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暖臉上雖然掛着微笑,卻在一瞬間讓蘇清悠全身冰涼。
宋歌餘光瞟到蘇清悠面色蒼白,伸出手在她後背虛扶了一下,靠近她的身側,輕輕說:“深呼吸,冷靜下來。”
蘇清悠在那一刻呼吸了好幾下,定定心神,和宋歌一起走到會議室的桌前,在吳暖的對面拉了椅子坐下來。
蘇清悠扯了下脣角,“暖暖,你剛剛是什麼意思?”
吳暖對她身邊的一箇中年男人頷首,男人立即會意地開口:“之前不是文淵一直在同我們合作,結果因爲兩個月前的意外,文淵改頭換面成了星睿,這兩個月來,則是薄之白先生和我們接觸的。”
吳暖接過口,“這段時間,我們對薄先生都很滿意,而且,相處的也十分愉快,可就在昨天,我們得知了一件非常讓人遺憾的消息,薄先生不再跟進這個開發案了。”
宋歌點頭,“是由我方的蘇清悠蘇小姐來接手了,吳小姐,這有什麼問題嗎?”
“哪裡沒有問題呢?”吳暖反駁道:“從開發案開始到現在,已經超過了四個月,而其中一半的時間是由薄先生負責的。現在中途把他撤掉,公平嗎?對我公司來說,很多事情要重新開始做,對這個案子來說也是不負責的啊?”
“那是因爲他做了不對的事情,暖暖,你真以爲他是個如你所想的青年才俊?不!他是個一無所有的騙子!”
蘇清悠儘量讓自己的口氣平靜,卻依然抑制不住她語氣中的怒火。
“騙子?清悠姐姐,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現在比誰都清楚。他如果是騙子,你就是個更卑劣的騙子!”
吳暖的眼睛瞪着她,大聲地說。
在桌子下的雙手立刻顫抖起來。
敏銳發現她的不對勁,宋歌用手輕輕拍了下蘇清悠的手背。
“他告訴你我是騙子?”
深吸了一口氣,蘇清悠怒極反笑,“暖暖,你上次摔的跟頭還不深嗎?艾利克斯是怎麼欺騙你的,難道你忘了!”
“清悠姐姐,那我問你,薄先生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幫助你?”
吳暖因爲她的質問而臉色一白,頓了一下,緩了語氣問道。
“??”
蘇清悠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滯,“對,他是幫過我。”
“薄先生是不是還向你表白過?”她又問。
蘇清悠眉心微蹙,“那又如何?”
“清悠姐姐。”吳暖瞭然一笑,嘆着氣說:“那就和我問得差不多了,薄先生就是這麼告訴我的,他愛慕你,幫助你,公司股份的事情也是爲了幫你管理公司,你聽聽,有什麼問題嗎?”
蘇清悠還沒有回答,宋歌已經提了下眼鏡,“可不管他說得怎麼天花亂墜,他不還是靠着你,想從這裡撈到點好處嗎?我覺得其實這個項目都進行了快半年,突然撤資對雙方絕對是兩敗俱傷,損失將達上百億。所以,你並不是來談終止合作,而是想得到什麼好處,對嗎?”
看到吳暖臉上眉心出現一絲慌亂,蘇清悠瞬間明白了她的來意。
她終於鎮定下來,望着吳暖,不疾不徐地開口,“暖暖,薄之白在你那裡怎麼說我的,其實我能個猜個大概,你想不想知道我對他是什麼看法?暖暖,如果我知道當初你會像現在這樣與我坐在對立的地方,我也不知道當時該不該救你。”
吳暖一直強硬的態度此刻鬆軟了許多。
她想起當初,如果沒有蘇清悠,她可能從樓上跳下去,也可能是被父親一槍打死。
而她父親把槍口對準她時,是蘇清悠不顧一切地跑過來護住了她。
想到這裡,她頓時陷入了極端的糾結中,低下頭,很久沒說話。
宋歌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但聽到這些話,卻隱隱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她勾脣一笑,顯得極其天真爛漫,“清悠,我倒覺得,你不如把他們兩個人一起評價了,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都是極品,才湊到一起!
那句話刺耳難聽,蘇清悠卻覺得極爲貼切,心中的憋悶好像也少了許多,不由得向宋歌投來感激的一瞥。
吳暖的臉驀地一白,她真想離開這裡,卻記着薄之白的話不敢離開,“我??我想跟你們談條件,聽說你們之前用了手段讓薄先生吃了悶虧,不得不和你們籤股權的轉讓協議,現在,只要你們能終止那份協議,我們就可以繼續合作,不然??”
她說到這句話就站了起來,很不高興地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蘇清悠望着她的背影,心裡一陣悲涼“她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看來你們挺有淵源,以前發生過什麼?”宋歌好奇地問。
她把曾經的事情說了一下,宋歌提出一個問題,“你說,她是那種寧缺毋濫的性格?”
