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包起來
人才市場，簡直比菜市場場面還壯觀。
卿小詩嚥着口水，將緊張的情緒全都壓下，整理了一下剛纔在人羣中被擠亂的髮型，端着一臉微笑踏入了面試間。
“卿小詩小姐？”一個謝頂的中年男子翻着她的簡歷，頭也沒擡地問道。
“是。”
“卿小姐，你的學歷，似乎不怎麼高啊。”
“……”對此，卿小詩沒有任何解釋的餘地。
你要一個失憶的人如何拿出“文憑”這種東西？她在遇到顏色後，靠着顏色的接濟纔有錢剩下去報了幾個經濟類的成人大學夜班。但是，很可惜的，這些成績沒什麼用。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是做好幾份兼職。而現在，她也是隻是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夠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
三分鐘後，謝頂男人禮貌地對卿小詩說了一句總結：“如果你被錄用的話，我們會打電話通知你。”
走出面試間的卿小詩苦笑，這已是第幾次委婉被拒了？那些面試官要麼是尖酸刻薄的古板中年婦女，當着她的面把她投的簡歷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裡；要麼是挺着啤酒肚的謝頂男人，大多都色眯眯地看着她，言語上也總是從面試上扯到其他方面上去。
總而言之，卿小詩在人才市場面試了一上午，卻仍然沒有找到工作。但她並不很沮喪，因爲在以前她遇到的情況還糟糕一點。
但是白忙活了一上午，她的心情肯定會比較鬱悶。坐在街邊的木椅上，她正在考慮待會去哪裡找事做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
“你現在在哪裡？”那邊傳來的聲音讓卿小詩全身都瞬間僵硬了起來，竟然是千斯煜！也許是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卿小詩的回答，千斯煜便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在錦繡大廈，你過來吧。”
爲什麼？！卿小詩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斷然地回絕：“千先生，我有事情，恐怕我不能過來了！”
“張宇光。”
“什麼？”卿小詩很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悠悠吐出來的一個人名。可是，很快的，千斯煜的話就讓卿小詩變了臉色。
“他是‘千面’御用的金牌律師，卿小姐，如果你覺得你自己沒有勝算和我硬碰的話，你還是來一趟比較好。”
卿小詩終於忍不住狠狠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她站在錦繡大廈面前，深呼吸。
等在門口的，還是上次在儀森苑山腳下來接她的黑衣男子。看到那個黑衣男子，她就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儀森苑的經歷，嬌軀也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她害怕面對這個男人，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到了尉遲璽，她想，要是他在這裡就好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小西裝，黑色的及膝裙，頭髮盤的一絲不苟，這樣的她走在富麗堂皇的商場大廳，看起來竟和那些導購差不了多少。
已經有不少身穿昂貴皮草妝容精緻的闊太太似笑非笑地嘲諷地看着她了，這樣多多少少有點尷尬，當她終於來到千斯煜的面前時，她更覺得不自在。
千斯煜正在和身邊的一個嬌豔的美女談笑，卿小詩到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他將一串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鍊戴在她的脖子上。戴好後，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鎖骨處流連，低頭在她耳邊說着什麼，讓美女嬌羞低頭。這一幕毫不保留地印入卿小詩的眼裡，不由得讓她覺得刺痛。
卿小詩站在那裡等了良久，可是千斯煜好像還未發現她，只是噙着讓女人神魂顛倒的微笑，和那個美女調笑。
她咬着下脣，覺得自己真是個多餘的人，也許千斯煜只是在耍弄她而已，或是他完全忘記了是他叫她來的。既然他看起來沒時間，卿小詩也就不再多待，她轉身便欲離開。
“既然來了，怎麼又要走了？”
她才跨出一步的步子僵在原地。
腳步聲逐漸靠近，很快，男人強大的氣場完全籠罩了卿小詩，他的聲音帶着慣常的戲謔：“怎麼了？不敢回頭看我？”
卿小詩只得回頭，與他不帶任何笑意的深眸相對。
“千面，她是誰？”一雙欺霜賽雪的耦臂樓上千斯煜的手臂，嬌糯的聲音響起，那個美女帶着不善的眼神打量着卿小詩，眼裡浮現出不屑，“是哪個導購小姐嗎？怎麼穿的這麼寒磣？”
卿小詩緊緊咬着下脣，臉色蒼白。
如果他喚她來是羞辱她的話，那麼恭喜他，他很成功的做到了這一點。
千斯煜摸着下巴，眯起雙眼似笑非笑地說：“是嗎？看起來，好像的確是這樣。”
卿小詩將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攥得緊緊的，臉上卻不流露出一絲感情。可是，千斯煜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她平靜的表情。
“那麼就把這裡所有最新款的衣服給我送來，讓她去換上。”
美女不可置信地看向千斯煜，失聲叫到：“千面！”
“怎麼，你有意見？”千斯煜斜斜地瞥去一眼，立刻將美女震懾得不敢多說一句話。
“不用。”這次失聲叫出來卻是回過神來的卿小詩，她眼裡的驚訝迅速斂去，與千斯煜對視時只有不卑不亢的平靜，二人之間激盪出不動聲色的火花：“那些衣服，還是留給這位女士吧，我不需要那些東西。”
千斯煜嘴角緩緩勾起，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危險：“把那些衣服都給我包起來送到卿小姐的家裡去。”
“是。”領命離開的是爲卿小詩領路的黑衣男子，卿小詩不可思議地看着千斯煜。這個男人怎麼這麼霸道？！她不是說過她不要了嗎？他送她衣服是什麼意思？
而接下來的事情，更讓卿小詩覺得無奈之極。
“這串項鍊喜歡嗎？很襯你膚色。”
“我……”
“好，包起來。”
“千先生……”
“這對耳環又怎樣？”
“不……”
“好，包起來。”
“這個呢？”
“……”
“包起來。”
……
當千斯煜帶着沉默的她逛完那些櫃檯後，卿小詩終於在美女惡狠狠的眼神中停下了腳步。
這個時候，那個美女已經被命令站在他們身邊三米之外，但是她卻不死心地繼續跟着，不時用凌厲的眼刀凌遲着卿小詩。
“千先生，夠了嗎？”卿小詩揚起一個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笑，眼角飛揚，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和高貴的氣度。
千斯煜一愣，隨即笑起來，伸手將卿小詩耳邊一縷調皮逸出的髮絲順到耳後，卿小詩退後一步避開他的手，臉上依舊揚着那抹笑意。
千斯煜並不在意她的疏離，落空的手自然插袋，臉上也揚起了和卿小詩一模一樣的微笑：“只要你喜歡，我就給你買下來。”
“既然千先生將這些都送給我了，那麼我是否有對這些東西的分配權？”
千斯煜噙着那抹諱莫如深的笑，卻還是點了點頭。
卿小詩笑了起來：“很好。”說着便轉頭吩咐身後那些提着大包小包的保鏢，“把這些東西都送給那位小姐。”她隨手一指，指向了一直跟着他們的那個美女。然後她便不顧所有人的錯愕眼神，踩着廉價卻不低賤的高跟鞋，瀟灑離開。
走了幾步，她想起來一件事情，回頭對上千斯煜那雙依舊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眸子，笑意諷然：“對我來說，這些東西，連卿寶的一根頭髮絲都及不上。兩個小時三十二分鐘，你浪費了我這麼多的時間。所以千先生，恕我不再奉陪。我還有約，所以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