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心裡也非常心,今日若真要帶人劫了郡守府,就是齊曦炎也未必能護得了她。拉上付言明,是她的壞心,省得付家代表的勢力在此事上做文章找茬。
這會兒已將近申時,路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他們走得並不快,馬車穿街過巷,正巧從鳳城侯府的後牆而過。
望着那高高的圍牆,李淺忽然想起那個忽悠月月刺殺她的人,這過了這麼就,就真沒見他露過面嗎?
也是鬼使神差的,她下了馬車在高牆下停了一停,想着哪一日要親自進去會會那人。
正思量着,突然間從裡面跳出一個人來,如瞎貓一樣,正撞到她身上。
肩膀被撞得生疼,她心中氣惱,擡手就給了那人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把那人給打愣了,然後突然間李淺也愣了。
這人……怎麼瞧着那麼眼熟?
她這一怔神,那人扭身就跑,也顧不得找她算賬,雙腳點地,溜地比兔子還快。與此同時高牆上躥出兩人,這兩人她卻是認識的,正是她派在侯府的埋伏。
心中忽的一動,右手金線已經飛射而出。電閃之間正纏在那人腳踝,“撲通”一聲栽在地上。
紫衣衛疾奔過去把那人摁在地上,一根繩索捆了個結結實實。李淺怕他自殺,忙又點了他的穴道。
兩個紫衣衛單腿跪地,“拜見娘娘。”
李淺點點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人稟道:“昨晚上咱們兄弟兩就看見這人鬼鬼祟祟的進了侯夫人房裡,咱們在外偷聽了幾句,離得遠些,只依稀聽到王爺的吩咐什麼的,後來……”
他說着臉上突然一紅,捅了捅旁邊那紫衣衛,頗有些不好意思。
另一個紫衣衛倒是個葷素不忌的,他跟着李淺日子比較久,根本沒把眼前這位當女人看。便“呸”了一聲,罵道:“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男女,那麼端莊的侯夫人,居然是個**,丫丫個呸的,早知道也佔她點便宜了。”
李淺有些好笑,這麼誠實的表達,真不愧她帶出的人啊。
昨夜屋裡狗男女折騰的晚了點,等那人從屋裡出來已是天光大亮。兩個紫衣衛不欲打草驚蛇,眼看他出了房間才綴上去。
他是做賊心虛,一路都撿着人少的地方走,這才走到這偏僻所在。正等他要跳牆的時候,他們突然發難,可誰知他早感覺到有人跟着,竟率先發難,幾個飛鏢把他們逼退,然後縱身躍出來。而若不是李淺在外面撞上,這會兒多半人已經跑遠了。
兩個紫衣衛自認失職請求責罰,李淺也沒爲難他們,只令他們把人交給身後武士,回宮覆命去。當然,她還得特別囑咐一句,“今天不許回宮,等明日一早再去吧。”
“諾。”兩人應了,雖心裡狐疑,卻也不敢多問。
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李淺心情極好,該說她運氣太好嗎?正愁找不到西魯王的弱點呢,這就有送上門來的。
擡起那人下巴,這纔看清楚他的長相,自是長得一表人才,也難怪能勾引的侯夫人。
“你是何人?”她冷聲問,那人甚爲高傲地偏過臉,表情不屑。
小樣,不肯說,以爲她就沒辦法了嗎?
讓人把他擡上車,多了一個人,本就狹小的馬車變得更加窄了。付言明輕聲抱怨太緊,李淺瞥他一眼,冷冷道:“要麼你下車,要麼你自己走着,二者選一個吧。”
付言明氣得沒脾氣了,自己走和下車,這兩者有區別嗎?
馬車緩慢而行,在車上李淺想盡辦法逼他開口。可這人也是個硬骨頭,被卸了一條膀子,掰了兩根手指頭,居然還咬着牙不肯說。
李淺折騰的渾身是汗,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對付言明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叫他開口?”
付言明往一邊挪了挪身子,他纔不管她這個呢,若是可能他甚至想跳下車。凡是跟她攪合上的,絕對沒好事就是了。
李淺討了個沒趣,耳聽着他諷刺她不像個做孃的樣,也只能多送幾個白眼給他。
她對綁着這位陰陰一笑,“你不說也沒關係,一會兒就把你惹事的玩意切了,看你還能不能做個悶口葫蘆。想必你那相好的侯夫人,也很不喜歡你少點什麼吧。”
付言明聽得咧嘴,越發覺得她不是像個女人。既然不想管了,乾脆堵着耳朵當沒聽到吧。
這一字一句的威脅,綁着這位果然動容了,他“嗚嗚”叫着,渾身抖如篩糠。
李淺拿掉他嘴裡的布,“你這是想說了?”