“我之前觀察是這樣,但可能,我看走眼了。”蘇清悠淡淡地嘆了口氣。
宋歌卻搖頭,“不是的,她只想要一個男人全心全意地愛她,艾利克斯有了妻子,她當然無法接受;現在她覺得薄之白愛她,那隻要有辦法證明他在說謊,她就不會是你的阻力。”
蘇清悠皺眉想了一下,良久,搖頭,站了起來,“我不想再幫她了,她是個令人寒心的小姑娘。”
“你不是在幫她,是在幫你自己。雨夜裡,我就發現薄之白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他有能力,長得也很好看,關鍵是他很會利用自己年紀小的優勢,裝作柔弱來激發女人的母性,他很可怕。”
宋歌迅速地下了一個結論,“他這個男人,真是相當可怕。你必須要儘快遠離他。”
蘇清悠回憶了曾經的事情,想起來他的確是這樣的人,很多次她生氣了,卻無法狠心對他發火,不由得暗自咬牙,“你說的對,爲了自己,也要讓他滾遠點。”
“我倒是想了個辦法。”宋歌望着她的眸子,語氣有點遲疑,“不過,你需要冒點險。”
“生命危險?”蘇清悠認真問道。
“這倒是誇張了。”宋歌笑了笑。
蘇清悠擡起臉,一臉地堅決,“那你就和我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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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薄先生,你有什麼事嗎?”落語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地開口。
“那晚的事我很抱歉,我承認自己是裝的,就是想博取你的同情,然後能進了你和清悠的家。”
薄之白十分坦誠地將這件事說了出來,倒讓落語有些驚訝。
“你也知道,我和清悠之間出現了很多問題,所以我那時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希望可以和她好好聊聊,冰釋前嫌。本來,一切都能像當初那樣,我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見面,很有可能已經在哪一起散步,說些別的事情了。”
他笑得有些害羞,話題的當初讓落語想起來,就在幾個月前,他載着她和蘇清悠一起去吃火鍋,她和蘇清悠在前面散步,而他會開着車在後面遠遠地跟着她們,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也讓她很安心。
她應該是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上了的。
“你??你可以和清悠好好談一談,找我,估計沒什麼用??”
落語淺淺地扯了下脣,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他兩雙手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讓她本已經燃燒殆盡的心再度復燃了起來。
“小語。”
那聲輕輕柔柔的話讓她的心瞬間跳動不已,“我承認我以前喜歡清悠,但現在,我想去試着瞭解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看到她的臉紅了,薄之白笑了笑,“如果你願意,今晚下班後,我們出來聊聊,好嗎?先別把我們的事情告訴清悠,我怕她多想。”
沒再給她考慮的機會,薄之白的眸光在她臉上逡巡着,“你下班後,我就在門口接你。”
說完這句,他不再猶豫,匆匆離開。
落語的心跳了許久,才慢慢平穩下來。
她轉身,走到宋許諾的辦公室門口,把門打開,走了進去。
“八點十分了!”
宋許諾擡頭看到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撇撇嘴,語氣終究還是放緩了下來,“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沒吃早飯?”
落語搖頭,“我沒事,宋總。”
她心不在焉地把電腦打開,打氣精神,開始忙活今天的事情。
不知不覺,屏幕上卻出現了薄之白清秀的臉龐,以及各種粉色泡泡。
她嚇了一大跳,手邊卻放了一杯咖啡,正散發一片濃郁的香氣。
“喝點東西提提神吧。昨天讓你做的文件怎麼樣了?”宋許諾盯着她問。
她立即從包包裡拿東西,卻先摸到了離職報告。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沒拿出來,而是把另外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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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宋歌向她提了那個計劃後,蘇清悠覺得雖然有些冒險,卻值得一試。
不然薄之白在身邊,就始終是個定時炸彈,讓她片刻不寧
只是,如何讓薄之白上套卻還是個技術性難題。
她躺在房間裡,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卻在這時收到了薄譽恆的微信,“下班了嗎,今天在公司裡學得如何?”
她忍不住在嘴邊漾起弧度,“宋歌挺好的,你呢?”
薄譽恆:“一切如舊。”
蘇清悠索性把自己疑惑的事情發給了他,“薄老師,請問,該如何讓一個人上套呢?”
薄譽恆:“【疑問】你想幹嘛,想讓誰上套?”
蘇清悠:“拜託了,我就隨便問問,你不知道就當我沒問過。”
薄譽恆:“很簡單,你只要掌握了一個人的性格特點,根據他會有什麼反應來設計行動,就差不多了。”
蘇清悠仔細地想了想這句話,想演練一番,便發了一句話,“那如果我想讓你上套,該說什麼呢?”
薄譽恆:“【調皮】試試看?”
蘇清悠:“讓我想想。”
看到這句話,薄譽恆淡淡一笑,表情瞬間極其溫柔。
他把手機放下來,料想蘇清悠應該會想好長一段時間,就暫時繼續埋頭進行工作。
既然要上套,那她會做什麼,他很好奇。
沒過多久,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薄譽恆很驚訝地拿起手機,劃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句話。
“薄譽恆,我愛你。”
瞬間,一股電流直直地劈向心髒,他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盯着手機屏幕,生怕自己看錯了。
我愛你。
那句話,她說過,不過是在醉酒,哭哭啼啼,情緒激動的時候說的。
而現在,他雖然並不確定她有沒有喝酒,可這種沸騰的血液從頭呼嘯着滾落至身體每一處的感覺,讓他情難自已,險些失控。
蘇清悠繼續把消息發過來。
“從第一次在客廳裡見到你開始,我可能就有點喜歡你了,那時的你,就像一個從畫裡走出來的人。”
“我很久之前就覺得,愛情是個很無聊的東西,我早就對這種東西不抱希望,可直到再次遇見你後,我慢慢覺得,原來一切都可以重新生長出來,包括愛情。它在我心中生根了。”
沒有繼續讀下去,薄譽恆已經站起來,眼睛發熱。
他直直地走向門口,拿起手機給紀城打了個電話,“紀城,我現在要回s城一趟。”
“我沒事??我就是想見見清悠一面。”
“我想抱抱她。”
“想和她說說話,僅此而已。”
“嗯??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