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水秀從門外走進來,“呀,大家都在呢。”
她的臉山看着倒樂呵,笑起來眼角已經堆着細紋。
和蕭水秀前後腳進來的蕭巧蘭,更是滿目的歡喜。
幾人的表情,完全不同於玉娘,盡是歡喜,不顧主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宋禾開了半天兒的攤鋪,早早就回到家來照顧蕭烈。
推門間,看見屋內倒是熱鬧。幾人見着宋禾,話題倒是引了回來。
宋禾踩着滿地的瓜子殼,錢老太肆意說着。
“既然這滷味攤子還開着,蕭家倒是還有些希望。”
她的臉上大言不慚,還在悠閒地磕着瓜子。
“奶奶這是什麼意思?”宋禾這麼聽聞出她話語間的意味,故意迴應着。
“怎麼?受傷了就不是小輩了?不需要贍養老人了?”錢老太聽聞她的發話,更是放肆,反倒聽聞上去是宋禾的錯了。
說罷,把手裡捧着的一捧瓜子皮,扔到了地上,順手拍了拍掉在褲子上的殘渣。
“就是,你們該掏的也不能因此罷免了吧?沒有道理。”蕭巧蘭應和着,也將手裡的瓜子皮扔到地上,索性是雙腿叉開,沒有殘渣掉在褲子上。
宋禾接過玉娘手裡的毛巾,“蕭烈的傷還沒醫治,就把以後的事情都想好了?”
說罷,轉過身來,“既然這樣,咱們也得說道說道了。”
“既然結婚了,也該有個小大家之分了罷?這些日子,各位刮的油水還少嗎?需要單獨列單子合計合計嗎?”
宋禾眉目稍挑,把毛巾放進了水中。
“再者說,若是連各位姨伯都要贍養,那各位的兒女是否也該同樣贍養我們?”
宋禾沒有擡頭,全然在忙活着手中,屋中卻盡是沉默。
“現在蕭烈還受傷未愈,若各位視同如此,得以出手相救,那贍養也算是有所根據。”
無人迴應,全然是靜默,錢老太也把手裡的瓜子撂在了桌上,揣着手看着幾個子女。
那幾人卻也眼眸低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屋中只剩下宋禾涮洗毛巾的聲音。
屋外的陽光被雲遮蔽,屋中沉了些光彩。
錢老太清了清嗓子,“那個,請個郎中來看看吧。”
一聲話語打破沉寂,宋禾將那毛巾搭在架子上,沒有回頭。
蕭烈醒着,沒有說上一句話。
宋禾走到他的旁側來,握着他的手心,玉娘坐在她的身旁。
幾個蕭家長伯看着眼前兒的幾人,都存着自己的心思。
“治病?錢哪來呀?我可沒錢。”蕭文書說罷,兩手插、進衣兜裡,往下埋了埋腦袋。
這屋中來人,沒人願在危難時搭救,卻又全然是危難時繼續掠奪。
這些可憎的面目,就像是冬日的烈火,燃燒着屋中的水分,讓人喘不上氣來。
無人敢再回應錢老太的發話,把臉瞥向了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物件兒。
宋禾自然看在眼裡,心裡明瞭這羣人的本性嘴臉,本也沒指望着他們能夠伸出援助之手。
“奶奶…您呢?”宋禾眨巴着眼睛,似是一汪清泉,馬上可以從中擠出水來。
“嗨呦,我這老太婆手裡能攥着幾個銀子啊?”錢老太也將頭瞥向了一邊,趁機賣着可憐。
宋禾早就料到了結果,卻也聽罷將手扶在額頭上嗚咽着,“我可憐的夫君啊…”
蕭烈最見不得宋禾掉眼淚,從沉默中緩過神來,望着眼前兒的衆人,眼眸生恨。
“你放心,我明日湊錢,咱也要把病治好。”宋禾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望着蕭烈哽咽。
蕭烈緊握着的拳頭,一拳打在了牆上。
那屋中的幾人似是識趣,打着藉口離開,無人再去提起錢財隻字。
……
入了傍晚,宋禾端了碗白粥進來,裡面多了些果乾以補身子。
蕭烈的眼眸中充滿愧意,託着宋禾的臉龐,卻也未曾開口,屋裡的燈光幽暗,宋禾舀了匙白粥,放在嘴邊吹涼。
“你呀,儘管照顧好身體,快快好起來。旁的,也都不是什麼問題。”宋禾看穿他的心思,語氣隨和,想要以此給他些寬慰。
“都是我沒用…”蕭烈低垂着眼眸,避開了宋禾遞上來的湯匙,手裡扣着被角。
宋禾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上,一雙眼睛似是勾人,足以看穿他的心聲。
“今日是那般對話,並非我心中所想。可你知道那些長輩所求並非所言即事,我如此訴說,並非埋冤你。”宋禾說道,語氣輕柔。
再次將湯匙遞到了蕭烈的嘴邊,徑直塞入了他的口中,粥的醇香迎進味蕾當中,甘甜綻放,給蕭烈那顆自責的心靈多了些安慰。
“你能夠活着,就是對我最好的回饋了。”宋禾探着粥已溫熱,才送到蕭烈的嘴邊。
他的心似是快要融化了一般,眼前兒的宋禾溫柔如水,若是可以沉溺,足以萬年。
宋禾前世有個骨科朋友,自然也有所瞭解。蕭烈的傷勢不重,骨折並沒有錯位,擱在現代醫學上,也是建議保守治療爲主。
“你呀,沒啥大事。”宋禾一匙匙舀着白粥,送進蕭烈的口中。
蕭烈本不明所以,聽聞後被一口湯汁嗆着了,這一下猛咳,宋禾緊忙撂下飯碗幫他拍背。
可再者動作稍大,腿也隨之顫抖,疼痛隨之襲來,宋禾慌忙中想去扶住他的腿。
“腿!”蕭烈高聲喊道,宋禾在其眼前不知所措,隨即被蕭烈一把抓住手腕,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圖謀不軌?”蕭烈的眼眸緊盯着宋禾,聲音還在隨着顫抖。
說罷,便吻在了宋禾的脣上,輕輕咬了咬她的脣,以示懲罰。蕭烈再將其放開時,自顧自地端起碗來,恢復了剛纔的平靜。
宋禾的面上立即泛上了紅暈,“那個…說到哪了?”
宋禾裝作不經意間,捋了捋散在眼前兒的頭髮,別到了耳後,沒了剛纔的冷靜。
“說到我沒事兒了。”蕭烈喝着白粥,看着像沒事人似的。
“對,你沒事。”宋禾低垂着頭,眼眸不敢看向蕭烈。
屋裡的蠟燭隨風擺動,也隨之撩動着人的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