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Fan的風波過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事情不但沒有解決,反而還在持續惡化當中,顧平韜因爲處理公司的事情,過度勞累病倒了,一些小股東爲了自己的個人利益紛紛拋售自己手上的股票,公司的股價還在持續下跌,已經連續好幾天處在跌停的狀態了。
公司的銀行賬戶被凍結,資金卻被人莫名其妙的轉走,大量商業機密丟失、設計稿外泄,網站被黑,這些事情都還在等着顧凡回公司解決,G.Fan上下早已經亂成一鍋粥,大多數員工趁着這個時候跑路,現在剩下的也只有韓旭君、喬予薇和公關部的幾個人在,其他人能跑多快是多快,害怕這些事情找上自己,觸碰到自己的底線和自己的個人利益。
安然出事之後,顧凡想盡一切辦法調整自己的情緒,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不惜付高薪聘用了一位計算機高手暫時維護公司網站,以保證剩餘的設計稿的安全,以及商業機密不再外泄,暫時確保公司網站安全,不會被外界侵入。
因爲自己沒有辦法顧及到安然的身體狀況,特地讓喬予薇帶薪休假,全公司上下現在只有幾個人陪他一起並肩作戰,爲了能夠讓G.Fan起死回生,顧凡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只要公司和安然能夠平安,這樣就足夠了,他也就別無他求了。
“顧凡!顧凡!出事了!”韓旭君着急忙慌地進了辦公室,“公司樓下有員工鬧事,說你拖欠他們工資,線下門店的員工也都在場,讓你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否則就去起訴你。還有……”韓旭君看着顧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是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安德魯剛纔派了中國的總代理過來,他們說要取消和G.Fan之間的合作,並要求你支付三百萬歐元的違約金。”
“三百萬歐元?!”顧凡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可是兩千多萬人民幣,我現在上哪兒湊這兩千多萬?公司銀行賬戶被凍結了你不是不知道吧?他現在就是趁火打劫,你現在去跟安德魯的人說,如果他想取消合作可以,但是條約上寫的清清楚楚,如果其中一方出現資金問題,另一方是無權取消合作的,拿證據去跟他談,不行就走法律程序。樓下的問題我去解決,這件事情你解決不了就別回來見我了。”
“不是,顧凡……”韓旭君很想拒絕這個事情。
“什麼不是,讓你去你就去,我相信你可以的。”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韓旭君一個肯定的眼神之後就大步流星地出了辦公室,樓下還有一幫人等着他的說法,再不下去的話,公司就要被他們拆了,到時候就更難以收場了。
顧凡乘電梯到了一樓,剛到公司大門就看見門口一羣人拉着橫幅,白底黑字寫着欠錢還錢之類的話,幾個爲首的人還帶着身後一羣人吶喊示威,大門的玻璃上全都是油漆,記者的閃光燈噼裡啪啦地閃着,保安已經毫無招架之力了。
他剛走到門口,那些聚衆鬧事的人喊得越發起勁,“欠債還錢”這幾個字喊出來都已經有回聲了,甚至還有人不斷朝着顧凡扔菜葉子、雞蛋什麼的,幾個保安爲了保護顧凡有不少中招的,羣衆罵什麼的都有,總結起來就是說顧凡是個黑心商人,欠債不還。
“安靜一下!我有話跟你們說!”顧凡竭盡全力壓過外面百十號人的聲音。
“有什麼好說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爲首的一個男子說道,“不用廢話,還錢!”周圍人也都在應和爲首的人,口口聲聲要求顧凡還錢。
“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你們在公司的這些年我沒有虧待過你們,你們提出來的要求我也都儘量滿足你們了,包括門店的員工在內,我有哪一次是對你們不公平的?自從我接手G.Fan以來,不敢說公司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我做的什麼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今天大家在這裡口口聲聲說讓我還錢,那就請大家拿出證據,能夠讓我心服口服的把錢給大家。”
“還要什麼證據?公司現在倒閉破產就是證據!”
