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兩天,小晚和老太太的身體都有所好轉,老太太承認她跳河自盡,是不想再拖累兒媳婦和孫女,沒想到害得小晚也一併掉入水中,後悔不已。
凌朝風攙扶小晚到樓下,一家人坐着商量,客棧出錢爲他們置辦一處住的地方很容易,但之後秦氏能不能掙錢維持生計,就看她們自己的本事,客棧絕不會再插手。
秦氏和老太太都驚呆了,這世上竟然有這樣好的人,秦大姐要給凌朝風和小晚磕頭感謝,被攙扶住,小晚歡喜地說:“等您回頭找着做工的地方,掙了錢,給霈兒買點好吃的,就足夠了。”
如此,凌朝風和彪叔帶着一家人,去白沙村她們往後要住的地方落腳,陳大娘她們也都去幫忙添補些東西,村裡的婦人們聽說秦氏一家的來歷,都勸她們往後安心在這裡住下,果然白沙村裡的百姓善良又熱心。
小晚和張嬸在家看着孩子,她現在又可以餵養兩個小的,霈兒只有在孃親餵奶時纔會離開,一本正經地說他是男孩子,不能看,把張嬸給樂得,笑話他明明前陣子還嘴饞得不行。
除此之外,霈兒便時時刻刻跟在小晚身邊,如今抄字唸書也變得勤快,因爲做完了功課,就能和娘玩耍,哪怕不玩耍,挨着她睡一覺也好。
這天午覺醒來,小晚先醒的,起身看看搖籃裡兩個小傢伙,見他們睡得很踏實,自己便也偷懶再躺一會兒,身邊夢裡的霈兒,就咕噥了幾下翻了個身,貼在她懷裡了。
“霈兒啊,你最近怎麼這麼粘人,是不是吃弟弟妹妹的醋了?”小晚溫柔地問着,輕輕吻了一下兒子,撫摸兒子的臉頰和胳膊,胖乎乎的肉將嬌嫩的皮膚撐起來,很結實又不會太硬,捏在手裡叫人愛不釋手,恨不得想咬一口。
小晚情不自禁地,又親了親兒子的胳膊,脣間感受到兒子肌膚的溫暖,她的心一顫,想起了那日在白沙河裡撲騰,意識消失之前,就是這樣的感覺包圍着全身,對了,還有耀眼的金光。
小晚覺得自己很奇怪,爲什麼就認定了,是兒子帶給她的感覺呢,難道那一刻她心裡只想着霈兒不成?怎麼也該是想着相公會來救自己纔對,霈兒還那麼小。
“小心肝,肉呼呼的。”小晚輕輕點兒子的面頰,看着霈兒熟睡的模樣,眼前忽然一恍惚,彷彿在兒子的頭頂上看見一對犄角,她晃了晃腦袋,再仔細看,什麼都沒有。
小晚躺下來,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她這是怎麼了,怎麼總是胡思亂想。
很快,兩位小祖宗就醒了,小晚趕緊伺候他們吃喝,霈兒也跟着醒來,下牀幫忙給弟弟換尿布,嘴裡叨叨着:“弟弟你長大了,一定要乖。”
小晚笑道:“有哥哥管着他,他一定聽話。”
霈兒抿着脣,用力點頭。
這天夜裡,凌朝風上樓來,見兒子的房門開了一條縫,他走過去,就看見霈兒站在門後,正在抹眼淚。
“怎麼了?”凌朝風進門來,抱起兒子,責備道,“天那麼涼了,你又光腳站在地上?”
霈兒伏在爹爹肩頭小聲抽噎,凌朝風哄着他:“好了好了,不罵你,告訴爹爹,你怎麼哭了?”
小晚在屋裡剛把睡熟的女兒放進搖籃,見丈夫抱着大兒子來,霈兒的眼睛紅撲撲的,小晚心疼地輕聲問:“又罵他了?”
