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雲川當初面對宗家的壓迫用了什麼辦法? 威脅!
同歸於盡的威脅! 用分家每一條被視爲草芥的性命,去和高高在上的宗家長老賭命,誰敢殺我們一個人,我們就殺你日向日吾! 不講道理!霸道極端! 但就是這不講道理的霸道,讓所有分家的命,第一次和宗家長老的命,綁在了同一條天平上,也讓宗家忌憚膽怯。
而現在……
意識到日向寧次話中的含義,日向伊呂波的身體如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
“不!不!不行!”
他瘋狂搖着頭:“我,我沒有云川大人那樣的號召力,不可能讓分家的大家剋制對死亡的恐懼,站在我的身後反抗宗家。”
“而且,而且,日向日吾明顯是狠下心來了,他就是要和我們賭命!”
“如果他死了,我們分家也會死更多人!然後宗家,也會被分家殺死更多人……”
如今宗家和分家的關係,幾乎等同於三體中的三體人和地球人,雙方都處於“黑暗森林法則”之中。
雙方對彼此都是猜疑和忌憚的,只是之前日向雲川更狠,成功威懾了宗家,讓分家在雙方關係中處於主導的地位。
但是現在,日向雲川離開了。
負責威懾宗家的日向伊呂波不夠狠,顧忌太多,也不夠強,沒有一己之力和宗家掀桌的實力。
如果他夠狠,他就可以像日向雲川那樣,和宗家賭命。
如果他夠強,他也可以像日向雲川那樣,哪怕宗家狠下心來賭命,也佔據更大的勝率。
可惜,他不夠狠,也不夠強,宗家也知道他不夠狠不夠強,所以纔敢這樣做。
日向伊呂波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有了決心,自己已經做好了和宗家玉石俱焚的決心。
但是,當他真正面臨選擇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卻涌出無數顧忌……
和宗家撕破臉,可以。
按照雲川大人的方法去做,也可以。
但是,如果殺死了日向日吾,其他宗家會不會瘋狂報復?
分家能不能承受這種代價,有多少人願意承受代價,如果要面臨宗家的反撲,他們能否站在一起共存亡?
顧忌太多,風險太大! 就算大家都願意冒險的話,以命換命的做法會不會導致太多人死去,日向一族會不會分崩離析?
殺完又如何,一起叛逃嗎?
不,沒有木葉的庇護,擁有白眼的日向一族,就是所有勢力眼中待宰的羔羊!
這些因爲他的決定而死去的人,因爲他的決定而導致的慘痛後果,最後又是不是都要算在他頭上?
“不,不行,果然不行。”日向伊呂波不斷搖着頭,“我不能,我不能拿大家的命去賭,我……”
“伊呂波!!”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日向寧次猛地發出一聲低吼,狠狠揪住了伊呂波的衣領,將癱軟在地的伊呂波硬生生拽了起來。
兩雙白眼,在極近的距離內,死死地對視着。
日向寧次額角的青筋如蚯蚓般瘋狂暴凸、跳動,那雙純淨的白眼之中燃燒着地獄業火般的瘋狂!
“你是想要像以前那樣,像狗一樣跪着活嗎?!”
他一字一句砸在伊呂波的臉上,沉聲道:“日向雲川做好了一切,把一切都交給我們了!”
“他只不過才離開了幾天,你就要讓宗家毀掉一切?!”
“如果任由宗家,讓分家跪下當狗,等到日向雲川回來,沒有人站在他的身後,即使他死了,也沒有人給他報仇。”
“那麼,作爲分家的脊樑,他也會被再無顧忌的宗家,折斷!”