“胡說八道!”顧凡徹底被男子激怒,“有我在一天公司就在一天,G.Fan絕對不會宣佈破產!如果你們相信我,我給你們帶薪休假的機會,等到公司恢復正常運轉的時候我會給大家補貼,今天的事情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們還是要繼續鬧下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報警,你們這屬於危害公共秩序。”
“顧凡,你說的可真好聽,有本事你就報警,看看警察到底幫我們這些貧苦老百姓,還是幫你這個馬上就要破產了的公子哥!”
自從接手公司以來,顧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讓他痛疼的事情,沒有辦法,他只能先讓保安打電話給陳隊長,讓他來解決羣衆鬧事的問題,周圍羣衆越來越多,記者也都在現場,目前的狀況一旦讓顧平韜知道了,以老爺子的身體狀況,不被他氣死已經是萬幸了。
另一邊在頂樓的國際會議室裡,韓旭君跟安德魯在中國代理人談了很久,人家對方很堅決,今天必須取消合作,不然這件事情堅決不罷休,而他又不太懂這些東西,雖然這幾年跟着顧凡學了不少談判上的技巧,但是也沒有人跟他說趁火打劫這種事情要怎麼處理。
韓旭君跟他周旋了很久,對方就是一口咬定,堅決不改變主意,韓旭君實在招架不住了,剛想要出去搬救兵,剛好顧凡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看着韓旭君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情讓他處理的一塌糊塗,還是需要他這個總裁出馬才行。
“顧總回來了,正好,關於和G.Fan解約的事情需要和您商談一下。”代理人一看到顧凡回來了,臉上馬上堆起笑臉,一副討好的表情。
“坐,關於這件事情我是有些話想和您說。”顧凡招呼代理人先坐下,“是這樣,當初和安德魯先生簽署合約的時候也都是說好了的,只有他本人親自和我說才能作數,他的代理人現在親自來找我是不是不符合規定呢?”顧凡先發制人。
“顧總,合約上可沒有這一條,您空口無憑的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算什麼。”
“是,合約上是沒有這一條,但是合約上最後一條清清楚楚寫着,如果一方出現資金問題,另一方不得提出取消合作,否則將支付對方兩百萬歐元的違約金。但是現在貴公司反咬我們一口,趁火打劫,是不是不太好呢?”顧凡輕描淡寫解釋着現狀。
“顧總怕是記錯了吧?我們的合約上並沒有這一條,現在G.Fan瀕臨破產,賬戶被凍結,資金也被人無緣無故劃轉走了,欠着上億元的負債,您自然不會承認,我也知道三百萬歐元不是個小數目,但是以顧總您的人脈這三百萬歐元不是隨隨便便就到手的事嗎?”
“哼,三百萬歐元?我告訴你,不可能!現在別說是三百萬歐元,就算是三百萬人民幣也不可能從我顧凡手上拿走,趁火打劫的人我見過不少,獅子大開口的人也不少見,但是像你們這種不僅僅趁火打劫還獅子大開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們不就是想解約嗎?可以,不過麻煩您回去告訴安德魯先生,是我們G.Fan提出的解約,還有,三百萬歐元請您一分不少的打到我的個人賬戶上,謝謝合作。”
“顧凡,你……我們憑什麼給你這三百萬?”
“憑什麼?就憑我是安德魯在中國唯一的合作商,就憑你們不遵守合約,我們G.Fan一向秉承誠信,但是我沒想到貴公司竟然這麼不信守承諾,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請吧。”轉身對韓旭君說道,“旭君,送客。”
“行,顧凡,算你們狠。”三十六計走爲上計,說不過人家就跑。
“你真的打算和他們解約?”代理人走了之後,韓旭君小聲問道。
“對呀,這是他們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他們獅子大開口,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過不了幾天安德魯會親自打電話過來的,到時候這件事情可就交給你了,你就表現一副出我必須要解約的樣子來,而且需要對方支付高額違約金。”
“爲、爲什麼是我去?”
