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這一番爭辯,雖然再也沒人敢說放棄臺灣了,可是到底讓滿八旗水師打還是讓漢八旗打,還是爭執不下。
皇上天天把大臣們召集在乾清宮裡商討,不僅是派哪個軍隊的問題,還有派哪個統帥的問題。
越是商討皇上越是焦急,這每拖一天,損耗的軍糧就無數啊。
皇上忙於戰事,甚少往後宮來。
陳文心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五阿哥和兩個格格上。
五阿哥初來翊坤宮之時,帶的還是永壽宮的奶嬤嬤並伺候的嬤嬤共三人。
這些人一來,陳文心便把除了奶嬤嬤以外的兩個嬤嬤都退回了永壽宮。
再等些時日,挑選了另一個可靠的奶嬤嬤後,索性把五阿哥原來的奶嬤嬤也退了回去。
她不能讓翊坤宮,留下任何一個可能成爲宜貴人眼線的人。
既然皇上已經把五阿哥給了她,她就會盡心盡力地照顧好。
四月初五阿哥滿週歲,皇上雖然忙於戰事不得空,陳文心還是給他舉行了一場小小的抓週禮。
說是小小的禮,實際上滿宮的嬪妃幾乎都來了。
陳文心現在是妃位,她給五阿哥辦週歲禮,其他人哪敢不給面子。
佟妃自然是不來的,定常在也不在邀請之列,惠妃推說身子不適。
除了她們以外,所有嬪妃皆到。
這日翊坤宮也張燈結綵起來,爲着五阿哥的週歲添些喜氣。
照理是位分低的嬪妃先到,位分高的後到,所以一大早章貴人就先來了。
“嬪妾請勤妃娘娘金安。”
章貴人一進來就行大禮,倒把陳文心唬了一跳。
白露不等吩咐,忙上前扶起了章貴人。
“貴人這是怎麼說?和咱們主子這樣要好,今兒倒行起大禮來了?”
章貴人在她面前不行禮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這是她們友誼親厚之故。
只見她笑道:“今兒行禮是錯不得的,娘娘剛剛晉封爲妃位,我就今兒行一次,日後再囫圇吧。”
陳文心聽了也笑起來,忙讓她入座。
“先喝茶,一會子人來齊了,我再把小壽星請出來。”
章貴人忙問道:“聽說你還請了宜貴人,這是真的假的?”
她點頭道:“是啊。宜貴人畢竟是五阿哥的生母,如今五阿哥在我宮裡她不得見,還不趁這個機會叫她這個親額娘見一見呢。”
章貴人瞧了白露一眼,見白露一臉無奈。
她的眼神裡寫着,我也勸不動我們主子她非要這麼做我有什麼辦法。
“唉,你也太好性兒了。都說惠妃好性兒,我看你比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章貴人一臉恨鐵不成鋼,“皇上把五阿哥給你,就是想讓他成爲你的兒子。你倒好,恨不得把這個兒子再還給宜貴人。她待你何嘗有半分好心呢?”
被章貴人這麼一說,陳文心也有些慚愧。
“宜貴人如今再難掀起什麼風浪了,叫她見見五阿哥,也是成全我的賢名不是?”
見章貴人和白露兩個都不贊同,她只好道:“今兒已經邀請了,她必是要來的。大不了我答應你們,從此再不讓她瞧五阿哥,行了吧?”
她這樣一說,二人才罷了。
不一會兒,德嬪也到了,進來就先給陳文心行了大禮。
她忙上前扶起,“德嬪姐姐無需多禮,這裡又沒有外人。”
章貴人和她們是一夥的,自然不算外人。
德嬪是個最謹慎多禮的,她道:“雖如此說,禮儀不可廢。”
還沒坐下用一盞茶的工夫,榮嬪就跟着來了,同在景陽宮的衛常在自然跟着榮嬪一起來。
她也按照尊卑之禮給陳文心請安。
瞧見榮嬪面上並無什麼不忿之意,陳文心也算鬆了一口氣。
她年紀輕輕高居妃位,最怕的就是宮裡這幾個老資格的高位嬪妃心生怨妒。
偏偏她並不想和這些人交惡,反而想交好。
當然,除了佟妃。
宜貴人則是最後一個,姍姍來遲的。
她一進來便給在座諸人行禮,“嬪妾請各位娘娘金安。”
衆人見了她不免有些落井下石,陳文心能邀請她已經不錯了,她還敢擺架子,在德嬪榮嬪之後纔來?
宜貴人行了禮,只有章貴人起身給她行了一個半禮。
如今她二人平起平坐,宜貴人只好還禮,面上有些許不甘。
從前章貴人算個什麼東西,現在和自己倒平起平坐起來了?
誰不知道她巴結了個好主子勤妃,明明資歷不如自己,待遇卻比自己好上許多。
內務府那起人要不是看在勤妃面上,誰會搭理這個醜婦?
