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蓋上棺材的第一步
經過四日的晝夜趕路,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在漫天的綿雨之中,齊政回到了他並不忠誠的蘇州。
連續兩次晝夜兼程的往返揚州,饒是陸十安這等曾在軍中歷練過的身體也有幾分肉眼可見的疲憊。
一下了船,便直接揮手將齊政趕走,自己撐着傘,慢慢回了夢安客棧回血去了。
齊政沒有回家,冒着雨來到了衛王宅,很快見到了主動出迎的衛王。
以及在他身後的凌嶽。
衛王雖然心頭焦急,但也沒有先關心那個,而是一把接過齊政的傘,主動給他撐着,和他一起走入房中,關心道:“你這一路上兼程,如此辛苦,先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吧。”
田七在一旁瞧着這一幕,眼睛陡然瞪大,難不成之前的吵架是假的?
他歪着腦袋想了想,覺得這個世界太複雜了,還是抹脖子簡單些。
齊政坐下,微微搖頭,“在這兒也是休息了,先把正事兒談了把。殿下就不關心此行結果嗎?”
齊政遞來了臺階,衛王便也順着走下,“有你出馬,想必是手到擒來。”
“殿下如此說,我若未能成功,該羞愧而死了。不過.”
他微笑着吐出四個字,“幸不辱命。”
衛王的眼中生出由衷的喜色,一旁的凌嶽也挑了挑眉。
雖然一再將對齊政的評價拔高,但齊政卻還是總能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連鹽商總會也能玩弄於鼓掌之中了。
對比起來,自己連青樓的花魁都沒法玩弄
都怪老頭子家教太嚴了!
凌嶽正腹誹着,冷不丁聽見齊政的詢問,“凌將軍,山中情況如何?”
凌嶽哼了一聲,“有本將軍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一個個如今都是足以以一當十的精兵強將。”
然後,在衛王平靜的目光注視下,他扯了扯嘴角,“當然,你那本兵法冊子,也有那麼幾分小小的功勞。”
齊政不以爲意,“這東西,果然只有在凌將軍的手裡,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凌嶽聞言登時愉悅起來,看着齊政,其實這小子看起來還是挺順眼的嘛!
衛王開口道:“既然淮上的事情說好了,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殿下以感謝蘇州衛派兵協助處置流民的理由,去找蘇州衛的將軍,把咱們之前說好的事情談定。”
“後日配合鹽商總會在蘇州抽取江南錢莊銀根,逼迫洪成和江南商會。”
“然後,在下這邊,也要開始動手了,只不過”
齊政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勢,有些糾結地撓了撓頭。
“怎麼了?”瞧見齊政這樣,衛王不免面露擔憂。
齊政道:“按照咱們的計劃,建在陳家窪的倉庫就是誘餌,那兒沒人居住,又地市低窪,正適合做局。如今江南商會已經咬鉤,他們在那兒有足足三千石生絲,這口肉不吃下,心頭着實有點遺憾啊!”
凌嶽哼了一聲,“那就吃了它,你不是謀局無雙嗎?”
齊政嘆了口氣,“原本的計劃是,殿下這邊把流民安頓得這麼好,修築堤壩整頓水利這等大功,蘇州的地方官肯定不願意坐視殿下拿到,會暗中派人動手毀堤。咱們一直有人暗中守着,就等着抓他們。”
他苦笑一聲,“原本來說,是想抓了他們,然後掘開陳家窪那邊的一個小支流的水,淹了他們的倉庫,還能把這事兒嫁禍給他們,沒想到這些日子,他們一直沒派人來幹這個事兒。”
凌嶽聽得陣陣搖頭,“不是,你這是真把人當傻子算計啊?什麼事兒都得配合你,你說挖堤就挖堤,還得在你定的時間?你真當你是神仙,言出法隨啊?”
衛王連忙道:“齊政也是謀劃嘛,你急個什麼!”
凌嶽哼了一聲,“這叫謀劃嗎?這分明就是做夢嘛!”
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匆匆從外面響起。
屋中三人齊齊面色一變,衛王默默看向凌嶽。 房門推開,一個穿着蓑衣的護衛興奮地走入,“殿下,他們真的派人來掘堤了,被我們逮了個正着!”
凌嶽愕然地張大了嘴巴。
齊政嘴角抽了抽,而後起身,朝着凌嶽行了一禮,嚴肅道:“凌將軍,對不起,曾經的我,迷信科學,現在,我向你鄭重道歉。”
衛王憋着笑,拍了拍凌嶽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看着齊政,“別調侃他了,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齊政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既然他們來了,那咱們就按照計劃行事吧!”
寅時,正是夢最香甜的時候,尤其是還在窗外雨聲淅瀝,世界一片靜謐的情況下。
勞苦大衆們也還能抓住最後的一點時間,留戀一下夢中的世界。
像洪成這些人則不一樣,他們可以安心地睡到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
但今夜,他沒法如願了。
一陣匆匆的砸門聲,將他驚醒,他憤怒地打開房門,朝着面前的管家發泄着自己的憤怒,“你要死啊!”
“老爺,不好了,咱們在陳家窪的倉庫被淹了。”
轟!
就如腦海之中炸響了驚雷,洪成的睡意瞬間沒了,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你說什麼?”
“是林大人派人來通知的,他們現在都已經趕過去了。”
洪成一把鬆開管家,轉身進屋,穿起了衣服。
牀上的美妾還在撒嬌,被洪成一巴掌扇過去,立刻捂着臉老實了。
當洪成趕到現場,衛王、馬有昌、林滿都已經到了。
他看着淹掉倉庫一半的水位,心登時涼了一半。
還不等他細看,一道黑影便伴隨着咬牙切齒的憤怒聲音撲來。
“洪成,我幹你孃!我幹你全家!”
“周員外,冷靜!冷靜!”
一旁的人連忙將周元禮攔住,周元禮咆哮道:“你們不管這個沒良心沒人性的狗東西,攔我做什麼!”
被當着這麼多人怒罵,還是被周元禮這個他曾經瞧不上的小商人如此辱罵,洪成陰沉着臉,壓着憤怒,“周元禮,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老子幾千石生絲,被你個狗孃養的掘開堤壩禍害了,老子不該發瘋?你他孃的,是真狠啊!”
周元禮的憤怒在夜空中久久迴盪,聽得洪成一愣,“你他孃的在說些什麼?我什麼時候掘開堤壩了?”
衛王的聲音緩緩響起,“馬巡撫,林知府,你們聽見了吧,洪會長也不承認是他掘開的堤壩,要不我們還是審一下吧。”
聽見衛王的話,洪成一愣,旋即纔看見,在衆人面前,跪着七八個被五花大綁,塞着嘴巴的漢子。
馬有昌當即憤然道:“殿下,這等人渣,竟然能做出掘堤這等天怒人怨的惡事,審出來的,也不一定是什麼真話,依下官之見,直接處死,暴屍三日,以儆效尤!”
聽見這話,原本跪在場中的人,登時劇烈地掙扎了起來,嗚嗚嗚的聲音,就如同荒野裡被狼羣拋棄的野狼。
衛王扭頭看着馬有昌,“真不用審?”
馬有昌果斷搖頭,“這等人渣,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衛王又看向林滿,“林知府,你覺得呢?”
林滿也斷然搖頭,“馬大人說得極是,既然幹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定是窮兇極惡之徒,審也審不出什麼,徒費功夫,直接處死,以儆效尤!”
“此言倒也有些道理,不過,雖然此番未造成人員傷亡,但是.”
衛王看着二人,目光玩味,“你們也瞧見了,周員外的倉庫損失慘重,這損失該由誰來彌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