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笳在明白喬啓疏的計劃後,難以置信的直直盯着喬啓疏足有幾十秒,都仍然如同一根木樁子似的立着,好像已經成了完全沒有了行動和說話能力的植物人。
見他如此,喬啓疏愧疚的慢慢垂下頭,“茄兒,對不起,大伯是不是太自私了?”
好容易,喬笳才反應過來。
他已經四十,還沒有結婚,老夫人天天拿他娶不到媳婦開玩笑,可喬家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是不敢娶。當年喬啓疏娶了陳靜好,是爲了挽救喬家,從此之後,顯赫一時的陳家在Y國銷聲匿跡,但那是陳家心甘情願,因爲陳家已經只有陳靜好一個女兒,再加上陳靜好沒有生育能力,不可能繼續傳宗接代,陳家才做了這個選擇。與此同時,喬家也付出了長房長子後繼無人的代價。
三十年後,喬笳卻連喬啓疏的好運都沒有,無論他娶誰,都會意味着喬家必須站隊,而娶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又絕對不可能,以至於喬笳錯過了一個又一個他曾經喜歡的女人,孤身到如今。
他對長安說的希望她繼承家業不是假的,就連喬曼翎說的都不是假的,喬曼翎是知道,只有長安順利繼承家業,喬家長房的香火纔有可能繼續下去,因爲長安畢竟是個女孩兒,她愛的人是盛楠,而盛楠是絕對肯爲了她放棄盛家的,如此一來,盛楠入贅喬家,長安可以順利的在不站隊的同時選擇一個家世不錯的男孩子結婚,爲喬家傳宗接代,同時打理好喬家的產業,喬笳也終於可以得到解脫。
可是現在,喬啓疏居然讓喬笳去參加大選!輸了,整個喬家都要搭進去陪葬,贏了,喬笳的一生都要被綁在他最厭惡的政壇上,他的一生就徹底毀了……
喬笳知道,喬啓疏爲了喬家,付出了心愛的女人,付出了唯一的女兒,付出了大半生的幸福,換來他幾個叔叔能夠幸福的生活,現在,他請求他爲了長安的母親做出些犧牲是理所應當的,可是喬笳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是,喬笳真的想說大伯你太自私了!可是他說不出口,他很清楚,喬家只要想長久存活,只要想保住喬家每一代每一個人,在越來越強大的同時,就必須有一個人走上政壇,只是林雨被劫持,把喬家提前逼上了政治的戰場,不怪林雨,不怪喬啓疏,怪只怪,他喬笳生不逢時……
“大伯。”喬笳想要擠出個笑容,可是他做不到,只能任由着眼眶通紅,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我不怪你,不是你自私,是我不能再自私,我明白,我明白的!”他深吸一口氣,硬是把眼淚往肚子裡咽着。
他是個男人,是喬家的長子,他不能推卸責任。就像當初的喬啓疏沒有推卸責任一樣,他得撐起這個家,保護好弟弟妹妹們,尤其是長安,這個被喬家在三十年前犧牲的妹妹,他作爲哥哥,不能再讓她爲了喬家受苦!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我,我只是……”我只是和大伯一樣,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姑娘!
喬笳終於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爲什麼,爲什麼她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她愛他!爲什麼,爲什麼他又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發現他這麼多年,原來唯一愛過的人就是她!他本來以爲,哪怕他繼承喬家,也可以娶她,畢竟她還算是喬家的家庭醫生,畢竟她也有很漂亮的學歷和未來,足以配得上他,可是,可是現在,他知道,他別無選擇,必須娶樑家的女兒,否則,這一場政治博弈,他就要讓整個喬家陪着他輸了……
“大伯知道,你喜歡靜秋,靜秋也喜歡你。”喬啓疏上前,輕輕拍着喬笳的肩頭,“所以大伯不逼你,你可以娶靜秋,大伯會傾喬家全部力量支持你,也會盡量去說服樑家支持我們,如果樑家不肯,那我們就靠自己的力量,大伯保證,無論輸贏,喬家每一個人都不會怨你,好嗎?”
喬笳擡起頭,苦笑着搖了搖。
“大伯,當初你可以爲了喬家和大伯母結婚,我怎麼就不能爲了喬家娶樑小姐,你放心,我都做的到。我沒有給過靜秋任何承諾,也沒有跟她有過什麼關係,一切都還沒有開始,都來得及。”
“還有,我也會像您對待大伯母那樣,好好對樑小姐,只要,她願意。”
“大伯還沒有跟樑家開口。”喬啓疏卻十分溫和的道,“茄兒,大伯已經害了兩個女人,不能再害你和樑小姐。愛情和婚姻的事情,你就聽大伯的,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讓你參加大選,大伯已經對你虧欠太多。”
此時此刻的喬啓疏,簡直不敢再多看喬笳一眼,他的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這種爲了保住家族而不得不犧牲家族中人的做法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父親在的時候,他曾經跟父親保證,絕不再讓喬家人犧牲,他是最後一個,可是保住了弟弟妹妹,卻沒有保住自己的愛人和孩子,最後仍然不得不讓喬笳爲了這個家族,爲了長安而犧牲自己的理想和人生,喬啓疏真的,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大伯,既然你選擇了我,就像當初一樣,這些事就由我做主吧。”喬笳勉強擠出個笑容,他的心思已經定下了。
喬啓疏看着喬笳,終究點點頭,“好,我不干預。”
“那,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宣佈參與競選。長安的媽媽,大伯一定要救出來,喬家不能再虧欠長安了。”喬笳像是告別般的道。
“對不起,孩子。”喬啓疏愧疚的,甚至想要彎下腰,深深的給喬笳鞠躬。
喬笳笑了笑,本來想說兩句俏皮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口實在太疼,他太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的面對自己。他轉過身,喬啓疏跟在他身後,一直把喬笳送到門外,目送他的車子離開,才慢慢回來,卻看到在荷塘的對面,一雙幽幽的眼睛,正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