“因爲你法語好。”顧凡笑了笑,然後又突然守住表情,趁着韓旭君發呆時候溜走了。
“我法語……誒?人呢?”韓旭君氣呼呼地叉着腰,“跑的真快。”
幾天之後,韓旭君果然收到了來自安德魯的電話,只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對方竟然同意了顧凡的要求,還跟他鄭重的道了歉,說是他們代理人的錯,一切後果由他們承擔,還說少了一個像他們這樣的合作伙伴感到十分遺憾。
韓旭君本來想跟安德魯客套幾句的,對方一句話都沒能讓他說上,到最後安德魯說除了顧凡提出來的三百萬歐元的違約金外,又額外加了五十萬歐元的賠償金,摺合人民幣約兩千六百九十五萬會盡數以支票的形式匯款。
聽到最後,韓旭君只說得上一句謝謝,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安德魯這個人還真是好說話,竟然沒有拒絕,還把所有責任全都攬到自己身上,韓旭君總覺得他有點兒不懷好意,但是這兩千多萬足夠讓G.Fan應急,解決目前的問題。
安德魯也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三天之後,顧凡收到了銀行的到款通知,兩千六百多萬人民幣已經到賬,顧凡又帶着相關文件親自去銀行解凍賬戶,經過一番波折,交了高額的保證金之後,公司的銀行賬戶終於得以恢復,資金週轉得到初步解決。
從銀行出來之後,顧凡去了一趟公安局,這次的案子也涉及到G.Fan和安然,所以不可能坐視不理,因爲就在剛剛,他收到了楊琪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希望能和他見一面,顧凡心裡也清楚楊琪這個人詭計多端,爲了儘早將她抓捕歸案,顧凡決定和陳隊長一塊去見她。
顧凡和警察一塊去了約定好的地點,卻始終沒有見到楊琪,就在這時,顧凡接到了喬予薇打來的電話,說楊琪現在在安然的病房門口,她害怕安然再出什麼危險,所以趕緊打電話通知他。顧凡掛掉電話之後,和陳隊長兩個人三步並兩步,以最快的速度去ICU病房。
看到楊琪的背影,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她變得憔悴了很多,是仇恨矇蔽了楊琪的雙眼,她愛顧凡愛到了骨子裡,爲了顧凡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可是他根本就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從前青梅竹馬的友情也隨着他對她的憎恨一點點消失。
顧凡示意陳隊長先不要過去,自己先和她單獨談一談,他緩緩開口喚了她的名字,“楊琪。”一如既往的冷漠,這讓楊琪也都已經習慣了,這樣溫柔而有磁性的聲音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哪怕再冷淡,能聽到顧凡叫她的名字也已經很知足了。
“顧凡哥……”她緩緩轉過身,這幾天裡她變得憔悴了很多,臉上、胳膊上都還有傷,顧凡看在眼裡,竟打心底裡開始可憐她,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看着躺在病房裡的安然,他也就不覺得楊琪有多可憐了,她受的這些傷還不及安然的千分之一。
“你終於出現了。”
“顧凡哥,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楊琪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手,眼眶裡還含着眼淚,“我知道錯了,我知道我不應該傷害你,不應該傷害安然,可是我做的這些都是因爲我心裡有你,是因爲我愛你,我也是逼不得已纔會做這些的?”
顧凡甩開她的手,蹲下身來睥睨着她,“愛我?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現?安然出車禍是你造成的吧?撞了人肇事逃逸的也是你吧?安排內應在華然內部也都是你和布魯克·林一手策劃的吧?然後又故技重施,讓自己的表姐在G.Fan給你做內應,凍結公司賬戶,竊取公司商業機密的人也是你吧?綁架安然,對她大打出手導致她現在躺在ICU的人也是對吧?你就是用這些行爲來愛我的是嗎?這些就是你跟我說的,你愛我,你配嗎?”
