能說取消就取消啊,而且您如果撤資,我們南大的設計專業可能就徹底完了,再說這軍訓才第一天,現在就讓部隊的人走也不太好,您說是吧?”
“也是,今年的軍訓可以繼續,但是從明年開始,軍訓還是不要再繼續了,還有,設計專業有個叫安然的女生,煩請校長多多照顧。”
“顧總您客氣了,客氣。”校長擡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絲絲冷汗。
顧凡一句話都沒有再多說,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徑直朝訓練場走去,昨天藝術樓樓下的那個人果真是她,爲了躲他還真的是煞費苦心,但偏偏躲進了一個最危險的地方,看着安然訓練的方向,嘴角似有若無地勾了勾。
他坐在看臺上,和安然一起曬着太陽,一直等她到十一點半,所有連隊解散之後,顧凡徑直朝她走過去,所有女生都用羨慕的眼光看着安然,能被顧凡看上的人該是有多幸運,人長得帥不說,家裡還有礦,兩個人還那麼登對,郎才女貌啊!
顧凡走到安然身後就靜靜地站着,也不說話,雙手插在口袋裡,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溫柔,但更多的還是冷漠,看着安然毫無反應,他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嚇得她一個猝不及防,喝到嘴裡的水差點噴到顧凡臉上,她恨恨地盯着他,這個人走路沒有聲音,而且神出鬼沒的,以前在G.Fan怎麼就沒發現這一點呢?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安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顧凡直接拉走了,衆目睽睽之下一點情面不給留,安然試圖掙脫他的手,卻得到了他及其霸道地迴應:“我勸你最好不要掙扎,要不然我就抱着你走!”
“你……顧凡,你卑鄙!”安然咬牙切齒,現在特別想把他大卸八塊。
“我卑鄙?行啊,你儘管掙扎,我有成千上萬種方法折磨你。”顧凡的口吻中帶着一絲玩味。
“你……”安然氣結,根本無力反駁。
顧凡也沒有回答,自顧自地拉着她走出訓練場之後才鬆開安然的手,“怎麼?現在不掙扎了?”
“掙扎有用嗎?”安然揉着手腕,沒好氣地回答道,“顧總這麼神通廣大,掙扎也沒用。”
“知道就好,所以我現在鄭重地通知你,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參加新生軍訓了,我已經和你們張校長說過了,開學之前你就不要來學校了。”
聽到顧凡的話,安然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顧總,我已經不是你的秘書了,我的生活用不着您來插手,我想我之前已經和您說的很清楚了,以後請您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了,我們以後互不打擾吧,我尊重您,也請尊重我。”
“安然,你聽我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你既然對我動過心,你也承認過你喜歡我,又爲什麼要口是心非?還是說我對你的好在你這裡一文不值?”
“我謝謝你對我的好,但是我說了從我去G.Fan辭職那天起我不會再喜歡你了,以前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以後也沒有必要對我太好,軍訓我是不會不來的,你在南大的地位我也都清楚了,也不需要瞞着我什麼了,還是那句話,以後見了面就當對方是陌生人吧。”
安然說完轉身就走,卻被顧凡叫住了,“安然!給我一次機會不好嗎?你是我唯一喜歡過的人,從兩年前開始,從你第一次進G.Fan開始,我對你的好不比韓旭君的少,但我是真的愛你,算我求求你,一次機會就好,哪怕一分鐘也好。”
“夠了!顧凡,在G.Fan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朋友看待,雖然你是我的上級,但是也是我們華然的合作伙伴,在你身邊工作的這兩個月裡我學到了很多,但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我不想把這兩件事情混爲一談,以後還是不要對我太好,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太多的瓜葛。”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你真的就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嗎?相信安華也告訴你了,我原來就是南大設計專業畢業的,我可是你的直屬學長,以後難免會見面,這樣你也要躲着我不見嗎?”
“我……”安然無話可說,顧凡說得對,他是她的直屬學長,雖然專業不同,但畢竟還是同一個系的,他是學校領導引以爲傲的優秀畢業生,是學弟學妹學習的榜樣,是學校董事會的成員之一,以後學校大大小小的演講、活動他肯定不會缺席,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是嗎?安然,別再逃避了,你的眼神出賣不了你的,就算你現在拒絕我,以後我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還會有無數次,直到你答應我爲止,要不然我就放在學校大屏上輪番滾動播放,到時候你可就是全校的焦點了。”
“顧凡!做人不能這麼卑鄙!”
“那你就答應我啊,我顧凡的感情生活一直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到時候別說是南大了,整個惠城可能也會知道了,反正已經是我名義上的女朋友了,倒不如把這件事情假戲真做了呢?你說是吧?”
“家裡有礦了不起了?總裁了不起了?我怎麼說也是華然的千金,又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丫頭,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G.Fan的人了,你沒有資格指使我了,我的感情生活我自己可以做主,說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迫我也沒用。”
說完轉身就走,顧凡一把拉住她,將她拉進懷裡,一手攬過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棱角分明的臉一點一點的靠近她,直到兩個人的鼻尖相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有零點零一公分,安然緊張到已經可以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而且跳的十分帶有節奏。
顧凡的眼神深邃,褐色瞳孔中倒映着安然羞澀的臉龐,透過薄脣吐出的氣噴在她的臉上,熱熱的,癢癢的,他強迫安然盯着自己的眼睛,“安然,我說過,我會讓你徹徹底底地愛上我,這句話我希望你記住,總有一天,這不會再是一句空話。”
“顧凡,那我也告訴你,我是口是心非,那又如何,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軍訓我也會繼續參加,但是我以後真的不會再喜歡你了,我們之間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從今天開始我應該叫你一聲學長了,以後學校的活動我會準時出席,但不會再像兩年前那樣怦然心動了。”
說着,安然用力推開他,這一次她轉身離開顧凡沒有再拉住她,她真的累了,一聲學長拉開了兩個人之間最後的距離了,看着安然遠去的背影,顧凡深深的一聲嘆息,但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值得他愛的人,他想守護的人哪怕默默保護,也要護得心愛人周全。
天空仍舊很藍,像是被打翻得一瓶藍色墨水,朵朵白雲只是天空中的點綴,顧凡的心就像這片天,空落落的,平靜得什麼都裝不下了,漸行漸遠的那一抹倩影是他永遠揮之不去的身影,她的絕情也是他永遠都忘不了的痛,他可以堅持,直到她不會再抗拒他,不會再躲着他。
學校的這一次相遇,願未來能有最完美的結局,喜歡一個人可以爲她堅持很久,終有一天,再絕情的人也會被他的堅持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