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灰色寶馬一個甩尾停在了天樂大廈。
天樂大廈外面站滿了許多黑衣的大漢,一個個面帶哀傷,似乎同一時間死了爹孃。趙鴻走在吳龍和樑強中間,冷着臉向天樂大廈門口走去。
黑衣漢子們都精神一震,齊齊將目光投向趙鴻,他們知道,這就是他們未來的大哥。人羣很自覺的讓出一條三米寬的道來。
趙鴻他們走進大廈,首先看到的是黑狼高掛的遺照和一些悼念的對聯,花圈堆了一大片。
黑狼真名王耀邦,他老婆死了好幾年了,唯一的兒子王昆也化爲了灰燼,老爸老媽也早死,連近點的親戚都沒有。現在爲其披麻戴孝的居然是狼社的幾位大哥。阿樂面如千年寒冰,眼神有些木然地望着黑狼的遺照。鬍子和王昆則免強流出幾滴貓尿,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
趙鴻上前後,阿樂眼中恢復了一絲清明,他慢步走了過來。
“阿鴻,你現在是狼哥的接班人,由你爲狼哥端靈位如何?”阿樂低聲問道。
趙鴻點了點頭。阿樂叫人爲趙鴻拿出一套孝服,趙鴻到內堂換上。黑狼生前無比風光,死後也同樣熱鬧,值得嘆息的是死後連靈位都要外人幫忙端。
趙鴻和阿樂一起充當着黑狼家屬的身份。沒人有意見,阿樂是黑狼唯一還活着的生死兄弟,而趙鴻是下一任狼社老大,黑狼的家人都死了,總不能讓他就這樣上路吧,靈位沒人端,他黃泉有知定不冥目。
趙鴻跪在一旁爲黑狼燒紙,不斷有黑道的老大前來上香,趙鴻也一一回禮,同時暗暗記住這些老大,說不定以後會有什麼交集。
黑狼的葬禮原本是明天開始,但這年頭消息傳得太快,那些和黑狼稍微有些交情的都來了,不過大都是些小幫派。其中最大幫派是南閩的兄弟聯,不過兩百多號人,其他的幫派最多不過百十號人。
趙鴻算了一下,一天下來,一共來了七個幫派的老大,三個是南閩的小幫派,他們都是在狼社和虎幫的夾縫中求生存的。狼社和虎幫之所以留下他們不過用來當擋箭牌,兩年以前,還不是王局當警察局局長時,每當狼社和虎幫鬧出大動靜,上頭要掃黑總會把那些小幫派的人抓去交差。另外四個幫派則是南閩周邊小縣城的幫派,和狼社比起來就是一羣地痞,上不得檯面。
這裡的習俗是守三天夜,第四天下葬。那些道士鬼哭狼嚎的鬧了一宿,趙鴻也這樣坐了一宿。
趙鴻曾問過阿樂用不用防一下虎幫,阿樂說他已經和虎幫的老大講好,黑狼葬禮期間他們不會找碴。
南閩到處都是武警,虎幫要想開戰是不可能的,趙鴻只是擔心他們來陰的,例如偶爾上演一場失火什麼的。趙鴻悶悶地想,如果虎幫敢動手,他一定會叫人到處放火,實在不行,他和吳龍親自動手,以他倆的身手放把火還不是小菜一碟,最多一拍兩散,大家一起玩完,大不了另立門戶。
趙鴻這次真的多慮了,搶地盤不就爲了賺錢嗎,如果真的放火,即使贏了也得不償失,這種事虎幫怎麼會做?
趙鴻只吃了一頓飯,覺也沒睡,竟不餓不累,他搖搖頭,看來我真的快成神了。
第二天來上香的人就比較多了。
“虎幫黃宗亞前來拜祭。”
黃宗亞?趙鴻微微擡頭,竟是虎幫老大白虎。
黃宗亞後面緊跟着三個人,一個英俊青年,他嘴角若有若無地掛着一絲笑意,好像他參加的不是葬禮而是婚禮。因爲他的原故,在場很多的狼社人員對其怒目而視,更有甚者就要上前開罵。阿樂目光冷冷掃過那些狼社成員,然後對黃宗亞道:“白虎,希望你管好你的人,對狼哥尊重點,或者,請你們離開。”阿樂眼中殺氣甚濃,他絕不允許有人對他死去的兄弟不敬。
黃宗亞看了青年一眼,青年那一絲笑意瞬間消失,臉上不留下任何感**彩。
黃宗亞緩緩道:“我是來拜祭黑狼的。”
阿樂側身讓開站在一邊。
“黑狼,你和我鬥了這麼多年卻這樣離開,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黃宗亞給黑狼上了只香,深深拘了一躬,幽幽喃道,“我很想知道,是狼羣厲害還是猛虎兇狠。”
在家屬還禮時,黃宗亞和趙鴻的目光相遇。
趙鴻淡然地看着黃宗亞,眼前的中年人國字臉,斜入飛鬢的劍眉,明亮的雙眸,高挺的鼻樑。他就是狼社最大的敵人。當初趙鴻也和虎幫打了不少的戰,卻從未見過黃宗亞,他只知道虎幫的老大是白虎,神秘無比。如今,他卻成了趙鴻的對手。從黃宗亞進來後,趙鴻一直在暗暗觀察他,此人看上去倒有幾分儒雅氣息,他瞪那個青年時,身上又顯露出上位者的霸氣,不過那一眼很明顯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你就是雞公?”黃宗亞始終盯着趙鴻的眼睛,似乎要將他看透。
趙鴻點頭道:“你就是白虎?”黃宗亞的眼神的確給趙鴻帶來了壓力,誰也不喜歡**地站在別人面前,而黃宗亞的眼神讓趙鴻覺得他在黃宗亞面前就是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趙鴻不知道爲何會有這種感覺,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他也知道,那不過是錯覺。
黃宗亞笑道:“你認爲一隻雞能做好狼的首領嗎?”