“到了那時,這一切,依然還是你的錯!”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伊呂波心口,讓他的嘴脣微微顫抖。
說罷,日向寧次猛地鬆開了雙手。
噗通! 日向伊呂波重重摔回地上,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着。
寧次居高臨下俯視着他,眼中的憎恨與瘋狂,漸漸被一種冰冷所取代。
爲什麼日向雲川在的時候宗家就不敢對分家動手? 爲什麼日向伊呂波臨時接過責任之後宗家就敢動手了? 爲什麼擁有“寫輪眼”的宇智波一族不需要“咒印”保護? 他想到了日向雲川。
他又想起了宇智波一族。
日向寧次終於意識到了一個事實,想通了曾讓自己無法理解的問題。
日向一族的境地,分家如今的局面,都是因爲“軟弱”! “我現在明白了。”寧次的聲音沙啞,“日向雲川,不該將分家託付給你,不該將分家託付給任何人!”
“因爲整個分家,除了他,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威懾宗家。”
“整個日向一族的恐懼導致了‘咒印’的出現,整個分家的恐懼則導致了宗家對分家的暴行。”
“如果整個日向一族像宇智波一族那樣對外強硬,如果你和其他分家像日向雲川那樣瘋狂而強硬……”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低聲道:“不,不是像日向雲川那樣,是像宇智波鼬那樣。”
“如果我們分家像宇智波鼬那樣瘋癲極端,宗家又怎麼敢對這樣的我們做出那些事?”
日向伊呂波垂着腦袋,下意識搖了搖頭道:“不,這種假設,根本不存在。”
因爲日向一族本就是重視禮教和規矩的一族,而禮教和規矩在某種程度就代表着“規訓”。
日向一族沒有宇智波一族那種越極端越強,越強也越極端的特性,再加上從小到大都被人不斷灌輸主從觀念。
日向一族,又怎麼可能出現宇智波鼬那種人? “以前沒有,但是,現在有了。”
日向寧次低垂着眼睛,語氣平靜道:“如果你不敢做,那就讓我來做。”
“不用死太多的人……”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低語傳入伊呂波的耳中,沙啞道:“只需要犧牲我,犧牲極少數人!”
“其他所有人,所有的分家,都能保住,都能得到自由,徹底以絕後患!”
犧牲,少數人?
伊呂波猛地擡起頭,瞳孔因驚駭而顫動,脫口道:“你,你想做什麼?”
日向寧次緩緩轉過身,目光投向那緊閉的病房門,臉上那扭曲的憎恨,最終凝聚成一種冰冷到毫無感情的殺意。
“繼續我之前想做,卻沒做完的事情。”
他的聲音無比冰冷,一字一句,在死寂的病房中迴盪。
“殺光,所有掌握籠中鳥咒印的人!”
在這一刻,日向寧次的大腦,突然變得無比通明。
一切的問題和困難,都得到了唯一解法。
繼續之前想做……沒做完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日向伊呂波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心臟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
“寧次!”他死死地盯着日向寧次,聲音因震驚而陡然拔高,“你……你纔是……”
“對。”日向寧次的回答無比平靜,“殺死那兩個宗家的人,就是我。唯獨只有日向陽鬥,我並沒有對他出手。”
聞言,日向伊呂波慘白的臉上,猛地涌起一抹病態的潮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體因憤怒而顫抖起來! 是寧次?!竟然是日向寧次?! 日向寧次纔是真正的兇手,他纔是挖走宗家白眼的人! “你!”伊呂波的喉嚨裡發出低吼,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這個瘋狂的劊子手撕成碎片。
然而,當他的目光,對上寧次那雙冰冷平靜的白眼時……
那滔天的怒火,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瞬間熄滅大半。
憤怒,有用嗎? 即使知道寧次是真兇又能如何?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寧次和孝誰是兇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誰是兇手,誰先死去,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們是分家的人,就會成爲宗家對分家出手的理由。
想通了這一切,伊呂波臉上那病態的潮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絕望。
“寧次。”他慘笑一聲,聲音沙啞而無力,充滿了疲憊,“你到底想做什麼?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
“配合我,殺死所有掌握籠中鳥咒印的宗家!”日向寧次沉聲道,“你應該明白,你沒有選擇。”
是的。
伊呂波沒有選擇。
如果他現在去向宗家告密,揭發寧次是真兇,即使寧次被處死,宗家會怎麼想?會怎麼做? 他們會相信這只是寧次一個人的瘋狂嗎?
