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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淺雖然跑了,可到底還是逃不過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盧輝回到家數落了她將近一個時辰,剛開始她還聽着煩悶,到後來聽着聽着竟然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有哥哥的感覺嗎?即便爲了一點小錯罵你時,感覺也是如此的好。
夢娘見她笑,不由捅了捅她的胳膊,她也是跟着一塊捱罵的,這個二哥真是凶死了,要是大哥在最多隻會說句“下次不能這樣了”,二哥卻嘴碎許多。
可是李淺,她怎麼被罵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盧輝罵完,終於覺得乏累了,然後做了總結性發言,“記着以後不許隨便離開莊子,否則就把你們送回去。”
“諾。”兩女低頭應着,一扭頭就對着做了個鬼臉。
有盧輝盯着,李淺和夢娘連守了幾天規矩,只在莊子裡玩耍。不過盧輝還有很多事,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她們,到了第三天他就因爲有事被迫離開華陰縣。
臨走時說了半月之後回來,讓她們小心待着不許亂跑。
兩人倒是想聽話,可老在莊子待着實在沒意思,盧輝前腳一走,夢娘就說要帶李淺去去對面方襲人的莊子。自從回去玩過幾次後,她心裡跟長着草一樣,原本穩坐繡樓不動的大家閨秀生活也被打破了,每每都想出去一遭。
李淺心想反正去的地方也不遠便同意了,兩人牽着手去找方襲人。
正如夢娘所說的,方襲人和她長得真有幾分相似。不過也不算太像,方襲人比她略矮一些,也更瘦一些,最多眉眼輪廓有些神似而已。氣質卻大不相同。可能長久在外養着,她身上沒有大家閨秀的婉約端莊,只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清雅靈氣。看着讓人也很是喜歡。
方襲人很會說話,一見面就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她會的東西很多,會彈琴,會刺繡。她拿出自己繡品給她們欣賞,每一樣都精巧萬分。時而在金錢接濟不上的時候,也會拿些繡品去縣城裡賣,雖不能靠此做到衣食不愁。卻也不至於餓死。
方襲人還很會做飯,她做的菜餚美味的讓人連舌頭都能吞掉。夢娘經常惦記她,大半原因也是因爲在這兒能吃到好吃的。
這次來的時候,方襲人正在做點心。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慄粉糕、如意糕、合歡湯、珍珠翡翠湯圓、蓮葉羹、梅花香餅、玫瑰酥……,每一樣都看得人口水直流。
這些東西李淺都在皇宮裡吃過。可從未親眼看過它們是如何被做出來的,瞧着也頗有興趣。
方襲人做完一碟玫瑰酥,用帕子擦了擦手對夢娘笑道:“姐姐可記下方法了嗎?下次再來妹妹再教你做梅花香餅。”
夢娘很是欣喜,忙道:“那你回頭再抄個方子給我。”
雖是用幹玫瑰花瓣做出的食物,吃起來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兒。一碟點心被李淺吃掉大半,看着在方襲人的巧手下一個個美妙的小點成形,品嚐着那甜美的滋味兒,忽有一種娶她的男子一定很幸福的感覺。若是有一天她也能爲心愛的男子做出一頓美食,兩人坐在一起品嚐。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做夢,就她那恨不能燃着房子的技術,只怕做出東西來也沒人敢吃,所以與其找個心愛之人接受她的手藝,還不如找個胃口極好,吃什麼都不挑的人當愛人更妥帖些。
想到此不由一陣哀怨。天地神佛啊,到底這兩種人,哪一種更好找些?
