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賈環卻有一點想錯了,那就是他以爲牛金斗以後會來請他,或者說見他,但他忽視了另一股力量——囚虜!
這些人也不傻,也明白了當前的趨式,或者說必死的趨勢。
殘肢破體,血染囚衣,回營的路上只剩下了七八百人,殘肢破體,血染囚衣,因爲明白了結局,他們沒了以往戰後餘生的興奮,只有沉默!
而到了城牆下,張猴子突然把長矛往地下一插,仰天怒吼道:“牛金斗,你下來說話!”
聲音尖銳,瞬間引起了其它囚犯的注意,隊伍停了下來。
賈環聽了一愣,沒想到張猴子一向膽小懦弱,此刻居然這麼有膽氣!
而直呼其名,城牆上牛金斗聽了一愕,繼爾大怒,但看了看下面停駐的囚虜,他心裡卻一驚:“這是……難道是要譁變!哎,看來這些兵油子也知沒了活路!”
譁變,以區區七八百人,牛金斗是不怕的,但此時此刻自耗,牛金斗也不願意,而且賈環還在其中!
此時此刻,他很明白要是城破了,他性命會不會被瓦刺人拿去不說,但估計皇上一定會拿,因此太子與皇上哪邊站對的問題只能先放放,先保住城,或者說保住命再說!
因此他按下蘊怒說道:“你有何事儘管說,我聽的見。”
“賈公子有用火保城之法你爲何不用!”
張猴子臉上怒氣潮涌。而囚徒們一張張麻木不仁的臉上也立刻涌出了怒意。
賈環沒想到張猴子說的竟是這個!
而眼前一張張出離憤怒的臉也讓他恍惚大悟,爲了活命,哪怕只有一絲希望,這些人可以卑微、可以下賤,可以任人欺凌……但是若是沒了活下去的希望,那麼他們就會獠牙再現——畢竟他們都是犯過事的赫赫兇人,大多手裡都有人命,而在戰場上百戰餘生,見慣生死,更讓他們兇上加兇!
而牛金斗也沒想到張猴子說的是這回事,他正因沒有回覆賈環,現在又要去找他,前鞠而後恭,心裡有些不好意思,聽此,立刻就坡下驢說道:“我正要與賈公子相商,賈公子來進城一繼。”
“三位哥哥請隨我來!”
聽此,賈環向褚健三人說了句,剛纔的經過讓他深感亂地亂時,人命如草芥,凡事不得不防!
……
進了城裡,牛金斗早己在城門處等候,見了賈環,牛金斗微笑道:“賈世侄請!”
牛金斗是四王八公中震國公牛繼宗的庶弟,故而有世侄這個稱呼。
而賈環卻拜揖了一下回道:“不敢,環己被除宗。”
“呵呵。”牛金斗尷尬一笑,道:“裡面說話。”
“如何用黑石退敵賢侄教我?”
軍情緊急,在城牆裡的一所房間坐定後,牛金斗直接問道。
“大人把黑石運來,派兵守住兩胥山即可,如何拒敵我自有道理,不過我有個要求。”賈環回道。
“哦,你說。”
“我自會盡全力,但拒敵之後,還請大人給我們四人軍功,還有張寶德(張猴子)許我們回籍!”
賈環說着向褚健、張千刀和李牛兒指了指。
鑑於牛金斗的騎牆立場,賈環覺的需要牛金斗一個保證。
聽此,褚健三人互望了一眼,目光大熾,而牛金斗卻瞧了眼褚健,眉頭一皺,但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好!”
隨即牛金斗又問道:“不知直接堆積黑石可否能行?”
“不行,黑石易燃,直接堆積用量太大,採集不及。不過大人儘量採集就是,越多越好,說不定還是一場富貴!”
賈環直接掐滅了牛金斗的幻想,同時給了他一個甜棗。牛金斗一愣,隨即語氣變的親切:“哦,賢侄說說。”
“大人到時自知!”
“小狐狸!”
……
最後牛金斗把囚虜營交由賈環指揮,同時又派一千兵由他調度,而他則盡起城中民夫,馬匹去雲瑤挖煤、運煤。
而當賈環出了房間時遠遠的聽到有人喊他:“環弟,環弟……”
賈環轉頭一看,只見街口處寶釵正向他揮着手,看樣子想過來,但被士兵攔住了,賈環想過去,但卻被兩個士兵持槍攔住了——囚虜營囚犯不準入城內!
