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太醫的話就像是一顆投進平靜湖水中的石子,一下就把平靜的水平炸開了。
“中、中毒?”
方汵被這顆石子炸得驚呆了在那兒,其荷因爲這顆石子而深深皺起了雙眉,至於明棋,我看得出,他此時正在暴怒的邊緣。
而讓明棋暴露的原因也不僅僅是發現了我是中毒,應該還有另外兩點:
第一,張在堂和盧桓止都給我看了那麼長時間的病,竟然都沒有看出我是中毒,看來過於安逸的生活已經讓太醫院這幫老太醫忘了進展自己的醫術,太醫院要好好整改整改了;
第二,到底是誰給我下的毒?在他的皇宮裡。竟然還有人敢揹着他這個皇帝,給我這個太后下毒。
“你叫什麼名字?”暴怒邊緣的明棋問了年輕太醫一眼,問。
“回、回皇上,微臣沈星。”年輕太醫哆嗦了一下答。
“沈星是吧,好,好,好。”
明棋在年輕太醫沈星的答話後點了下頭,然後便眯起雙眼,看向沈星身後跪着的其他太醫。
“來人,傳朕口令,將陳炳坤王耀南兩人拖下去斬了,其他人除沈星外,全部革職查辦,押入死牢。”
“皇上饒命啊。”
“太后饒命啊。”
“皇上贖罪,微臣也看出來了,太后的確是中毒。”
“太后饒命,微臣、微臣、微臣、”
“皇上饒命,微臣知道太后中了何毒,皇上饒命。”
“太后,太后,微臣知道怎麼解、解毒。”
……
在明棋的話剛落下的時候,我的寢間內便此起彼伏的響起了一陣求饒聲,只見方纔還在相互推讓的那些太醫們,此刻卻爭先恐後的一邊朝我和明棋求饒。一邊說他們知道我中的是什麼毒,甚至還有人說自己可以解我的毒。
可惜的是,現在的明棋已經不信他們的話了,不管他們如何求饒,在禁衛軍進來後,便毫不留情的讓禁衛軍把人都押了下去。
明棋這一次的怒氣顯然已經不是方纔讓人把盧桓止押下去時可比的,因此當這些太醫都被禁衛軍拖下去之後,整個長梧殿便顯得極爲死靜。
死靜得到以至於我雖是沒出寢殿,無法親眼看到,但也可以推測得出,此刻在長梧殿當值的宮女太監們,此時肯定是正在戰戰兢兢的等着明棋處罰。
不過明棋此時也顧不得她們,在人都被禁衛軍拖下去後,他便轉頭看向沈星。
“你可看出太后所中何毒?”明棋朝沈星問。
“回、回皇上,微臣需要給太后重診一次脈。”沈星答。
也不知是不是意識了自己暫時是安全的緣故,因此雖然明棋方纔才大怒過,但沈星此刻卻反而沒方纔害怕了,說話也不再結巴。
“準。”明棋點頭道。
“諾。”
得了明棋准許後,沈星便起身走到了我的牀邊,之後又跪了下來,開始爲我診脈。
沈星診脈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半盞茶功夫,他便結束了。
不過倒是結束診脈後,沈星又提出要取我的血的要求,在得到明棋允許後,他便用銀針在我指腹處紮了針,之後掏出藥箱中隨身攜帶的瓷瓶將血接住。
“皇上,請給微臣五天時間,五天之後,微臣丁當將太后所中之毒查出。”取完血後,沈星朝明棋承諾道。
“真的?沈太醫你真的可以治好太后?”
沈星話落下,都還不見明棋回答,便見方浛一下就跳了起來,驚喜的看着沈星問。
“你有頭緒?”方浛過後,明棋也是看向沈星問。
“回皇上,如果微臣所料不差的話。太后所中之毒應該是一種叫‘秋蟬’的毒,”沈星聞言答道。
“秋蟬?這是何毒?”其荷見狀雙眉皺了皺,也是看着沈星問。
“回其荷姑娘的話,秋蟬是一種潛藏在體內的慢性毒。此毒名字雖普通,可毒性卻極爲頑固,極爲難解。”沈星答。
“且因中毒症狀多爲體虛及精神氣虧損。不易被人辨認,易被誤解爲只是人體本身虛弱而誤治之故,是以中毒之人最後都會虛弱之死。又因死時人枯瘦如秋後蛻殼之蟬,是以被稱爲‘秋蟬’。”沈星答完又道。
“難解?沈太醫你不是能解嗎?”方浛在沈星話後問。
沈星卻是沒有回答方浛的話,只見在方浛的問話說完後,他臉上便露出沉思的表情。似乎‘秋蟬’之毒會讓他有所棘手。
明棋在見沈星如此神色,便轉頭看向我一眼,目光着藏着顯然的擔憂。
“你有幾成把握?”明棋看過我之後,繼而轉頭問話沈星道。
“回皇上,不到三成。”沈星擰聞言眉答。“此毒微臣此前也沒有親眼見過,只在一本醫書中看過。並無實際解過。”
“沈太醫說的書,可是張太醫之前說的太醫院的那本?”其荷在沈星話後便問,她口中的張太醫便是張在堂。
“並非。”沈星卻是搖了搖頭答。
“張院首說的太醫院那本書醫書,微臣也過看,雖書上提到的症狀與秋蟬相似,但其實並非秋蟬。不過、”沈星說到這裡便擡頭小心翼翼看了明棋和我一眼。似乎在猶豫,他接下來的話不知該不該說。
“說。”明棋見狀便直接開口,根本不給沈星猶豫的機會。
“諾。”明棋都發話了,沈星自是不會再猶豫,因此在他答了名句一句後,便開始道:“皇上,如果微臣猜測沒錯的話,張太醫在失蹤之前,應該已經覺察到太后是中毒此事了,並且應該是爲了不打草驚蛇,所以才暫時沒有說出來。”
