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齊曦炎對於什麼時日簽約,並不是十分在意,齊曦鵬已經啓程趕往涼州,只要他們能平息那邊的叛亂,籤不籤這約原本也沒多大關係。..不過現在,若是能多拖延些時日也是好的。
想到此,便問,“國師大人覺得哪日合適?”
周天易笑道:“再過兩日便是端午,不如就選在這一天吧。本國師設宴,也請皇上品嚐一下咱們宋國的糉子。”
“國師既是相邀,便如此吧。”
不管怎樣,身爲皇上都不能隨便涉險。李淺心中甚憂,又把小太監招過來囑咐兩句。
那太監匆匆跑出,對着皇上把她的意思轉達,齊曦炎點了點頭,“國師大人想請客也可,只是朕素來對食物頗爲挑剔,這宴請之地不如設在仙鄉樓,聽說那裡的八寶鴨子最是不錯。”
李淺跟他說的原話是:“宴請可以,地方皇上選。”
他想了半天,一時也想不出哪裡合適,只記得仙鄉樓裡她的歌唱得好,那裡的鴨子也好吃。
周天易向屏風看了看,只看到三個腦袋在那兒晃來晃去,他不由微微一笑,“沒想到皇上還有位內諸葛,也不知這位娘娘是誰,可請出一見否?”
齊曦炎冷聲道:“國師大人僭越了。”
周天易轉過頭,哈哈一笑,“是本人僭越了,還請皇上勿怪,端午之時必將包下仙鄉樓請皇上大駕光臨。”
他說完起身告辭,臨走時回頭向屏風望了一眼。
李淺只覺他的目光犀利之極,似乎透過那屏風直射在她身上。她不由打了個激靈,隱隱覺得不對勁,一個神經質的人,又怎麼會有這麼犀利的目光?
轉頭看了一眼林嬪,她正垂着首。一副嬌羞不已的樣子。
李淺並不覺得跟了周天易能比齊曦炎好多少,不過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她也不好干涉。或者現在就該送她去使館,還有兩天。只要下點功夫,應該能探出點什麼吧。
和林嬪說了皇上的意思,林嬪卻搖頭不肯,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若嫁了周國師,就絕不會出賣他。
李淺也不好再要挾難爲她,看來這小妮子對周天易倒有幾分真情的,何必壞人家好事?只希望她能有個好結果。
※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到。這兩日齊曦炎派了好幾撥人到使館探查,都沒探出什麼,只聽說仙鄉樓在大興土木。重新裝修。
短短兩日功夫。未必能裝出什麼花樣來,他對這上面倒是不大在意,只是周天易這兩天竟是閉門不出,不免讓人心生疑竇。
他是宋國使臣,在京中的時日應該與朝中官員結交,建立友好關係,這纔不辱使臣之名。就算不如此。有人執貼拜會,他也不該見啊?
李淺也心中猶疑,試着又去使館求見了兩次,可惜都沒見着周天易本人,反倒是那個第一次見過的守衛兵與她嫌磕了兩次牙。只是並沒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有價值的話。
到了端午的正日子,齊曦炎帶着幾個紫衣衛,偕同付言明一起前往仙鄉樓。
李淺也想跟着去,他卻說什麼也不讓。
他臉沉得能擰出水來,沉聲道:“你好好在宮裡待着,近些時日不太平,還是謹慎點的好。”
李淺心道,謹慎點,你怎麼不謹慎點,就帶這麼點人出去,讓人心裡也不安穩。
就算不帶着她也就算了,齊曦瀾也不帶,也未免太大意了。
她嘆口氣,決定出宮去找齊曦瀾,有他陪着或者心情能好些。
她到啓王府時,齊曦瀾剛喜歡完澡,正是衣衫半解,春意盎然之際。他一見李淺便忙掩住前襟,急叫道:“你,你……佔我便宜。”
李淺笑道:“我佔你便宜,語出何典啊?”
齊曦瀾匆忙繫着衣帶,嘴裡嘟囔道:“語出曦瀾真經。”
他也不是真的怕她看,就怕想給她看,她還不一定看呢。他笑了笑,又道:“話又說回來了,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我悶啊。你呢?大白天洗什麼澡啊?”
齊曦瀾摸摸鼻子,他怎麼好意思說早上起來,丫鬟給他穿衣的時候不小心碰觸到他的身體,他頓時有了反應,拉過她便一陣顛龍倒鳳,這玩完之後自然後要洗洗的。
當着她的面把衣帶繫好,彷彿是故意炫耀那強壯的身體,系的很慢很慢。好半天才把衣服穿好,笑道:“走吧,我帶你出去吃東西如何?”
