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絕望的將軍

樹林

楚雲天射箭的前後,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他在這銀白色的世界中看到了:匕首被箭擊中偏離航向,奪魂軍

的心臟中箭,藍峰的身體中了三箭。

然後銀白色就迅速褪去了,包括時間進程也開始恢復。

這在衆人眼中就是一瞬間。

對於秦特來說,那些聲音是同時一股腦衝入他的耳道的:彎弓射箭聲、射在匕首上的金屬聲、射入肉體聲、慘叫聲,前後沒有時間間隔。他接下來看到,奪魂軍的心臟部位插着一支箭,他們抽搐了幾下,便沒有再動彈。藍峰向後傾倒,吼出一聲後也摔倒在地。

“你做了什麼……”秦特顫抖着問道,但楚雲天沒有聽到,因爲他早已躍入高空,奔向了玄凌掉落的位置。

楚雲天伸出雙手,接住了玄凌,在抱住她的一瞬間,他便看到了若隱若現的閃電般的金色光芒,它旋轉着變大,隨後在二人的身體之間“嘭”地一聲炸開,聲音彷彿真空金屬球從內部爆炸。兩人被彈飛了很大的距離,皆失去支撐在空中墜落。

秦特也來不及思考,衝向空中。

“別管我!去救玄凌!”楚雲天按壓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他強行使自己說完了這句話。

秦特拐向玄凌那裡,但憑自己的速度怕是無法在她落地前接住。他對虛空伸出手,一隻黃色手掌出現在玄凌的下方托住了她。玄凌在手掌的支撐下逐漸減緩速度,終於被安全地送到了秦特手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藍峰倒在地上,因身體中箭而幾乎無法動彈,他感到傷口處的血順着身體流在了地面上。

他只能這麼解釋:自己的身體無故後仰,原來是因爲身體無故中箭,楚雲天的箭不知通過什麼奇怪的方式來到了自己的身上、奪魂軍的身上,並且還打掉了他投向玄凌的匕首。

玄凌在秦特的懷中,雖然全身沒有可見的傷口,但是她仍在痛苦地大叫着。她的面部有些扭曲,不斷扭着身體,她的右手起初用力按着胸口,然後轉而抓着她的左臂。

她與楚雲天一樣,是胸口受了什麼猛烈衝擊嗎?

“我的胳膊抽筋了!!”她嘶吼着,指着自己的左臂,那裡很明顯有一根管道狀的東西頂起了皮膚,秦特看到她痛得眼淚掉了下來。

“我來幫你!忍耐點!”秦特用手指開始用力按摩她的左臂,並將錯位的筋歸位。

楚雲天跪在地上,胸口的生疼使他無法站立起來,並且剛纔使用的能力使循力飛速消耗,這也加劇了他的不適。

剛纔的能力是在他屏蔽外界干擾後自然而然發動的,他自己也叫不上原因,但他知道,這個能力在他人的眼裡是什麼現象:僅僅是一瞬間,這些事重疊在一起發生了,而在他眼裡是有先後順序的。

剛纔發動能力之時,他的動作及對攻擊目標的選擇,全部由意志或潛意識完成。換句話說,他可以見證自己的攻擊過程,但這是在發動那個能力前就被決定好的……

“非常感謝!不愧是我的好搭檔!”楚雲天走到秦特面前,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你的臉色都白了。”秦特擡起頭,擔憂地說。

“也許吧,有點累。”楚雲天的聲音微弱了一些。

“楚雲天,我……好像沒有幫上忙誒。”玄凌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楚雲天急忙搖頭,同時也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楚雲天真的好棒啊!不愧是我的教練!”玄凌看着他,臉蛋微紅地傻笑着。

“在這裡不要叫我教練啊!”楚雲天也有些臉紅,小聲說道。

剛剛接觸她時,胸口受到的猛擊以及後來長時間的痛楚深深刻在他的腦海,這也是折磨他的一個問題。就像兩人的循力根本不相容一樣,他可以觸碰他的雙手以及臉部,就是不能觸碰身體。

楚雲天的視線開始迷離,身體出現了前傾的趨勢。

秦特意識到了他的奇怪,但在親眼見到之後,還是嚇了一大跳。他快速地伸出手臂,在他向前傾倒之時便將他摟住。玄凌並沒有做出準備,她嚇得直接尖叫了出來。

她呼喚着楚雲天,但他沒有絲毫反應。

“昏過去了?!”玄凌顫抖着說。

秦特點頭,使他靠在了自己的懷中:“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想象一下,就知道這一定很累啊!”