“沈太醫你的意思是說,張太醫是因爲察覺到了太后是中毒了,所以纔會遭到不測?有人不願意讓人知道太后是中毒了?”沈星話剛落,其荷便問。
“不錯。”沈星聞言點了點頭答。“張院首醫術在太醫院是最好的,在他失蹤之前,微臣記得聽到他提過枳實,而枳實,正是微臣看過的醫書中記載的,可以解‘秋蟬’之毒的藥方之一。”
“太可惡了。如果張太醫沒有被人抓走的話,太后是中毒的事我們肯定早就知道了,太后體內的毒也肯定就解了。”方浛一聽沈星的話後,便立即生氣道。
“太后,您說,給您下毒的人,會不會跟抓走張太醫的人,以及去年害您之人,是同一夥人?”其荷則朝我問。
“去年害母后之人?”只是其荷這話剛一落下,便見明棋先是一驚,而後臉色便瞬間冷起來。
“其荷,給朕說清楚,去年是何人何時害過母后?爲何沒有人跟朕說?”明棋冷着臉看着其荷說。
其荷聽了明棋這話後卻是沒有立即回答明棋,而是朝我看來,因爲我之前吩咐過不準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不過此時我見明棋問起,自然是不會瞞,於是便對其荷點了點頭。
“回皇上,是去年中秋。”其荷在我點頭後對明棋答道。
“不知皇上可還記得去年中秋時。被您下旨杖斃的狐狸小紫?”其荷答完又朝明棋問。
“自是記得。”明棋在其荷的話後點頭回答,雙眉蹙了起來。
“皇上,我們當時因懷疑狐狸小紫無緣發狂時被人下了手腳的緣故,因此當時便派人去了亂葬崗找狐狸小紫的屍體,可是沒有找到。不過這也正好證明,狐狸小紫被人動手腳了。”其荷說。
“原是如此。”明棋在其荷的話後點了點頭道。
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覺得在其荷這話後,明棋的怒氣似乎沒方纔重了,只是雙眉卻蹙得比方纔還厲害。
難道是因爲長若?
看着明棋這個樣子,我忽然想到,明棋前幾天纔給長若買了只跟小紫一樣的狐狸,明棋他。是不是在不相信狐狸小紫是被人下了手腳。
想到此,我便雙眼眯了眯,然後對沈星道:“沈星,哀家給你五天,你可能在五天之內把解藥製出來?”
“這、”沈星有些遲疑。
“怎麼?做不到?”我見狀挑了挑眉,問。
“回太后。微臣定當竭力。”沈星在我挑眉之後便立馬答道。
“如此,便有勞沈太醫了,你先下去吧。”我聞言點了點頭,道。
“諾。”沈星在我話後看了明棋一眼,在見明棋也是點頭之後,便退了出去。
沈星退下之後。寢殿內便只剩下我和明棋其荷方浛三人,而明棋,這個時候也終於開始算長梧殿的賬了。
“來人,將長梧殿所有人都給朕拖下去杖斃了。”
寢間外的人其他人不知道怎麼着,但是在明棋這話一落下後,方汵便嚇的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上饒命,不關奴婢的事,奴婢絕對沒有給太后下毒。”方浛求饒道。
“諾。”與方汵相反,其荷跪下去之後倒是一副認罪的樣子。
“其荷,是你給太后下的毒?”因此其荷這話剛以落下,方汵便驚呼了一聲。
不過她這驚呼的話剛說完,就又自己搖頭否認了。
“不對。其荷,不可能是你給太后下的毒,在咱們這個長梧殿裡,就屬你對太后最衷心,所以就算所有人會對太后不利,也絕不可能是你。”方汵一邊搖頭一邊飛速的說。
“其荷我求你了,你這個時候就別瞎認罪了,你這樣反而會放過真正給太后下毒的兇手的。”方汵飛速的對其荷說,此刻她臉上和眼裡全是着急,都快急得給哭出來了。
其荷在方汵的話後搖了搖頭,然後擡頭朝明棋看去。
“皇上,給太后下毒的人不是奴婢,但是奴婢失察,竟讓人暗算到太后,是以奴婢有罪,任由皇上責罰。”其荷跪在明棋面前,鄭重道。
其荷會自己認罪這點,其實除了方汵外,不管是我,還是明棋,都沒有感到半點詫異。
正如方汵所說,在這個長梧殿裡,任何人都有可能給我下毒,唯獨其荷不可能。
其荷是我把她從死亡里拉出來的。她對我衷心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
不過也正是因爲她對我的衷心,是以在知道我竟然會被人下毒後,她纔會自責。
其荷在怪自己,她在怪自己竟然沒有盡到我交給她的信任,竟然讓人找到可乘之機,在她一手掌管的長梧殿裡害我被人下毒謀害。
“其荷,你起來,哀家知曉與你無關。”我自是知曉此事與其荷無關,是以在聽了其荷的話後,我便開口說道。
“其荷,你若真想認罪,那便戴罪立功。將長梧殿給朕好好排查一邊,把謀害母后的兇手找出來。”在我話落後,明棋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對其荷道。
“諾。”其荷聞言伏跪在地上領旨。
“皇上,太后,奴婢也願意戴罪立功,協助其荷找出給太后下毒之人。”方汵在其荷領旨後,便也跟着其荷一起伏身趴跪了下去,道。
“準。”
“謝皇上,謝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