那人眼神頗爲猶豫。
李淺知道有門,忙吩咐武士把車趕慢點,且聽他放的啥屁。
這人自說名叫伍啓漢,乃是涼州人氏,自小跟隨西魯王,乃是西魯王的家僕。侯夫人原先也是涼州人,父親是個賣鞋的,後來被西魯王看上,讓下屬認了個女兒,就送到京都來了。那會兒鳳城侯還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手握重權,便嫁給鳳城侯做了繼室,幫着傳遞消息。至於刺殺李淺一說,也是西魯王指使的,他只是聽命行事。
李淺聽得連連冷笑,想必翠香樓的大火也是他放的吧。還有侯夫人,一個鞋匠之女,也敢囂張?
她本來想再仔細問問的,奈何時間太緊,只能撿緊要的問了一些。隨後告訴他,一會兒上了公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伍啓漢都一口答應了,他不怕受刑,但求能保住他的小弟就好。
可李淺還是不放心,從懷裡掏出了丸子塞進他嘴裡,冷聲道:“這是穿腸的毒藥,解藥只有我這兒有,你要聽話,回頭給你解藥,否則你就等着挺屍吧。”
伍啓漢連連點頭。
在這個節骨眼,付言明卻突然開口:“你確定你拿的是毒藥,而不是什麼身上搓的泥丸子嗎?”。
知道他是在搗亂,李淺瞪他,“那要不要在付公子身上搓搓,看能不能搓出泥丸?”
付言明哼一聲,他以爲她身上會比他乾淨嗎?
馬車終於走到目的地,就停在離郡守府不遠的地方。
通往府衙大堂的路上全是人,根本過去。他們下了車,李淺拿了一方手帕系在臉上,又遞給付言明一方。
付言明猶豫了一下,他一個大男人,臉上蒙個女人帕子,比不蒙還要招人眼。更何況那上邊還沾着一絲血跡。但是……真要這麼出去,還真有點心虛。
想了想,把髮髻打開,松下一綹頭髮遮住半張臉,再把帽子往下拉拉,一時間也不容易被認出來。
至於伍啓漢被武士套了一個麻袋裝着,穴道點住,他也動不了,就當貨物一樣扛着。
他們從人羣中擠過去,這會兒大堂上案子已經審到最緊要的階段。
西魯王覈查過皮五和月月的身份,卻不過是得知皮五是個燕州來的混混,他這種人出入ji院,和鴇母相好,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至於月月,那更是清白,家裡人都死了個乾淨(都是被她氣死的),也沒什麼好查的。
兩人無破綻可尋,又一口咬定所說的是實言,讓他一時也無從下手。
齊曦瀾對他五彩斑斕的臉色甚是滿意,陰陰一笑道;“皇叔,侄兒有話想問問這太傅府侍衛。”
還沒等西魯王回答,他已經走到侍衛面前,罵道:“你個狗奴才,你說親眼看到本王的車上有引火之物,那倒要問問了,你是在什麼地方看見?”
“小的在府門前見的。”
他冷笑,“你的眼神倒也挺好的,那麼黑的天,本王的車門是關着的,你究竟是如何看見上面裝着什麼?”
那侍衛也算鎮靜,朗聲道:“小人所言可昭日月,小人從未說過是在王爺馬車上,小人看到的是王府馬車,小的在府門前執勤,正巧看見三輛拉滿柴火的大車從府前經過。挑的燈籠上可是啓王府標誌。”
西魯王隨後傳來啓王府一個外府管事,這人名叫阿魯,他親口承認確實曾爲王爺送過柴火。
齊曦瀾根本不記得自己運過什麼柴,可要是有人借他的名義真的運了三車柴招搖過市,他也說不出個理來。
西魯王這回想得周到,不僅這王府管事,還找了許多百姓來作證,說確實看見王府運柴來着。
齊曦瀾撇了撇嘴,“本王運柴就是要燒樓嗎?難道本王去城外燒烤就不行嗎?月月已經承認是她放的火,皇叔硬要推到本王身上,也未免太過了。”
齊曦鵬一直摳着手指頭,突然停了下來,對西魯王一笑,“叔啊,這也是要拿證據的,單憑三車柴火,確實不能說明什麼。”
西魯王狠狠地瞪他,“皇侄這麼能幹,要不你來審?”
齊曦鵬一聽,立刻垂下頭繼續摳手指,常年行伍,這雙手上老繭頗多啊。
西魯王喝道:“啓王,你大晚上去燒烤,這不是太奇怪了嗎?你不肯招認,別怪本王無情,來人上夾棍——。”
他也是被逼急了,連大刑都動上了。
月月從昨天開始又移情別戀了,見齊曦瀾要受罰,不由跳着腳大罵:“狗屁王爺,姑奶奶不是說了火是姑奶奶的放的嗎?合着你是耳朵背了,沒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