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雖昏迷了過去,可卻沒有昏迷徹底,昏迷期間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腦海中鬧轟轟的,過去的事不間斷的在我腦海中輪番閃現。
一會兒是小時和陸姨娘生活在偏院時的情景,一會兒是少年時與明棋相處情景,一會兒是父親當年讓我進宮時的情景,一會又是明棋問我長若如何時的情景。
這些事就跟商量好了似得,這件事剛消下,另一件事便立即升起。一個又一個交相交替,腦海裡全是他們的說話聲。
我在這些記憶中混亂,看着這些事一件又一件的在我腦海中重現,越看,心中的火氣便越大。
當腦海中的畫面終於停在姨娘一座孤墳孤零零的佇立郊外的黃山時,心中的怒氣便怎麼都忍不住,最後喉嚨間又是一陣腥味上涌,在又吐了口血後,我便睜開了眼。
我醒來後,便發現自己正躺在寢間的牀上,也不知道方纔昏迷了多久。
“太后您醒來?”
“太后您終於醒了!”彼時其荷和方浛正守在我牀邊,她們一見我睜開眼便立即湊近我,開口道,一人聲音透着擔憂,一人話裡透着驚喜。
可在見我又吐了血後便又驚慌一人,她們兩人便又驚慌起來,接着一人立馬把我扶起來,一人拿水給我漱口,拿棉布給我擦嘴角的血絲。
其荷方浛兩人雖驚慌,卻沒有亂了分寸。
我一直看着方浛其荷兩人的動作。直到她們兩人把沾上我吐出的血被子都換掉後,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此時的我整個人都還在昏迷時看到的記憶中,整個人因爲方纔看到的畫面而產生的怒氣佈滿全身,並沒有醒來而消失,反而全身都散發着滿滿的恨意。
“太后?”
也不知是不是此時的我太過駭人,只見其荷在我看向她和方浛時,人先是一愣,接着皺起眉問道。
“太后,您怎麼了?”方浛也問,話裡透着疑惑。
我依舊沒有回答其荷和方浛兩人的話,我就那樣直直的看着她們倆,好一會兒才轉開了看着她們的目光,將心中的恨意暫時壓了下去。
“其荷,去吩咐安福來,宣秋太傅長梧殿覲見。”壓下心中的恨意後,我朝開口道。
不過大抵是因爲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召我父親秋錄覲見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爲我剛纔的異常反應,其荷在我的話後雙眉便又皺了下,過了小片刻後才點頭答道:“諾。”
其荷退下了又進來,進來後她便和方浛兩人繼續蹲在我牀邊。
“太后,您現在感覺怎麼樣?”蹲下後,其荷問。
“哀家這次昏迷了多久?”我聞言便問。
“快一天一夜了。”其荷答。
“這麼久?”我聞言卻是詫異了下。之前以爲自己最多不過昏迷一兩個時辰。
“是真的。”我話落下後,其荷還沒回答,便見方浛連連點頭說。
“太后您都不知道,奴婢昨晚看你又昏迷過去的時候,都嚇壞了,尤其是你昏迷過去之前還吐了那麼大一口血。”方浛說。
“哀家知曉了。”我聽了方浛的話後,便點了點頭,之後便靠在牀上閉上了雙眼。
其實如果換做是以前,在聽到自己昏迷了這麼久。醒來卻不見明棋後,我定然會開口詢問明棋。
可此時,我只要一想起明棋竟然跟着秋家一起欺瞞我陸姨娘的事後,便怎麼也不想提明棋。
“太后、”
在我閉上雙眼的時候,方浛似乎要開口跟我說什麼。只是‘太后’兩個字剛喊完後就沒出聲,想來是被其荷拉住。
之後兩人也沒有再說話。
沒有說話的寢間非常安靜,我背靠在牀後牆壁上,閉着眼,腦海裡一如昏迷時的樣子。過去的記憶在腦海中輪番上演。
“太后。”
而安福來的聲音,便是在這樣不久後在寢間外面響起的。
我在安福來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睜開了眼。
“進來。”
安福來的身份不能隨便進我寢殿,但是如果得了我的允許的話,倒是沒關係。
“諾。”
外面響起了安福來的聲音。接着是寢間屋門被推開的聲音,不多久便見安福來走了進來。
可是,進來的卻只有安福來一人。
“奴才見過太后。”安福來一進來後跪在地上朝我行禮道。
“秋太傅呢?”
我在見進來的人只有安福來一人後,便眯起了雙眼。
安福來在我的話後哆嗦了一下,之後才小心翼翼回答道:“回太后。秋太傅說、說、”
“說什麼?”