玄凌擡起頭,才發現面前的所有奪魂軍已經死了,而藍峰也死活不明,仰天倒在地上。

“趁現在快跑!”秦特將楚雲天放在了背上。

“不對!人死後體內的能量不會流動吧?”玄凌看向他,用有些複雜的語氣說。

“你的意思是……”

此時,他們感到了藍峰的循力自奪魂軍的體內橫衝直撞了起來。現在周圍還十分安靜,而下一瞬,奪魂軍的胸膛處便破出一個大洞,鮮血以及幽藍色的循力一齊噴發了出來。從屍體的胸膛處發射出來的,是幽藍色循力凝結而成的晶體般的鐵鏈,它們升入高空,在一點盤旋,絞在了一起,然後散開,繞着令人眼花繚亂的弧線衝向了他們。

“偏偏是這個時候!”秦特大叫道,將楚雲天放在了地上。

在這個時候,秦特和玄凌兩人都惶恐不安了起來。

“他早就佈下了埋伏嗎?!”玄凌驚叫。

“真是混賬!連手下的屍體都不放過!”秦特怒吼,用雙拳與十數根鐵鏈做鬥爭。玄凌也提起大刀,對着鐵鏈砍下。但這些鐵鏈似乎結實了許多,沒有那麼容易斷裂。

“月牙泉!!”玄凌的月牙刀變得鋥亮無比,金光如一個硬殼一樣包裹在了整把刀上,她對着鐵鏈斜向上削,同時砍出了一道巨大的金色刀波,刀波宛如真正的月牙,在按着軌跡運動時,流水般的光點向下飄落,刀波終於將所有鐵鏈攔腰斬斷。

藍峰在沒有藉助腿發力的情況下直接站了起來,僅僅對着二人傳遞了一個眼神,奪魂軍的屍體都飄了起來,並朝兩人飛去。

兩人都注意到,屍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他們的四肢及腹部鼓得像一個皮囊。

“跑!!要爆炸——”秦特趔趄了一下,一把將地上的楚雲天抱在懷中,與正在尖叫的玄凌拔腿狂奔。

所有的屍體在同一時刻爆破掉,釋放出了難以言語的巨大沖擊波,他們聽到了粘稠液體灑出的聲音,並且那些液體噴濺在了他們後背上。

玄凌和秦特飛了出去,他們感覺脊柱都要被震斷了,嚴重受損的還有他們的耳膜。兩人在半空中利用循力穩定身體,勉強算是雙腳着地,但因衝擊力過大,而不得不再向前跑了二十餘步方纔停下。

秦特用左手捂住了玄凌的雙眼,用身軀爲她遮擋,以防她不小心看到那鮮血氾濫成河的場面。而玄凌彷彿忽然變成了小孩子,全身開始劇烈顫抖,她抽泣了起來,同時感到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從翻滾的胃部一路向上衝開食道。她急忙捂住嘴,發出一陣嗚嚕的聲音。

“殘忍!太殘忍了!!”秦特嘶啞地吼道。

“好過分……還有人性嗎……”玄凌抽泣着。

“還好楚雲天沒事。”秦特看了看懷中的楚雲天,溫和地對玄凌說。

玄凌看着秦特,雖然眼角有淚,但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大哥哥,非常感謝你,你叫什麼名字呀?”