宜貴人心中不忿,面上絲毫不動。
唯獨今兒她不敢鬧事,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五阿哥了,不想被趕出去。
上首的陳文心開口道:“不知惠妃姐姐身體如何了?”
榮嬪一向跟着惠妃,她最清楚不過,便開口解釋道:“是這樣,三日前惠妃姐姐便說身子不適了。似乎是初春時節一時多減了衣裳,着涼了。”
三日前?那不就是皇上駁回了立太子奏摺的那一天嗎?
陳文心打量着榮嬪的神色,她說得很自然,看不出撒謊的樣子。
看來惠妃的確是用這個理由,來告訴榮嬪的。
想來也是,榮嬪也有個三阿哥,惠妃和榮嬪再好,也不會說出自己意圖讓大阿哥成爲太子的話。
她淡淡一笑,“那本宮稍後再派人去惠妃姐姐宮裡探望,順便送些滋補藥材去。”
榮嬪笑道:“如此我便先替惠妃姐姐寫過娘娘了。”
衆嬪妃這裡用了茶,等着吉時給五阿哥抓週。
裡頭奶嬤嬤出來報說,“主子,到時辰迎小壽星出來咯。”
這話一出,衆人歡喜地涌到了內室,只見地上鋪着厚厚一層羊毛氈子,上頭擺滿了各色物品。
章貴人道:“聽聞民間給孩子抓週的時候,是什麼東西都擺上呢,就連船槳和炒菜勺都要拿上。”
衆人不禁笑道:“咱們宮裡的孩子不可能做這些賤役的,所以勤妃娘娘這裡擺的都是好東西。”
陳文心擺上的東西都是些文房四寶、脂粉釵環和頭盔戰甲。
還有金銀珠寶、算盤尺子和書本印章。
看起來樣樣精美,又各具不同的意義。
奶嬤嬤抱着穿着一身喜氣銀紅色的五阿哥上來,五阿哥咯咯直笑,見着陳文心就伸出了雙手。
“啊娘,啊娘抱抱。”
“哎呀,五阿哥會叫額娘了啊?”
雖然五阿哥口齒不清,把額發成啊的音,衆人還是聽見了他朝陳文心喊的是額娘抱抱。
宜貴人原先見着五阿哥那份感動,立刻就化爲了悲憤。
——她的親生兒子,在管旁人叫額娘!
五阿哥朝着陳文心伸出雙手要抱,可見是感情極好。
陳文心瞧見五阿哥嘴角還流着口水的可愛模樣,正想抱抱他,又瞧見了宜貴人的神色。
算了,還是不要當着人家這個親額孃的面刺激她了。
“一會兒再抱,乖啊。胤棋先去抓東西。”
奶嬤嬤把五阿哥放到了羊毛氈子上,五阿哥瞧見那麼多新鮮玩意兒,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衆嬪妃都圍在羊毛氈子旁邊,好奇五阿哥會抓住什麼東西。
只見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羊毛氈子上。
他才滿週歲,只是勉強能站得住罷了。所以陳文心才命人在地上鋪上厚厚的毛氈,就算他摔在地上也不會受傷。
果然,五阿哥還是咯咯笑着,爬向了那些抓週的物品。
只見他先爬到了一本《五曹算經》面前,抓起了那書撲騰了幾下。
衆人以爲他要抓住之時,只見他抓住其中一頁高高舉起,而後整本書都掉了下來,只有五阿哥手上抓着一角紙頁。
“哎呀,快把那書拿走。”
這是陳文心常常看的一本算學書籍,白露生怕被五阿哥撕碎了。便開口阻止。
奶嬤嬤忙上前拿走了那書,五阿哥也不惱,繼續去抓別的東西。
他又爬到了一頂鑲嵌着紅色寶石的頭盔前,兩隻手不停地在那頭盔上摸來摸去。
奶嬤嬤動手勾勾那頭盔的頂子,只見五阿哥抱得格外緊,不肯讓奶嬤嬤拿走那頭盔。
“五阿哥使勁了呢,看來就是這頭盔了。”
奶嬤嬤笑着回稟陳文心,陳文心喜道:“看來咱們五阿哥,日後要成爲威震一方的大將軍,替皇阿瑪守江山呢,是不是?”
她抱起了地上的五阿哥,五阿哥的懷裡還抱着那頭盔,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衆人也都應聲誇獎,“咱們大清就是在馬背上打下的江山,五阿哥抓的可真好呢。”
其實不管他抓到什麼東西,衆人也都會找出好意頭來誇獎他的。
況且,翊坤宮根本也沒擺上什麼意頭不好的東西,最差也就是脂粉釵環了。
那也可以解釋爲,五阿哥日後必定會身居高位,永享富貴,妻妾成羣。
宜貴人道:“娘娘,能讓嬪妾抱抱五阿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