趙鴻毫不示弱:“你覺得我是雞嗎?或者說你叫白虎你就是猛虎嗎?”我日,我怕誰,不就是虎幫老大嗎?老子還狼社老大呢?這樣一想,心中豪氣沖天,那種被透視的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光也越發凌厲起來。
黃宗亞被趙鴻突然發生的變化驚了一下,他明白,眼前這小子心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趙鴻認清了他的地位,他不再是一個小頭目,而是一個幫派的老大。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黃宗亞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氣質也發生了變化,猶如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
好厲害,趙鴻從未見過一個的氣質能變得如此的快,他收起心中那份震驚道:“希望你也不要讓我失望。”
黃宗亞笑了笑對不遠處的阿樂道:“你的眼光還可以。”
阿樂沒有理他,而是冷冷地道:“如果沒事,我想你可以走了,狼哥並不想看到你。”阿樂下了逐客令,剛纔之所以讓黃宗亞上香,那是看在他態度不錯和江湖規矩上,上了香也就該走了。黃宗亞點點頭,示意身邊的三人走了。
那個英俊的青年也上了支香,臨走時,他望着趙鴻笑了,笑得很神經質。
趙鴻和黃宗亞身邊的三人都認識,以前打過幾次,那個青年是虎幫第一戰將,蕭米,很奇怪的名字,很奇怪的人。蕭米的身手很不錯,兩年前趙鴻和他交過幾次手,沒一次贏過,倒是每次交手都弄的趙鴻相當狼狽,他的刀太快,招式也太詭異。蕭米是個驕傲的人,他和趙鴻打過架,卻也喝過酒,蕭米說,他們不過是立場不同。如果沒有虎幫和狼社,他們或許可以作朋友。
還有兩個人也是虎幫的高手,陸萬和田齊。趙鴻很有一股衝動,現在叫人把白虎做了。但這念頭不過一閃就被否定了,人家敢三個人來,定會有所準備。而殺了白虎,給狼社帶來的也只是無盡的麻煩,下一任老大定會全力爲白虎報仇,那會使狼社和虎幫提前開戰,趙鴻還不想看到這種場面,至少現在不想。
像狼社和虎幫這種實力相當的幫派,要想滅掉對方,真的很難。開戰,如果不是一方有壓倒性的實力,最後的結果也就是兩敗俱傷。現在這個社會,出來混,不就爲了錢嗎?在沒有必要動手的情況下,大家都會選擇和氣生財。當然,如果有獨佔鰲頭的機會,無論是狼社還是虎幫,他們都不會放過。
“天門吳皓前來拜祭!”
天門?狼社和天門有來往嗎?答案是否定的。
吳皓身後跟着一個門色陰沉的中年男人,他緩緩上前點了一支香。和黃宗亞一樣,在家屬還禮時,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趙鴻的臉龐。
趙鴻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一個閃亮,他的眼睛似乎放出實質的光芒,身上也透露出非同一般的氣質。他是吳龍的哥哥嗎?趙鴻知道吳龍是天門老大吳禹的兒子,吳皓,吳龍,他們應該是兩兄弟。
“你就是趙鴻吧?”吳皓輕聲問道。
趙鴻微微點頭算是答案。
吳皓沒有再說話,而是到一旁坐下,他的目光落在吳龍身上,臉上有了些許笑容。他身邊的中年人寸步不離地站在一旁,眼睛微眯,卻仔細觀察着周圍的人。
來拜祭的老大無不關注吳皓。天門,光這旗號就能把他們壓死了,而來人和天門老大一個姓氏。衆人紛紛猜測天門和狼社的關係,對狼社又有了新的評價。
葬禮很順利地完成了,沒有出現任何差錯,虎幫也沒有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