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陣的房間裡，時不時響起銅錢發出的叮噹聲音。
在東方燕的眼神示意下，兩個小鬼忍着簌簌發抖的小腿，互相攙扶着從地上站起來。
“就是它們?”
鬼差走到兩個小鬼前面，開口便是嚴厲的斥責:“爲什麼死後沒有第一時間跟着陰差下去?”
“我、我們……”
大鬼孩聲音顫抖:“不懂。”
而且它們死後根本就沒有見過有陰差來這裡。
“負責這片區域的陰差我記得它是經常性忘記勾魂，”東方燕摸摸鬍子，隨口問一句:“還沒換?”
“負責這片區域的陰差就是我，”那個鬼差無感地指着自已:“而且我不是忘記勾魂，”
它頓了頓:“而是這片區域裡似乎有個誤區，很難感應到遊魂野鬼的蹤跡。老朋友，”它獰目凸出來的眼睛突然炯炯地望向東方燕。
“你不是在這地方住的嗎?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東方燕:“……呵呵，不知道。”
幾乎是立即的，木槿知想起曙陽大廈。
要說霖市裡最多遊魂野鬼的地方，那不就是曙陽大廈嗎?
幾乎每天晚上都可以湊近好幾臺麻將。
再看看爺爺摸鼻子的動作，她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了什麼。
似乎就是爺爺做的好事嘛。
“檀香還剩下一點兒，”東方爺爺手指挑起沾着鬼血的墨線，“血滴也快乾了，開始吧。”
“找鬼小意思，你別當我的勾魂燈籠是白看的，”
鬼差嘀咕道，接過東方燕手裡的墨線，如石灰一樣白的手指捻了幾下上面猩紅的鬼血:“有至親鬼血的指示，更是容易，你就看好了。”
說着，它手裡一直不亮的燈籠微微閃爍幾下，隨即燈籠發出微弱的螢蟲之光。
只不過這光芒和平時的亮光不同，它是綠色的。
“爺爺，這就是別人說過的鬼火嗎?”
木槿知小聲問爺爺:“它這個燈籠有什麼用?”
“這個是燈籠相當於我們人間的照明燈，”東方燕解釋給她聽:“是幫助鬼差引着遊魂從生界趕往陰間。”
他們這邊說着話，那邊鬼差的燈籠突然自動飄起來，晃晃悠悠的開始圍着兩個小鬼轉圈。
一圈又一圈，散發這微弱螢綠光芒的燈籠從小鬼的頭頂轉起，一直轉到它們腳下。
兩個小鬼好奇的眼珠子跟着燈籠走，倏地，小鬼孩吃驚地指着燈籠，“哥，你看，我們在燈籠裡!”
大鬼孩趕忙朝弟弟指着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燈籠倒影之中，正緩慢地出現它們三兄妹的影子……它們兩個的影子在一起，而妹妹小小的身影在另一邊。
“是妹妹!”
小鬼孩差點撲過去，語氣激動:“我看見它了!”
“別亂動!”
大鬼孩連忙拉住弟弟，聲音裡也是藏不住的激動:“燈籠裡面的只是我們的影子!爺爺會帶我們去找到妹妹的。”
而鬼差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凸起來的眼睛不看房間裡的任何一個人，反而目不轉睛地望向其中一個方位的牆壁，彷彿它正透過牆壁看見什麼。
“西南方，”
十來秒後，燈籠裡的光芒暗淡下來，鬼差伸出手，燈籠咻的一聲飄回到它手中。
“你們朝這個方向去找，會找到的。”
“西南方是哪一邊?”
兩個小鬼一聽說妹妹就在西南方，爭先恐後的往外走:“我們要去找妹妹!!”
東方燕不慌不忙的一手一個拉住它們的衣領子，點頭向鬼差道謝:“老朋友，謝了。”
“剩下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要走了，”
房間裡的陰風突然又大作起來，那個黑色的漩渦再一次出現，鬼差擡腳往漩渦裡走去，“剩下的事不用我交代，找回那個小鬼後，你就把這三個遊魂引渡下陰間。別讓它們停留太長時間，否則真的會錯過投胎機會。”
“好，我會記住。”
“還有你，小姑娘，”
鬼差在消失前，突然回頭望向木槿知，東方墨眼神半眯，反應極快地把人護在懷裡。
“你身上的鬼氣是你的福報，要好好對待。”
它說完最後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後，漩渦徹底消失，房間裡又恢復了燈火透亮。
“我的福報?”
木槿知甚至來不及問它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爺爺，這句話什麼意思?”
“不用聽它，”
東方燕擺擺手，簡單的一句話帶過:“它的興趣就是喜歡危言聳聽，我要出去找小鬼，你們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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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幹扁瘦弱的小身影趴在髒污的地上，猶如一條被仍在烈日下暴曬的小魚。
“它熬得住嗎?”
“好像快要魂飛魄散了。”
同情的聲音裡，還有憤憤不平的怒氣。
“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我們不能任由他折磨下去了!”
……
周圍的聲音一句接一句地在耳邊響起來，像是蚊子嗡嗡嗡的響不停，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卻像什麼也沒有聽到，小小的影子正慢慢變得透明。
“哥哥，”
它慘白的嘴脣喃喃蠕動:“你們在哪裡?怎麼還不來救我?”
“小妹妹，你沒事吧?”
圍觀裡的其中一個女鬼終於不忍心，走出來抱起它:“那個壞人也太狠心了，你年紀這麼小，他也忍心抽走你身上的鬼氣。”
“我哥哥呢?”
小女孩嘴裡不斷重複同樣的話:“哥哥怎麼還不來找我?”
它都失蹤了這麼長時間，爲什麼哥哥就是不來找它?
哥哥是不是都不愛它了?
所以纔會任由它被壞人捉去，任由它在這裡害怕吃苦?
濃濃的怨念和怒氣在它心底升起來，一點點的黑絲在它透明的鬼影上冒起繚繞，連帶佈滿淚水的雙眼也逐漸變得猩紅起來。
“小妹妹!”
抱着它的女鬼一驚，雙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鬆開。
“砰!”
無聲的一下巨響……小女孩瘦弱的影子重重跌落下來。
所有圍在它身邊的野鬼紛紛避開。
“它是怎麼了?”
“看那樣子……”
其中一個有經驗的老鬼渾身猛然顫慄起來，
“糟糕！它要變成惡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