“等危險過後再說吧。”秦特難爲情地說,“不過偷偷問一下,你第一次見楚雲天,也是這個稱呼麼……”

“是小哥哥喲。”玄凌發出了可愛的聲音。

“相信他也不習慣被這麼叫……”秦特嘟囔。

藍峰從遠處飛來,跳到了兩人面前,此時他眼中充滿了血絲,憤怒及狠毒完全被寫在了臉上。

“怎麼?人族第一強的將軍,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嗎?”秦特咬着牙喘道。

“我一定要成功!無論使用什麼方式!”藍峰怒吼着,他的聲音中似是包含着絕望。

“這就是現在的你的想法嗎?人族第一強的將軍!!”秦特向前走了一步,然後飛速使出了直拳,藍峰擡起手臂格擋,但他痛得大叫了一聲,轟在手臂上的循力也破碎成了零星光點。

“現在我滿肚子都是怒火,我的速度及力量比以往都要強!藍峰,要說哪一點不如,肉體力量你是不如我的!”秦特的目光猙獰了起來,他靠近藍峰,持續不斷地打出一記又一記直拳或者勾拳,藍峰變得毫無進攻的機會,只是被打得不斷後退,鮮血飛濺。

“多虧了楚雲天,削弱了你的力量,現在的你就是被吊打的老鼠啊!!”秦特嘶吼。

“好快啊……”玄凌感嘆道,在她看來,秦特的拳頭快如幻影,而在藍峰面前的黃色拳頭與他的拳頭同步,看上去壯麗又有趣。

藍峰在秦特的腳下布上了較大範圍的淡藍色圓盤,現在已經佈陣完畢,下一刻,秦特就會被鐵鏈纏住全身,然後粉身碎骨。

但是失敗了,玄凌將月牙刀刺穿了地表,破壞掉了秦特腳下的圓盤。秦特發現異動後,匆忙停下。

“我可以感覺到你出招時的循力變化,不要在這上面費心思了!”玄凌擡起嚴肅而憤怒的臉,大聲說。

我都沒有感應到誒!秦特一臉感激地看着她,與此同時,疲憊與痠痛感襲來,他似乎沒有餘力再打下去了。

“礙事的傢伙!”藍峰大吼,不要命般伸出雙掌對着秦特的胸膛拍去,玄凌也跨成大步,欲對藍峰衝刺而去。

這時,藍峰的胸口處突然被一把鐵劍貫穿,他的動作僵硬了下來,口中也流下了大量暗色的血。玄凌趁此時衝刺了出去,很快便到達藍峰的面前,並將月牙刀刺入了他的腹部。

秦特用吃奶的力氣對他轟出一拳,但沒有使用循力,而是用完全肌肉力量打在了他的面頰上。藍峰的嘴中飛出了數顆牙齒,他吐出了一個紅色的弧形線條,飛出了三十幾步遠。

藍峰癱倒在地,隨後化爲一團紫黑色的煙霧,直接消失了。

這不像是死亡時的現象,也許是藉助什麼逃走了……

擲出那把寶劍的,是前來支援的人族將軍。

人族城

“藍峰還沒有死。”秦特坐在圓桌前,雙肘撐着桌面,皺眉說。

“大家來得晚了一步。”人皇夏鼎惋惜地說,“藍峰是被未知力量帶走的,我確信他還活着!”

藍峰出城時,順便殺死了部分士兵與將軍,這是剛剛纔被發現的。

“藍峰背叛了我們。”周龍說,“只是搜查是很難的事!”

“我們時刻調查他的去向。”夏鼎說,“另外,如果還有順着藍峰的人,一併殺掉!然後,派我們的其餘奪魂軍假裝順從他,待發現其行蹤後再進行逮捕,也可以直接擊殺。”

玄凌在簡單介紹她與楚雲天的身份後就帶着昏迷的楚雲天返回了精靈城。其實藍峰的下落並不是主要,現在主要是調查神蘭石的下落,還有神使與楚雲天被冤的事件。

秦特嘆息一聲,然後思緒就飄到了楚雲天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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