“我承認,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侵入G.Fan的商業網站,挪用華然和G.Fan的資金,讓安德魯中國代理商和你們提解約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你當做我親哥哥一樣看待,但是我不甘心只做你的妹妹,我想成爲你的顧太太,成爲顧家的兒媳婦,我也想讓別人對楊家刮目相看……”
“那你就用安然的命去換嗎?安然的命在你看來就這麼一文不值嗎?你恨我你可以衝我來,爲什麼要傷害安然?爲什麼要用安然的命和G.Fan去給你陪葬?你做這些的時候想過我嗎?想過楊叔叔嗎?你想過那些爲你賣命最後搭上自己前途的人嗎?想過嗎?”
“我……我……”楊琪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她也認同顧凡的說法。
“怎麼了?沒話說了是嗎?你現在跪在我面前跟我說你錯了,不就是想讓我原諒你嗎?那我告訴你,不可能!就算我能原諒你,安家會原諒你嗎?那些因爲你進去的人會原諒你嗎?他們的家人會原諒你嗎?楊琪,你太自私了,每個人都有私心,但是私心不是你用來傷害任何一個人的理由。”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自己罪無可恕,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諒,我只求能最後再見你一面,想親口問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也可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沒有安然,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呢?”
顧凡沉默了,他站起身,看着眼前這個可憐的人,想起了從前小的時候和楊琪還有韓旭君三個人在宅子的後花園玩的場景,那個時候的楊琪只有四歲,天真無邪,臉上的笑都是那麼好看,那是他們三個第一次見面,楊琪第一次叫他顧凡哥哥。
後來三個人都上了學,楊琪和顧凡有幸在同一所學校上學,還是同班同學,從小學到高中他們一直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學習,高考的時候也是打算考同一所大學的,但是楊琪的爸爸一定要讓她出國,這才放棄了考南大的想法。
記得高中的時候楊琪有一次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一定要表白一個異性,楊琪之所以選擇顧凡,是因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離不開他了,每時每刻都想着要見到他,每次見到他又特別開心,她非常確定自己已經喜歡上顧凡了,可是他以楊琪是妹妹爲理由拒絕了,直到她出國都沒有再提到這件事情,可回國之後一切都變得大不相同了。
楊琪見他沒有說話,以爲是自己太唐突了,就在她很絕望,以爲得不到答案的時候,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喜歡過,高中的時候喜歡過,如果沒有安然,或許我會考慮,但是一切都沒有如果,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所有後果還都需要你自己承擔。”
“沒關係,能聽到你說喜歡過我就足夠了,這輩子也算值了。”楊琪強撐着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對站在顧凡身後的陳隊長說道,“警察同志,我自首,我現在就跟你回去。”
“那走吧。”陳隊長給她戴上手銬,嘴上還不停地抱怨,“因爲你,我們公安大隊都病倒了好幾個了。”
“辛苦你了,陳隊長。”顧凡跟他客套了一下,陳隊長也沒說什麼就帶楊琪回公安局了。
顧凡透過玻璃,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安然,臉上還罩着呼吸機,額頭上還纏着紗布,機器還在滴滴的響着,表示她現在生命體徵平穩,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樣子,顧凡心疼得要死,這道玻璃阻隔了他和安然之間的距離,就算近在咫尺卻也觸摸不到她。
“然然,剛纔楊琪已經向警方自首了,她都承認了,放心吧,以後沒有人再欺負你了。”顧凡含着淚微笑的樣子讓人心疼。
“顧總,”一直沒有說話的喬予薇擡手拍了拍他,“那個……然然這兒有我您就不用擔心了。”
“這幾天辛苦你了。”
“沒事的,不辛苦,然然這邊一有情況我就給您打電話。”
顧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勉強扯出一抹苦笑,他現在只求安然能夠早一點脫離生命危險,G.Fan也能夠早一點起死回生,顧平韜的身體能快一點好起來,他和安然就能夠早一點辦婚禮,早一點給顧家生一個大胖小子,也好後繼有人。
他從小到大從未認輸過,除了安然,他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不管面對什麼樣的處境,他都會選擇迎難而上,就算公司瀕臨破產又能怎樣,賬戶被凍結又如何,他一樣可以靠一己之力讓公司資金運轉正常,但偏偏接下來的事情讓他開始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