凌朝風搖頭:“他要跟我們睡,又不敢說,自己傻乎乎地在屋子裡掉眼淚。”
小晚又好笑又心疼,見相公把孩子放上牀,她也跟着上來,兩人把霈兒夾在中間,霈兒拉着孃親的手,這才睡着了。
兩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兒子,竟是看了很久。
“晚晚,往後還有咱們倆單獨的日子嗎?”凌朝風無奈地笑道,“等霏兒霽兒也會說話了,將來是不是中間躺三個,我們倆連手都碰不到了,這牀也怕是不夠寬。”
小晚卻小心翼翼地越過兒子湊過來,照着相公的嘴巴就親了兩口,眼眉彎彎地笑着:“你看,不止手碰得到,嘴巴也碰得到。”
凌朝風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把,小晚躺回去,溫柔地說:“相公,咱們倆要一輩子呢,娃娃小的時候就這麼幾年,再過幾年大了,你想抱他們都抱不着,更別說膩歪着和我們一起睡了。”
“是啊。”凌朝風側身看着霈兒,輕輕撫摸他的面頰,“撿回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團,轉眼就這麼大了。”
小晚愣了愣,笑而不語,她真是不記得了霈兒是丈夫撿來的了,完全把霈兒當做是自己生的寶貝。
霈兒被封印了法力後,睡眠中不會再飛身而出,也不會聽見爹孃的對話,但是在孃親身邊特別地踏實安穩。
香香甜甜的一覺,隔天一早,直到張嬸上樓來催了才醒,被抱着下去吃早飯了。
他們吃飯時,信差從京城送來二山的信,凌朝風打開看,看見字跡歪歪扭扭,心中猛然一緊,可是字裡行間又洋溢着興奮和喜悅,連憶終於又有孩子了。
他哪裡知道,是二山那天非要抱着連憶回家,結果累得半死,寫字手打顫,但急着往家裡送信,就沒顧得上這些。
“這字怎麼抖成這樣呢?”張嬸接過信看,笑話道,“那孩子是不是太高興了,寫字手都抖?”
凌朝風嗔道:“這麼大人了,沒個穩重。”
張嬸說:“等連憶快生的時候,小晚的兩個孩子也大些了,不如一併帶着上京去,免得我兩頭記掛。朝風,你看行不行?”
“到時候再商量,現在還早。”凌朝風說,“小晚一定願意去京城,但客棧不能關着,不知她能不能願意和我分開。”
張嬸嘖嘖道:“那你就別操心了,現下小晚絕對不能和孩子分開,和你的話,湊合吧。”
彪叔在一旁說:“那也不能,小晚離不開朝風的,你以爲小晚像你嗎?”
“像我什麼?”張嬸虎起臉來,朝丈夫揮了揮拳頭,彪叔卻是樂呵呵的,老夫老妻了,還這樣恩愛。
霈兒在邊上吃着小籠包,這本是他平日裡最喜歡的一道點心,可是今天食不知味,只不過是往嘴裡塞。
連憶嬸嬸生娃娃,他是看不到了,等下了雪進了臘月,他就要走了,這一世直到孃親的生命到了盡頭,他們也無法再相見,就剩下這沒幾個月了。
小傢伙心酸難耐,竟是掉出了豆大的淚珠,但他很快就用手抹了,自以爲沒叫大人發現,可凌朝風全看在了眼裡。
吃過早飯,霈兒回房唸書寫字,凌朝風來三樓看了眼,推門進來,溫和地說:“爹爹出去辦事,霈兒要不要一起去,去給娘買好吃的。”
霈兒愣了愣,但是答應了,放下筆跟着凌朝風出來,去向小晚道別。
“哎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晚聽說父子倆要一道出門,很是稀奇,給霈兒穿上小襖子,戴上風帽,叮囑凌朝風騎馬慢一些,把他們一直送到了門口。
張嬸走來說:“這父子倆最近關係越來越好,朝風如今帶孩子也變得有耐心了,小晚啊,都是你的功勞。”
小晚嘿嘿笑道:“我覺得自己還真是挺有功勞的。”
這一邊,霈兒跟着父親去辦事,他長得漂亮又可愛,到哪裡都討大人喜歡,還沒去買東西呢,就拿了好多長輩們給的零嘴。
父子倆走到一處河邊,太陽正濃烈,他停下馬,在街邊買了一碗熱乎乎的紅棗湯,和兒子坐在太陽底下,看着他慢慢喝。
“霈兒,你昨晚上哭,今天早上也哭。”凌朝風到底還是問了,“能不能告訴爹爹,到底怎麼了,這幾天爲什麼動不動就哭?”
霈兒捧着紅棗湯,不知所措地看着父親。
凌朝風好脾氣地說:“爹爹不怪你,霈兒還這麼小,總是有委屈的事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