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什麼?聶鋒寒竟然輸給了別人?
在慢慢消化了心頭的震驚之後,周堅的目光又看向站在老頭兒身邊那位質若幽蘭,落落大方的年輕姑娘,瞬間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了。
哪怕兩情相悅也不行。
這等身份,怕不是得政哥兒這樣的人才行。
等等!
周堅忽然想起了一件舊事,扭頭看着齊政,“政哥兒,那玉佩?”
齊政微笑着從懷中掏出那枚孟夫子交給他的玉佩,晃了晃。
周堅眼前一亮,“政哥兒,那今日你豈不是板上釘釘?”
齊政苦笑一聲,將玉佩收起,“若是在蘇州的清涼居前我知曉他的身份還差不多,如今這架勢,你覺得可能嗎?”
周堅掃了一圈這宏大且熱鬧的會場,知道齊政所言非虛。
別說這些大梁的權貴同不同意,就算是那北樑人和西涼人.
他的目光掃過西涼人的所在,再度瞪大了眼睛,“政哥兒,那不是”
他的話音方落,一個身着精美錦袍的中年文士便走了出來,朝着天德帝和孟夫子行了一禮,而後朝着四方拱了一圈手,朗聲道:
“天德十九年,初冬之吉。承蒙陛下恩典,親臨周山,周山之上,王侯將相,羣賢畢至,宿老俊才,少長鹹集。洛水揚波,似獻河圖之瑞;邙山迭翠,如列雲門之儀。”
“茲有天下文宗孟公,舉收徒之典,凡通《六藝》之要、明《五經》之奧者,皆可自告奮勇,以彰取材天下之心意。”
說完,他朝着天德帝躬身一拜,“請陛下聖訓!”
一旁的姜猛看得嘖嘖稱奇,不愧是久在中京的,別的不說,就這一板一眼的東西,就不是他這個浪跡天涯拳頭說話的《掄語》愛好者能媲美的。
天德帝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全場,“文章者,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願諸彥慎爾威儀,以彰華夏文章之盛!請灑潘江,各傾陸海!”
咚!
四周鐘鳴三響。
中京百姓翹首期盼已久的周山文會,終於正式而徹底拉開了序幕。
而後,方纔那錦袍文士,晏夫子的高徒,如今周山名義上的掌控者明山先生,便開口迴應了衆人最關切的問題:這場文會怎麼玩,哦不,怎麼辦。
只見場地的中央,一隊小廝麻利地擺上了七個蒲團。
明山先生的話也不再那麼文縐縐的,開口解釋,“今日場合鄭重,自不可無序而行。此間七個蒲團,自認有資格佔據其中之一的,便可在稍後鑼響之後上前落座,而後其餘人可以任意挑戰,以辯經、作詩、對聯三者爲方式,勝者佔據蒲團,敗者不能繼續。等沒有人再上前挑戰,或以一個時辰爲限,定下最終七位入選之人。”
“而後,七位入選之人,過對聯、作詩、作文三關,三關由孟夫子親自出題,最終優勝者,便爲最終文魁,亦是孟夫子之弟子。”
話音落下,四周登時便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有人驚訝於這別出心裁的初選方式;
有人震驚於第二場考驗居然不考辯經;
有人則開始掰着指頭算哪些人有資格佔據其中一個蒲團。
而就在這時,一聲鑼響。
旋即便有數道人影起身,飛快地衝向了當中的蒲團。
雖然說,不自量力,可能招來恥笑,最終淪爲笑柄。
但當利益足夠,誘惑足夠,又有幾人可以理性地認清自己的能力和現實呢?
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太陽,卻總幻想有一縷光輝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七個座位幾乎瞬間被搶完,坐在蒲團上的人,祈禱着自己能夠一直坐下去,但看客們都知道,他們註定只是陪襯。
不等其餘人行動,北淵南院大王世子聶鋒寒便直接起身走了出來。
不少人還在不解,這等人物爲何要現在出來,但百官的坐席之中,不少聰明人在稍作沉吟之後,便是悄然面色一變。
這聶鋒寒往那兒一坐,瞬間就給接下來的大梁讀書人出了難題了啊!
他坐在那兒,後續登場之人若有膽識有本事,是不是應該直接挑戰聶鋒寒?
聶鋒寒如果輸了就能將北淵人擋在門外。
但是,這些人敢嗎?他們有那個能力嗎?又有那個血性嗎?
一面是家國大義,一面是個人前程,他們怎麼選?
如果一個北淵人坐在那兒,大梁學子只敢內鬥,卻不敢挑戰他,那場面太美,誰敢看啊?
