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日,是溫伶的葬禮。
在陸家大院往南五公里的山坡上,有個墓園。
那天下午,天色陰沉的厲害,呼嘯的北風仿若刀片似的割着人的臉。可是,那冷冷的風中,我腦海中卻一直回想着她躺在熱氣騰騰溫泉裡的樣子。
腦海中一想到那血色的溫泉,心裡都會覺得壓抑的厲害;一想到溫伶的愛情,那種壓抑便變成了一把刀,深深的刺進我的心扉。痛的難受。
陳牧白作爲溫伶的老公,將溫伶微笑着的照片,鑲進了墓碑上,而後靜靜的跪在那裡發呆。
兩天了……兩天裡他一句話沒說、一粒米未進,鬍子拉碴,頹廢的厲害。
此刻,他用那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拂過墓碑,滿目的淒涼……
他很聰明,他知道溫伶爲什麼死!
但是,他又不聰明,他不知道上太天爲何要用這種方式懲罰他。
溫伶的遺囑裡寫的很清楚,她說陳牧白是魔鬼。她不會愛魔鬼。
可陳牧白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魔鬼,在他看來賀心蓮是魔鬼、陸家人是魔鬼、路北是魔鬼……都是魔鬼。可是,爲何只有他會受到如此嚴厲的懲罰!?
回家的路上,他仍舊沉默不語,雙手抱着溫伶的遺像開始喃喃自語的說着什麼。
陸爺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陳牧白從陸歷懷幾歲時就來到了陸家,算算都已經二十多年了。哪怕他真的做過什麼壞事,可是在陸爺爺眼中,他儼然已經是陸家自己人了。
而今,溫伶一死,他變成了最孤獨的人。
無父母、無子嗣、亦無妻子……
……
“沈秋,在你眼中,我跟陳牧白最大的不同是什麼?”陸歷懷站在正屋的客廳,透過窗看着遠處坐在溫泉旁邊發呆的陳牧白問。
“太多了。但是,你們兩個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你們兩個在商業上都很聰明。”我淡淡的說。
“對,我很多商業上的事情,都是跟他學的,所以會有一些相似之處。但是,我跟他最最不同的就是——”他說着轉過頭,很認真的看着我說:“——就是我比他懂得珍惜。”
“……”我看着他那認真的目光,再看看陳牧白那孤獨的模樣,心裡感嘆陳牧白確實沒有珍惜溫伶。
“人總是等到失去,才後悔莫及。溫伶那麼愛陳牧白,陳牧白知道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比得上溫伶。溫伶在他裝殘疾的時候,都能那麼細緻入微、不離不棄的愛着他,這份感情,他永遠不會遇到第二次了。但是,他沒有珍惜……”
“嗯。對。”我挽住了陸歷懷的胳膊,心裡不免還是會感傷。
“在我眼中,沒有什麼比你更珍貴。錢也好、企業也好,跟你和家人比起來,真的都不算什麼。”
“我也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也願意什麼都不要。”我說。
他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那如果哪天我像陳牧白似的變成一個惡魔,你會怎麼辦?”
“額……”我腦子瞬間短路。
“嗯?假如哪天我變成惡魔,你會怎樣?”他又問,很是好奇的問。
“我……”我不自覺的看向了溫泉,那水早已經清澈了。
“你會自殺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會自殺,我會等你回來。”
“回來?”他不解的問,手臂順勢伸過來,將我攔在了懷中。
“對啊……我不會死,我會等,等你變回天使,再愛我……”我說。想微笑,可那刻卻笑不出來。
因爲,我知道陳牧白雖然死心了,但是後面還有一個更大的惡魔。
那個惡魔就是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