不! 他們只會更加恐懼,更加忌憚,恐懼於分家已經瘋狂到,從日向雲川的威脅,發展到寧次這樣付諸行動的暗殺!
這種恐懼和忌憚,已經遠遠超過了日向雲川當初帶給他們的限度,日向雲川的威脅終究只是停留在同歸於盡,是一種威懾! 而寧次……
他已經做了,他已經殺了人,挖了眼,甚至還想殺死所有宗家。
宗家敢賭分家不會有人效仿嗎? 爲了以絕後患,宗家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日向伊呂波不敢想下去,他是分家的中堅,是日向雲川大人託付的人,他的責任是保護分家。
如果他告密,等於親手將整個分家,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那麼……
他的選擇,只剩三個。
坐視不管,任由寧次去瘋狂,然後祈禱他成功,祈禱他失敗後,宗家的怒火不會燒到分家?
阻止寧次,囚禁寧次,甚至殺死寧次?那麼之後呢,自己又要怎麼解決分家如今面臨的絕境? 還有,最後的選擇……
“幫助我,竭盡全力幫助我,幫助我殺死所有掌握籠中鳥咒印的宗家。”
日向寧次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學着日向雲川當初對自己那樣,緩緩俯下身子湊到伊呂波面前。
那年輕卻佈滿冰冷殺意的臉,在伊呂波的瞳孔中不斷放大。
“我說了。”日向寧次模仿着日向雲川的樣子,冷聲道,“你,我,還有分家,都沒有選擇。”
“要麼,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着日向雲川爲分家帶來的一切,被你和宗家親手摧毀,讓分家的境地比以前更加悽慘。”
“要麼,和我一起賭一次,如果贏了,就能讓分家擺脫宗家,打開宗家束縛我們的籠子,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如果輸了,我會死,而你們,也不過是和‘什麼都不做’一樣的結局而已。”
每一個字都如重錘,砸在伊呂波的心中。
他死死攥緊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在此刻泄了氣般鬆開。
“……”
日向伊呂波緩緩擡起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寧次,看着寧次眼中的瘋狂,聲音乾澀嘶啞地苦笑道:“你,真是一個瘋子……”
“是,和日向雲川一樣,我也是瘋子。”
日向寧次的回答,依舊平靜得可怕:“但是,只有我和日向雲川這樣的瘋子,才能讓宗家感受到死亡的恐懼……”
“才能讓分家,擁有一絲,自由的希望!”
聞言,日向伊呂波陷入長久的沉默。
他想到雲川大人爲分家所作的這一切,想到雲川大人站在所有人面前的背影。
想到雲川大人對自己的期許,想到雲川大人離開前的囑託。
終於,日向伊呂波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身體顫抖着。
“你說得對,雲川大人不該將分家託付給我。”他低聲道,“我沒有他那樣做出選擇、揹負一切後果的決心和擔當。”
“但是,你已經幫我做出了選擇,如果我連執行的勇氣都沒有,那我就真的只是一個廢物了。”
說到這裡,他踉蹌站起身來,劇烈地咳嗽着。
他曾經不止一次從宗家的耳中聽到,聽到他們以厭惡戲謔的口吻說,說分家如今的翅膀真是越來越硬了。
可是……
“分家的翅膀硬不硬,那些傢伙說的不算。”他說。“要飛了,才知道。”
聽到這句話,日向寧次微凝的瞳孔和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
他難道沒有恐懼嗎?
不,他只是一個少年,他怎麼可能不恐懼? 哪怕是對日向伊呂波說出的那些話,也是他模仿日向雲川當初的口吻,強行壓下心中翻涌的恐懼說出來的。
他依然會恐懼。
但是日向雲川已經用行動告訴了他,“恐懼”在宗家面前沒有絲毫意義,只會被那些傢伙利用。
只有鬥爭,只有瘋狂,只有憤怒! 只有將恐懼徹底變成歇斯底里,才能讓宗家那些傢伙感到恐懼,才能夠得到他一直渴求的東西!
才能,打破那狗屁不通的,所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