從內心來講李淺對方襲人的印象很好的,或者同樣是被家族拋棄的人,對她總有一種憐惜,而且她身上有一種對命運不屈服的堅強,自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靠別人,哪怕貧困也頑強不屈的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方襲人似乎也很喜歡李淺,三人在一起聊得很是開心,還約好明天到小河邊去玩。
次日一早,夢娘和李淺都換了輕便的衣服去找襲人,三個就好像出了籠的小鳥,在河邊飛快的跑着。
河上有一座石質小橋,也不知哪一戶富豪之家建的,造型精巧奇特,每一根橋柱上都有一隻雕刻的石猴,形態各異,有吃桃的,有抓癢的,憨態可掬。
河水清澈,流水潺潺,河裡還有一些細小的鵝卵石,形狀可愛,每一個都好漂亮。她們撿了許多鵝卵石,放在地上一顆顆挑揀,選出最漂亮的,用手帕包着,打算拿回去放進花盆裡。
正笑鬧着,突然小橋上走來兩個身穿白衣的少年,他們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衣服像白雪般純白,有着牛奶般白皙細膩的皮膚,一張臉都極其陰柔俊美。他們似乎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好似兩個雪白的瓷娃娃,脣瓣像櫻桃般鮮紅,尤其掛在脣邊的笑容好像陽光般燦爛,美得讓人賞心悅目。
兩人走到近前她們,非常禮貌地一笑,躬身道:“兩位姐姐好。”
怎麼是兩位?李淺一回頭卻發現方襲人已經提着裙子跑了,那倉皇失措的樣子,好像見鬼一樣。她不禁搖搖頭,這位方娘子也未免太害羞了,只是兩個孩子而已。
看他們的衣着應該是高貴之人,李淺和夢娘也趕緊回禮,“兩位小公子有禮。”
一個少年狹長的眼睛眯起來看向她,黑眸裡有着讓人心動的慵懶,“看兩位姐姐在這兒玩耍,覺得有趣,來湊個熱鬧,姐姐不會趕我們走吧。”他一笑臉上露兩個酒窩,嘟着嘴,說話就像撒嬌一樣,讓人很難拒絕。
夢娘以前從沒見過這兩個少年,琢磨着可能是哪家莊子新來的客人。她也沒弟弟,一看他們就甚覺喜歡,只道他們少年心性喜好玩耍,便笑道:“我們在撿卵石,很好看呢。”說着攤開手掌,給他看自己撿的石頭。
另一個少年露齒一笑,眼彎彎的就像一對月牙,他看着夢娘那隻手,突然道:“姐姐的手好白嫩,好想摸一摸。”
這話要是由哪個成年男子嘴裡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唐突,討厭還會讓聯想到無賴,可由這兩個少年說出,卻只覺他們率直可愛,夢娘“咯咯”笑着,那笑容說不出的美麗。
兩個少年眸色微深,突然道:“兩個姐姐若不嫌棄,不如到我們莊子裡轉轉。”
李淺看他們服飾華麗,氣度不凡隱約覺得是世家子弟,便問:“不知兩個小公子是哪家?”
酒窩少年笑道:“咱們是西魯王府的,他叫齊元明,我叫齊元月,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西魯王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他的封地似乎就是涼州和兗州。當年齊曦炎曾評價過他這位叔叔,說是剛正不阿,品性純良,是所有皇親中最放心的一位。就因爲先皇隆章帝覺得齊曦鵬脾性最像這位皇叔,才封了東魯王。
李淺一聽他們身世,對兩個少年好感更增,不由道:“原來是兩位小王爺。”
月牙少年道:“不敢,姐姐們長得這麼美,便叫我們元明、元月就好,什麼王爺王爺的,多生分啊。”
多懂禮的孩子啊。李淺被他們一讚,也不禁微笑起來。看到他們很容易讓她想起傾國,只是這兩個孩子似乎比傾國還要小,甚至更聽話懂事些。
夢娘本來不想去他們莊子的,可聽他們說莊子裡新開了一個人工湖,裡面可以划船,還種了一池的蓮花,春夏兩季在湖上泛舟非常愜意。她出生在北地,從未劃過船,也沒見過很大的水面,聞聽不由心中大動。
他們天花亂墜的鼓吹下,禁不住想去看看,她用渴望的眼神瞅着李淺。
李淺也有些心動,心道,去玩玩也好,憑她的武功,要有什麼事發生也定能護夢娘周全。便笑對他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兩位小王爺了。”
“都說叫咱們名字了。”齊元明不依。
李淺只好笑:“那就多謝元明和元月了。”
酒窩少年齊元月道:“這樣就對了,咱們喜歡兩個姐姐,以後常到咱們莊子上玩纔好。”
他們走上石橋,慢慢向莊子而去。這一道他們連說笑話,逗得兩個女子萬分開心,他們問她們叫什麼,是誰家的娘子,還不時的說幾句趣話,一路“咯咯”笑着走進莊子。
王府的莊園果然不是一般富戶的可比,這裡根本沒有農莊的氣息,反倒像一個龐大的園林。莊子建築是清一色的白灰牆、菱花瓦,沿牆的漏窗上都雕着各色浮雕,有人物花草。四處遍植古柏老槐,奇花異草,人工湖也建的極爲龐大。
夢娘看得雙眼發直,忍不住暗道,還以爲自己家裡是有錢的,跟人家一比,簡直就是井底之蛙了。果然皇家就是皇家,不是隨便哪個小門小戶可以比的。
今日風光正好,暖陽高照,湖中水光微波輕蕩,湖風拂面沁涼,卻又不覺刺骨。
元明、元月帶着她們進了水榭,只覺迎面一陣暖風撲面,水榭四周圍着既隔風卻不掩視線的細綃紗綢,湖岸之上,水榭內外,輕紗紅影,甚爲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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