李淺點頭,她早飯沒吃,倒也有些餓了。
兩人出了廳門,臨出門前,她突然說要帶一些武士一起去。
齊曦瀾頗覺不解,“你上個街而已,非得要這麼多人跟着幹嗎?”
“我怕遇見刺客不行嗎?”
行,自然行,她是姑奶奶,那自然說什麼是什麼。
他點了十幾個武士跟着,出了府門,早已馬車在門前候着。
兩人到了街上,齊曦瀾問:“姑奶奶,你想吃什麼?”
李淺皺皺眉,對他的姑奶奶之稱頗不受用。
她道:“別的沒什麼,我就想吃頓燒烤。”
“好,我想轍去。”
他說去想轍,就真的想轍了,不一會兒真捧着個烤白薯回來。
李淺一咧嘴,難道自己的摳門也傳染給他了嗎?
她問:“這個就是燒烤?”
他反問,“難道這不是烤的?”
李淺無語了,烤白薯就烤白薯吧,以前在雜物監做太監的時候,想吃這個還沒有呢。
下了馬車,一邊啃着烤白薯一邊在街上溜達,順道薩摩幾眼兩邊店鋪的繁華景象,倒也有幾分愜意。
齊曦炎問她,“你想去哪兒?”
“今兒仙鄉樓熱鬧,咱們不如去那兒瞧瞧。”
齊曦瀾失笑,合着她出來就是想去仙鄉樓的?
“你要真想去,何必饒這麼多彎子。”
李淺也沒想繞彎子,只不過剛纔還在猶豫,到底去還是不去。可走着走着便走到這附近,看來她還是很想去的。
“你不去嗎?”
齊曦瀾嘆口氣,“我不去能行嗎?”
他倒真不想去,可怕她一個人再出什麼時,說不得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兩人走到仙鄉樓,今日難得,原本熱熱鬧鬧的酒樓顯得清冷了許多,只有寥寥數人在酒樓門口守着,都是宋國服飾。
李淺和齊曦瀾自然不敢從正門進去,到時裡面若有事,就只能跟着一鍋燴了。
問他,“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齊曦瀾搖頭,“先看看吧,裡面的人未必有事。”
未必有事嗎?
他這話說得晚了點。
因爲齊曦炎這會兒還真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只不過這水深火熱,舒服的讓人嘆息。
周天易想得好法子,大夏天的吃火鍋,上面吃着熱熱的鍋子,在腳底下放一盆涼水,一邊吃着火鍋,一邊泡腳,冷熱相抵,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付言明嘆息一聲,“國師大人您真是會享福啊。”
以前吃過李淺做的火鍋子,知道火鍋子好吃,卻還沒體會過這般美妙的吃法。
齊曦炎雖沒說話,但那臉上的表情也是頗享受的。
這酒樓重新裝潢後也讓人大爲驚歎,原本的那個戲臺子被拆了,現在換上了水晶燈,一共十二隻,拍成“一”字。至於那擺着桌桌椅椅的大堂,也大變了個樣子,那裡布成了一個大花壇,四處都是花香。
在二樓的地方,設了個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那彈琴之後雖瞧不真切,但影影綽綽,絕對是個絕色美人。
今日的周天易也是和善之極,竟夾了一隻冰糉子在皇上碗裡,“來,皇上您嚐嚐,這是咱們宋國特質的糉子。”
齊曦炎今日都加着小心呢,他也怕被人下藥,所以每樣東西在吃之前都有人替他品嚐一下,而這個“有人”自然就是付言明瞭。
付言明忙道:“皇上,我愛吃甜食,就大不敬了。”他說着夾起糉子放在自己碗裡。
周天易自然不知道他們的心思,笑了笑,也沒說話。他若想害人,又豈會用這麼笨的法子?
就在他們走進這酒樓,他們的性命已經交在他手裡。
他的人把這方圓三裡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齊曦炎此人確實狡猾,竟然除了這些紫衣衛之外,在附近的鋪戶農家裡還埋伏了不少人。不過……恐怕誰也想不到他的機關設在樓內,就在這裡面吧。
宴罷,酒席撤下,周天易命人上三杯涼茶。
付言明道:“國師大人,咱們吃也吃完了,是不是該談談簽約的事。”
“此事甚好。”周天易微微一笑,輕拍了兩下手,立時酒樓咯吱吱一陣響,他們只覺腳底一陣晃動,緊接着樓板裂開,他們連人帶腳盆一起掉進了一個深洞,洗腳水溜溜撒了一身。
付言明用手摸了一把,湊到鼻上一聞,不由咧嘴,早知道洗腳水是要自己消受的,他剛纔就不會洗得那麼賣力了。
齊曦炎看看付言明,掉下來的只有他們兩人,至於其餘的紫衣衛皆被隔絕在上面。隱隱聽到刀兵相見的乒乓聲,大約是動起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