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樑三寶的反擊,竇士衡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如果朝廷只是在桃花寨方向設伏,那確實完全可以說是白衣寨有問題,泄露了軍情給官軍。
但人家現在三路設伏,能說明什麼?
只能說明官軍強大,打仗豪橫啊!
你還能硬往白衣寨頭上栽贓不成?
樑三寶同樣得勢不饒人,“大帥,你怎麼不說話,莫不是也覺得白衣寨的弟兄們沒毛病?”
花二孃笑罵道:“好了,三寶兄弟,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講,給大帥留點顏面不是。”
竇士衡心頭暗罵:他孃的,你這時候出來陰陽怪氣裝好人來了?剛纔你怎麼不說話啊!
婊子就是婊子,狗改不了吃屎!
他深吸一口氣,登時心頭又有了計較。
他衝着斥候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讓他們下去。
而後,他緩緩坐下,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瞧見這一幕,樑三寶還沒覺得有啥,一旁的花二孃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
而等竇士衡開口說出自己的決定,更是讓花二孃差點魂飛魄散。
“朝廷既然三路設伏,我等想要派大軍穿過他們的伏兵所在已是不現實的了。爲今之計,只有派得力之人,前往聯絡白衣寨,定下一場裡應外合之戰。”
“三寶兄弟,花二姐,既然你們二位覺得白衣寨沒有問題,便由你們各領本部兩百人,翻山嶺走小徑,去往白衣寨。”
砰!
樑三寶聞言,當即一拍桌子,怒目相向,“你他孃的,是要我等去送死不成?!”
花二孃也神色不善地看着竇士衡,“竇兄弟,如此行事,是不是過了?”
竇士衡淡淡一笑,絲毫不懼,“二位想岔了,在下怎麼會有那等歹毒心思。讓你們前去,在下是有考量的。”
“一來是親眼看看白衣寨是否值得相信,手下人的想法,咱們不敢輕信,但是二位都是山寨大當家,識人之明,在下還是信得過的,這也是對龍頭的重任,和手下弟兄們的性命負責不是?”
“二來如果朝廷攻山,也可協助守衛,消耗朝廷兵馬;三者,我希望你們能和白衣寨配合,將敵軍反引來桃花寨,我帶兵前往桃花寨反設伏接應你們,如此,便能打他們個出其不意,爲我太行十八寨打出一場大勝,揚威三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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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
樑三寶直接道:“說得光明正大,老子知道,你狗日的就是趁機報復!”
花二孃沉着臉,“若是我們不願意呢?”
竇士衡淡淡一笑,眼中殺機驟現,“這是軍令。”
花二孃和樑三寶面色一變,想起了數日前龍頭的話,沉默不語。
竇士衡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二位切莫誤會在下,在下向你們保證,在下所行都是爲了勝利。”
他攤開一幅非常簡陋的地圖,指着上面,“你們想想,朝廷官軍總共也就一萬多人,太原衛也不可能全軍盡出,三路設伏之下,太原城附近必定是較爲空虛的,你們只要走小路穿過第一道防線,相信就能很平安地抵達白衣寨。而後只要想辦法將官軍引到此處。”
他點了點上面一個位置,“桃花寨以南三裡的地方,有一處山谷,形如口袋,左右皆是密林,哪怕在冬日也可藏兵,官軍此刻或許就藏在那兒,等兩三日,他們等不到我們,便自會散去,卻想不到我們會反過來在那兒埋伏他們!”
“到時候,你們將他們引來,我們以逸待勞,伏擊一戰,勝利之後,算你二人首功!”
樑、花二人無奈,只能答應下來,點起本部各兩百精銳,帶足乾糧和水,趁着夜色沒入了羣山之中。
這大山,對他們這些山賊來說,倒也的確沒有太多阻礙。
看着他們的背影,竇士衡揹負雙手,得意一笑。
白衣寨不論是不是跟朝廷有勾結,這一次,你們都是我竇士衡掌中的棋子!
我要讓你們,用你們的性命,鑄就我今生榮光之始!
“如果你是援兵頭目,你會怎麼辦?”
當五日時間結束,果不其然地並未瞧見援兵抵達,齊政在房間中,對白衣秀士開口詢問。
白衣秀士想了想,“他們興師動衆而來,不至於就此退兵,估計會再派人來聯絡我們。”
“然後呢?”