賈環也只得和寶釵一樣揮了揮手,見此,寶釵寬慰的笑了。
……
回去之後,賈環立刻把囚虜營的人召集起來,然後分了三批,一批上山砍柴,這主要是天寒地凍,需要用火烤化地面;一夥搬石,準備支窯;一夥支窩,準備燒水和泥。
由於回龍火竈的原故,衆人對賈環的能力並不懷疑,而他們也懂得現在多流汗,以後就可以少流血,因此不用催促,漫天冰雪中也乾的熱火朝天。
當第一批碎石運過來之後,賈環指揮着在喇叭口處開始建造火道、儲煤室、煙道,由於只是阻敵的作用,所以建的很簡陋。
而到了下午時分,第一批煤炭運到,接燒焦的辦法應該碾碎,壓實,特殊情況,賈環直接讓它們進了儲煤室,然後讓人用木樁夯實拉倒。
到了第二天下午,第一個焦爐建成,賈環立刻生火,沒過一會兒從煙道處便升起了濃濃的黑煙,由於是在喇叭處,北風吹來,煙氣如龍直往城裡竄,城裡人紛紛出來觀望。
而第一個建好之後,靠着它的熱力,不論是在附近採石,還是和泥都方便的多了,賈環又因簡就簡,人手又足,近二千人,所以第三天第二個也很快建成。
如此以下類推,到第五天時第三座建成,三座焦窯濃煙滾滾,遮天蔽日,幾乎把幷州城都給淹沒了!
見此,賈環也很震憾,沒想到疊加的焦窖在北風的助力下居然會有這等效果!
而囚虜營以及幷州兵、民也是震驚萬分,不過這同時也讓他們信心大增。
一連十天,十來里路,賈環建了七座焦窯,而在第十天上午,東西兩胥山上號角長鳴……
聽到號角聲兩胥山上的守軍立刻作好了準備。
而此時的幷州城上方已經是黑煙繚繞,遠望去陰森莫測猶如鬼域。瓦刺騎兵從沒見過這陣勢,瓦刺王速不臺也是莫名其妙,問手下衆人也沒有一個知道的。
最後只能試探着靠近,遠遠的就看到路上橫臥着一個長長的土堆,土堆裡紅光閃閃——上面的封泥己被烤裂,火光從裂縫裡冒了出來。
“什麼東西?”見此瓦刺上下全都茫然不解。隨即速不臺令人查看。
而這兩胥山上作爲第一道關口,牛金斗早己派駐了精兵,見瓦刺騎兵過來,立刻箭如雨人,而瓦刺騎兵冒着箭雨死傷了多人,到了焦窯三四丈處,立刻被熱氣逼退。
回去後,活着的告訴了速不臺,如賈環所想,速不臺沉思了一下,然後讓人用攻城的巨木去撞。
巨木是在木車上,十天來,焦窯的熱力早己將冰雪融化,山上的雪水也慢慢流下來,泥濘不堪,當費勁立氣,死傷多人,撞倒焦窯後,立刻露出了通紅的火柱,而巨木也‘蓬’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又來來回回撞了幾下,頓時焦窯塌落,滿地火玉,而那巨木也燒了小半截,士兵也被射殺了三五白。
見勢頭不對,速不臺急忙傳令讓餘下的士兵回來。
而後速不臺望着不遠處的第二座焦窯,眼裡出現了躊躇……而後又望向了兩胥山,下令瓦刺兵下馬攻山。
瓦刺騎兵不善於步戰,同時山體己被烤熱,泥濘不堪,而瓦刺兵穿的又厚,行動不變,同時幷州軍又站據地利,滾木,雷石、箭雨之下,死傷無數。
如此約兩個時辰,速不臺見兩胥山準備充足,而地下火炭紅赤不減,而二十萬大軍也只帶了十天的軍糧,這過去這幾個山口,不知得幾天,準備如此充足,攻城又不知得幾天,因此略一思索,便鳴金收兵,往東面雲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