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有些睡眼惺忪地擡起了頭,不過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看到眼前蘇玥手裡拿着汗巾尷尬地收回手,又下意識看向把他吵醒的源頭,宋禾。
宋禾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咳嗽完,看到蕭烈醒過來之後,反而笑了。
“蕭烈,現在天色轉涼,在院子裡休息,着涼了可怎麼辦?”
她的話意有所指,說完之後看也不看蕭烈一眼,邊輕輕擦拭着還有些微溼的長髮,邊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蕭烈皺眉,看也不看蘇玥一眼,站起來轉身跟着宋禾去了廚房。
蘇玥咬着下脣,眼裡充滿了意味不明的神色。
下一秒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汗巾,進了屋陪玉娘說話去了。
宋禾並不是真的生了氣,只是玉娘如今待蘇玥十分好,待她卻態度淡淡的,有時候還會明裡暗裡不知道在諷刺她些什麼。
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越發僵硬了起來。
宋禾知道她什麼意思,故意裝作不知道。
不就是讓她勸着蕭烈納了蘇玥爲妾麼?
因爲自己一年了無所出,爲了蕭家的子嗣着想,已經看不上她這個媳婦了嗎?
宋禾在這裡生着悶氣,蕭烈已經走了過去,幫着忙一起開始做飯。
“我明日就去縣衙那裡跟白大人說一聲,蘇姑娘住在這裡太過不方便了,時間長了街坊四鄰難免不會說閒話。”
蕭烈站在宋禾旁邊,接過了她手裡的菜。
“娘那裡……”宋禾雖然同意蕭烈的做法,但還是怕玉娘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來。
“娘那裡你不用擔心,”蕭烈蕭烈知道宋禾的顧慮,輕聲安撫,“我這輩子是不可能納妾的。”
最後一句聲音很小,但宋禾還是聽到了。
“我知道。”
宋禾輕聲應着,心中的煩躁總算是消減了許多。
秋日天氣涼爽,院內習風陣陣,兩人的心似乎更加貼近了不少。
站在門口的蘇玥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低垂了雙眸,站立了一會兒,轉身又回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玉娘仍舊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也不怎麼理蕭烈,只偶爾和蘇玥說幾句話。
蘇玥有些無措,想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宋禾卻不接話,蕭烈沉默着,玉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最後還是忍不住發了話。
“烈兒,”玉娘把筷箸放在一旁,“你心裡若是還有我這個娘,就把蘇玥給留下來,娘不求你納她爲妾,看在她失憶的份上,讓她待在咱們家還不行嗎?”
蕭烈沒有說話,過了半晌纔將頭擡起來,聲音也十分堅決,“娘,蘇姑娘住在縣衙也不會影響她的名節,反而住在咱們家,時間長了難免惹人非議。”
玉娘不同意了,直接就將筷子“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娘還是那句話,不納妾可以,要麼把蘇姑娘留下來,要麼娘走,你自己選吧!”
蕭烈沉默了。
一直悶頭不說話的宋禾輕輕放下碗筷,心中有百般不情願,“那就讓蘇姑娘留下來吧,左右不過是多了一副碗筷的事情。”
她知道玉娘就等着自己的這句話,也不想讓蕭烈爲難。
不就是喜歡蕭烈麼?她就不信這個蘇玥還能翻上天了不成。
玉娘臉色緩和了些許,“還是宋禾考慮周全,蘇玥畢竟是個姑娘家,即便在縣衙住着合情合理,但還是有些不方便的。”
蕭烈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宋禾卻在飯桌下輕輕按住了蕭烈的手。
最後只能作罷。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好在蕭烈站在她這一邊,宋禾心中安定許多。
第二天早上,蕭烈收拾了東西正要走,玉娘有些彆扭地走了過來,將一個油紙包塞進了蕭烈懷裡。
“這是前段時間做的風乾兔肉,娘見你最近瘦了,中午多吃些。”
說完就轉過身去,回屋去了。
知道玉娘彆扭,蕭烈只拿着油紙包放進包袱中,很快就離開了。
到了將軍府,他還沒有去應卯,就被門人喊住了。
“王公子”要見他。
蕭烈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跟着護衛去了前院正廳當中。
正廳裡面沒有旁人,只有“王公子”一個人站在一盆花面前,心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這才轉過了身子,朗笑了一聲,“蕭蔘領。”
蕭烈恭聲行了一禮,“微臣見過皇上。”
皇上緩緩踱步到主位坐了下來,頷首示意蕭烈起身。
簡單問了蕭烈的近況,皇上放下茶盞,似是不經意間開了口,“朕聽說前段時日,你家遭了賊,可有損失了什麼東西?”
蕭烈心中一緊,面色卻十分坦然,“回皇上的話,幸有微臣的護衛守着,沒能讓那盜賊得逞。”
皇上哦了一聲,聲音裡聽不出來什麼情緒,“那便好。”
說完又提起了臨安府賜給他的那座宅邸,“朕聽說你家還算不錯,只是守衛不太森嚴,也只有六個護衛在,還不如搬來臨安府比較方便,蕭愛卿以爲如何?”
“皇上,微臣在沛縣住得很好,”蕭烈心裡越緊張,臉上就越平靜誠懇,“更何況家中產業大多都在那裡,住在那裡也算方便不少。”
“既然蕭愛卿不願,朕也不勉強,”皇上說着,忽然又問他,“可朕瞧着蕭愛卿的護衛也實在是太少了些,堂堂四品武官,家中護院太少可怎麼行?”
前段時日皇上是賜了蕭烈丫鬟僕從,可因爲家中房屋不算多的原因,護院就相對減少了許多。
蕭烈還沒來得及回答,皇上輕輕掐下了一朵花,插在了花瓶內,聲音十分慵懶,“加上朕送來的兩個侍衛,家中統共也就不到十個護院,委實少了些。你那四個護衛功夫如何?可能護你周全?”
話題繞來繞去,終於繞到了這裡。
蕭烈這段時間以來心中的那點不安終於應驗了。
“回皇上的話,”蕭烈把話在心裡斟酌再三,才語調平緩地回答道:“這四個護衛是微臣在陪同內人做生意的時候,遇到了外族人來這裡謀生,微臣想着家中需要有護衛守着,索性僱了他們做護衛。”
蕭烈慢慢地笑了笑,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裡,絲毫不見任何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