白衣秀士思考片刻,又道:“或許會讓我們下山出戰,然後他們繞後偷襲官軍,殺敗官軍之後,再行匯合,一起上山。”
齊政點了點頭,“我並非考較你,而是我們互相梳理一下思路,查漏補缺而已。你先前說,這援兵的領兵之人頗有謀算之名,而且心思謹慎,對我們還有所懷疑,故而我認爲,他應該不至於會那麼行事。”
“他們應該會派一支精銳,人數不會很多,先來試探一下我們的底細,然後,或許會讓我們將朝廷兵馬引到某個地方,他們在那兒伏擊。如此,他們可以不冒險,而且還有很大的勝算。” “子升兄覺得這個推論,是否合理?”
白衣秀士擰眉一想,的確齊政的想法更符合眼下的情況,也更符合他對竇士衡的認知。
“寨主所言,的確更爲合理。”
齊政緩緩道:“所以,我們要做些準備。”
他看向一旁的田七,“幫我將竇兄弟叫來。”
等竇小元進來,齊政對他吩咐了幾句,竇小元領命,轉身出門,悄然下了山,去往了朱家莊。
朱家莊,衛王站在一處空地,面前凌亂地站着兩百餘名甲士。
但這些甲士也很奇怪,雖然他們身上穿着輕甲,但雙手卻被反綁在背後,而且看向衛王的目光,還帶着幾分隱藏的仇恨。
“本王知道,你們很對本王有敵意,並且還覺得很委屈,很不服氣。你們覺得,爲什麼那些和你們一樣,曾經在白衣寨中當反賊的人被本王放了,卻不放過你們。”
“那是因爲,他們雖然也曾屈身事賊,但他們手上都還尚且乾淨,而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手上都沾着實打實的血債!”
“按照本王的原意,是想將你們盡數處死,以儆效尤的!但是,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來山西也是爲了一方安寧,也不願大開殺戒。”
“所以,本王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眼下黃龍莊和風雷寨已被滅,但依舊有一股反賊佔據了白衣寨,威脅太原安寧。你們如果能夠幫助官軍,攻破白衣寨,本王就饒了你們,這便是另一種血債血償!”
“只要功成,本王不僅不會再計較你們的罪行,還會爲你們賜下賞賜,有功勞卓著者,更會升官提拔!”
“現在,告訴本王,你們有沒有信心,打這一仗!”
人羣中,響起了頗爲散漫的迴應。
衛王卻也不計較,馬鞭一指白衣寨的方向,“出發!”
被解開雙手束縛,握住兵刃向着白衣寨進發的一衆悍匪,心思各異地對望一眼。
有人琢磨着稍後臨陣倒戈重新過上不受拘束的日子,有人琢磨着打起來之後趁亂逃命就此隱姓埋名過一輩子,也有人是真心想搏一個升官發財。
但不管他們怎麼想,當他們來到熟悉的白衣寨,等到了一聲令下,朝着山上進攻之時,面對的,卻是身着全甲,坐擁地利的白衣寨“山賊”!
田七一馬當先,揮舞長刀,居高臨下,如虎入羊羣。
整個戰場,瞬間亂做一團。
當樑三寶和花二孃在白衣寨斥候接應下,見到的就是這震撼一幕。
“二位當家,你看那手臂上綁着白布的,就是咱們的人,咱們的甲冑,都是之前從朝廷官軍手裡繳獲的!”
聽着斥候帶着幾分驕傲的話,樑三寶嘿了一聲,“既然見到了,豈有不助陣的道理!”
說完握着刀就衝了上去。
有了他們的加入,“官軍”愈發不敵,最終丟下了兩百來具屍體之後,狼狽逃走。
殺得興起的樑三寶正要追擊,卻聽見身後大喊,“好兄弟,窮寇莫追,恐有埋伏!”
他扭過頭,瞧見出聲之人,正是先前那廝殺之中,那個如他一般勇武耀眼的漢子,登時有了幾分好感,依言回身,看着對方讚歎道:“好漢子,有幾分本事!”
田七咧嘴一笑,“兄臺功夫也不差!”
白衣秀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來人可是我三寶兄弟和花二姐?”
瞧見白衣秀士,樑三寶哈哈一笑,“劉兄弟,你還沒死啊?”
白衣秀士啐了一口,朝着兩人拱了拱手,“承蒙二位援手,我等又打退了官軍,此地不安穩,請二位上山,與我家寨主敘話。”
樑三寶和花二孃點了點頭,跟着白衣秀士朝着山上走去。
走出幾步,樑三寶扭頭看着躺了一地的屍首,低聲對花二孃說,“花二姐,你看看,我就說吧,白衣寨,沒毛病!”
花二孃也點了點頭,這廝殺,這架式,的確是演不出來的,朝廷也不可能讓官軍這麼甘心來送死,看來這白衣寨,真的如樑三寶所言。
沒毛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