聶鋒寒邁步來到場中,隨便站在一個學子的面前,冷冷道:“你是直接走,還是要自取其辱?”
那個學子面如死灰,猶豫片刻,在衆目睽睽之下,終究沒有慫到立刻離開的程度。
他一咬牙,“敢問,《尚書·大禹謨》有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前朝文宗紫陽先生《中庸章句序》以【十六字心傳】解之,其與存齋先生【心即理】之說根本分歧何在?” 聶鋒寒不假思索,淡淡道:“紫陽先生認爲道心需通過格物顯現,存齋先生則主張【發明本心】自足。其根本之差異在對工夫的理解,紫陽先生主張【道問學】漸進之積累,存齋先生看重【尊德性】的頓悟之功。”
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問題對聶鋒寒不過是一碟小菜,拱了拱手,便準備離開,“在下認輸。”
說完便準備離開,但耳旁冷冷響起一聲,“我讓你走了嗎?”
他身子一顫,聶鋒寒看着他,“以你之才,問你個簡單的。《孟子·公孫丑上》【四端說】中“惻隱之心”與《中庸》“未發之中”有何內在關聯?”
那書生囁嚅半晌,最終只能通紅着臉,掩面而退。
望着這一幕,在場的大梁讀書人,心頭都是生出一陣憤怒。
但就如方纔聶鋒寒的挑釁一般,那是弱者的憤怒,更是弱者的無奈。
目光,從來都殺不死人。
不過,對於場中蒲團上的其餘人而言,則是在心頭暗自鬆了口氣。
自己至少算是躲過一劫了吧。
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聶鋒寒卻並沒有落座,而是看着一旁的另一個書生,“我也要挑戰你。”
那書生聞言傻眼,詫異地看着聶鋒寒。
負責維持秩序的明山先生也邁步上前,打算阻止。
哪有這樣玩的啊!
但還沒等他開口,聶鋒寒就率先道:“明山先生放心,我對貴國與孟夫子還是尊敬的,不會亂了規矩,我只會多要一個座位。因爲我在貴國都城,曾經輸給過一個人,他的才情、見識皆令我佩服。我不知道他來不來,但這個位置,是我對他的尊重。”
他補充道:“他也是貴國之人,不算我多搶了名額吧。”
這話一出,滿場議論聲四起。
什麼?
聶鋒寒竟然輸給過別人?
他不是橫掃中京,無人能敵嗎?
沒聽過他輸給誰的消息啊!
這人是誰啊?
藏得這麼深?
辛九穗驚訝地看着自己的爺爺,竟然真的被爺爺猜中了。
老太師朝她遞了個眼色,她登時會意地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周堅摩挲着下巴,“政哥兒,我以爲你已經是天下無敵,你說這又是誰的部將?”
人羣中的齊政看着下方那個冷傲的年輕人,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帶着好感的笑意。
明山先生皺着眉頭,正要拒絕,但身後童公公卻快步走來,“陛下說,由他去,大國自當有氣量!”
天德帝發了話,明山先生便也只好點頭,不再阻攔。
沒了天降正義打斷聶鋒寒的“作惡”,那書生在猶豫之後,竟選擇了直接離場,引得噓聲四起。
聶鋒寒緩緩坐下,冷冷道:“這兩個位置,想挑戰的都可以來,我都接着。”
衆人看着這一幕,不由想起幾日前,這位北淵世子在青雲臺一人對七人的壯舉,再次敢怒而不敢言。
就在這時,西涼國的睿王李仁孝也緩緩起身。
比起當初在城外初見時,這位西涼睿王穿着打扮已經截然不同,一身典型的西涼服飾,慢慢走到了場中。
蒲團上剩餘五人,個個如臨大敵。
看臺上的百官和衆人也都屏氣凝神,不知道這位同樣才學出衆的外邦王子,又會搞出什麼名堂。
有人甚至想着,若是李仁孝挑戰聶鋒寒就好了,兩個人兩敗俱傷豈不美哉!
但他們也知道,這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奢望罷了。
李仁孝緩緩來到蒲團旁,果然沒有搭理聶鋒寒,而是站在兩個人的面前,微笑道:“方纔北淵聶世子說,他在貴國都城輸給了一個高人,所以,他要向那位仁兄表達自己的尊重和敬意。”
“巧了,本王也曾在貴國都城之外,見過一個高人,其人之才,遠勝於我,其人之德,更是高山仰止,那一場比試,本王輸得心服口服,所以,我挑戰你們兩個,你們一起上吧。”
這話一出,全場轟然炸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