“說他很高興能得太后召見,但因政務繁忙,今日無、無法前來覲見太后,還望太后見諒。”安福來小聲的說,說完便伏了身,身上趴跪在地上。
“這話是秋太傅親自告訴你?還是別人傳話的?”而我,在聽了安福來這話後便是冷哼一笑,冷哼問。
“回太后,是秋太傅親自跟奴才說的。”安福來答。
“呵。”我聞言,又是冷哼一聲。
冷哼之後我便轉過頭,透過窗櫺看向外面。彼時外面還沒天黑,大概是黃昏時的樣子。
天邊的太陽已經看不到了,但是黃昏的陽光卻灑在窗櫺外面的院子裡,將窗外那株開了花骨的迎春花映成了昏黃色。
我的目光從迎春花上移開,往院子外邊看去。當目光被轉角處的宮牆擋住時,便冷哼一笑。
“沒時間?好,好,好,哀家倒要看看,過了幾天後,我們忙碌的秋太傅到底是還會不會這樣說。”
我說完便讓安福來退了出去。
安福來退下後,寢間裡又是一片安靜。
彼時方浛和其荷兩人都是看着我,其中其荷皺着眉,看着我的目光欲言又止,似乎是要問什麼,又似乎是不敢問。而方浛則純粹在聽到我父親秋錄不願見我後,臉上便露出了生氣的表情。
“昨夜哀家昏迷過後,可有太醫來過?”我在安福來離開後,便轉頭看了其荷方浛兩人一眼。然後開口問道。
“回太后,有來過。”其荷在我問話後點頭答道。
“太后吐血的時候不但把奴婢嚇到了,皇上也是,所以在太后您昏迷過去後,皇上就立馬把太醫找過來了。”方浛也點頭道。
“來的哪個太醫?”我聞言便問。並沒有因爲方浛提到明棋而如何。
“回太后,一開始來的是盧院首,不過在幫太后把脈過後,便把陳太醫和王太醫也叫來了。”其荷答。
她口中的盧院首是張在堂失蹤後新提拔上來的太醫院院首。而陳太醫和王太醫則是張在堂的學徒陳炳坤和王耀南,兩人之前因復原張在堂的方子有功。被明棋下旨從學徒轉正成了太醫。
“他們怎麼說?”我聞言問。
其荷聞言卻是沒有立即回答我,只見她在我這話後便看了我一眼,之後才答道:“回太后,三位太醫說,太后您這是急火攻心引發舊症。”說完便皺起了雙眉看着我。
“哀家知曉了。”我聞言點了點頭。說。
“太后您不用擔心,雖然您的身體再度出現了虧損之症,可咱們藥已經研發出來了,等太后喝完藥後就會好的。”方浛在我點頭後便急急對我道,似乎是擔心我會因爲舊症復發而擔憂。
我聽完方浛的話後便一笑。
而這笑到方浛眼裡中。卻似乎是成了她以爲我這笑是在不相信她方纔說的喝完藥就會好的話,於是便又連忙急開口。
“太后,奴婢是說真的,陳太醫和王太醫昨晚都說了,太后您這次的病比上次輕,還說與其是說舊症復發,還不如說是之前還沒好徹底,等再喝過幾次藥後,便能徹底痊癒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病了。”方浛看着我急急道。
“太后。您定會沒事的。”其荷也在方浛的話後道。只是她說完這話後,皺起的雙眉卻沒有放下,放開比方纔又皺了幾分。
我聽了其荷這話後也沒有說什麼,只依舊點了點頭,說了句‘哀家知曉’了就不再說話。
“太后,正好,晚上這藥快熬好了,奴婢去找找冬春,讓她現在就端來給太后喝,好不好?”而方浛則在我點後便又道,說完還兩眼期盼的看着我。
“去吧。”我見方浛那個樣子,便無所謂的點了點頭說。
“諾。”
方浛卻因我的點頭立刻便高興了起來,然後說了‘奴婢先告退’後便跑出了寢宮。
大概真的是想讓我相信喝過藥便會好了這點,方浛跑出去後不到半盞茶功夫又回到了寢殿,進來時手裡端着一個托盤,托盤裡是盛了藥的藥碗,以及幾塊蜜餞。
“太后,藥來了。”方浛一邊走進寢間一邊興奮的說,等走到牀邊後她便立馬把托盤放到一邊的小茶几上,然後把藥端了出來。
“太后。奴婢伺候您喝藥。”方浛把藥端到我面前道。
“還是我來吧。”只是她這話剛一說完,手中的藥碗邊其荷接了過去。
方浛自是知道其荷這是在嫌棄她做事毛手毛腳,擔心她喂藥會喂不好,因此在藥碗被其荷端過去後也沒有說什麼,呵呵一笑後便蹲在那兒,看着其荷餵我喝藥。
方浛這麼急着讓我喝藥,懷着就是讓我早喝藥早好的心思,可是她和其荷兩人都絕對沒有想到,在其荷餵給我第一勺藥後,我還都還沒吞下去。便就被立即吐了出來。
而且隨着藥一起吐出來的來,還有血。
而這還是開始,在第一口血吐出之後,之後又連續吐了幾口血,同時人也從牀上滑了下去。
“太后!”
“太后!”
在我因無力而滑下去的時候,寢間便立刻響起了其荷和方浛兩人的聲音。
我看着立刻丟了藥碗來扶我的其荷,以及驚呆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的方浛,明着給了她們一個安撫的眼神,可實際卻是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微不可察覺的揚起了嘴角,勾起了一個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