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次謀略都做了無用功,一時間任我行三人都只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踐踏。向問天和綠竹還好,一向自視甚高的任我行卻是氣得不行,愣愣的立在原地,耳邊竟似隱隱聽到對手的冷嘲熱諷,不由雙目赤紅,怒焰高炙,讓另一邊的向問天和綠竹二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火上身。
恰在此時,一道銀白劍光劃破火藥爆炸後的濃濃煙幕,匹練般直襲任我行面門。
正在懊惱憤怒的任我行只覺渾身寒毛乍起,面門肌膚更是如浸冰水,心下一驚,但多年生死廝殺的經驗並非白給,立時本能的右掌疾揮,擊出一道沛然掌風,同時身形暴退。
然則任我行倉促而發的掌力如何及得上襲擊者苦心謀劃的蓄勢一擊,散而不凝的掌風在鋒銳劍光之前一觸即潰,隨即眨眼間雪亮的劍尖已經直追任我行咽喉。
暴退中任我行亦知生死危機就在一瞬,顧不得經脈受損之患,強提丹田真氣,一時間雙目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猛然一聲怒喝,左掌雷霆擊出,重重霸道掌力霎時充斥虛空,將來襲的鋒銳劍光強行盪開。
還不等任我行稍稍鬆氣,緊隨銀白劍光之後的暗黃人影閃現,左手成鷹爪般斜斜划向任我行胸口膻中穴!
無奈剛剛強行爆發過一次真氣,任我行此時實在無力再爆發一次,只得盡力聚氣右臂,意欲將對方這直擊膻中穴的一爪撥偏。
噗嗤!
爪、臂相接,對方的爪力卻並沒有任我行想象中那麼狠辣犀利,只是在其小臂上留下五道淺淺的血痕,便隨之劃過任我行胸前的衣襟。
衣衫破碎聲中,竟有一本陳舊的書冊嘩啦啦拋飛而出!
任我行立時面色大變,暴怒中不計後果的強提幾分真氣,左手一掌擊向正要抓住書冊的暗黃身影的腰腹。
心中暗罵任我行要秘籍不要命,暗黃身影卻不敢任由任我行這含怒襲來的一掌擊中自己腰眼,那可是要廢腎的!無奈暫時放棄秘籍,暗黃身影右手長劍橫掃,意圖逼退任我行,卻不想任我行猙獰一笑,面上兇色畢露,竟不閃不避的逼近一步,左掌勁氣勃發,毫不猶豫的迎向長劍,右掌卻從身側穿出,直擊暗黃身影小腹···
砰砰···唰唰···嗤!
掌風劍嘯不絕,二人以快打快,以巧制巧,瞬息間交換了數招,在一聲紙卷撕裂聲後,閃電般各自退開六七步。
看了眼手中的半冊書卷,任我行臉色陰沉的似要滴出水來,濃濃殺意毫不掩飾的爆發開來,眼中兇光畢露的等着對面的暗黃身影,猛獸般直欲噬人!
雖然暗黃身影也對只奪得半冊書卷而心有不甘,但眼見向問天和綠竹二人已經衝殺過來,未免陷入三人夾擊,只能迅速閃身退開,施展鬼魅般的輕功身法離去。向問天、綠竹都不是輕功超卓之人,追了幾步就越落越遠,無奈放棄回返。
奇怪的是,任我行卻只是站在原地,憤憤的看着對方逃離而絲毫不曾有意去追。
須臾,見得向問天、綠竹回返,而暗黃身影遠去無蹤,任我行才明顯鬆了口氣,隨即臉上涌起一陣潮紅,竟哇的吐出一口暗紅淤血!
向問天、綠竹二人見此大驚失色,不由張口欲問,卻被任我行擡手止住,輕聲道:“無妨,只是強提真氣傷了內府,修養幾日變好,此處並非久留之地,我們速速離開···”
半日後,裝作氣急敗壞的模樣留下五百兩銀票撫卹傷亡,一一打發了諸多昆明當地的錦衣衛同僚,鬼面錦衣衛打扮的嶽不羣便急匆匆離開了昆明,孤身一人潛進了深山老林。
選了個人跡罕至之地,嶽不羣才謹慎的拿出那半冊書卷,細細翻閱起來。
不一會兒,嶽不羣就皺起眉頭,書冊確實是吸星大*法的秘籍,他手上的半卷還佔了吸星大*法中偏後的三分之二。但是,這部分主要記載瞭如何將外來真氣暫時存儲在號稱中丹田的膻中穴,繼而散入周身經脈,再徐徐煉化導入下丹田氣海,納爲自身真氣的過程,偏偏最關鍵的吸納真氣之法在開頭部分,還有如何散去原本真氣的精秒功法,應該都在任我行手中那半卷之中。
而且,嶽不羣早已知道,吸星大*法中煉化異種真氣的方法並不完善,後患極大。此時對這半卷秘籍細細揣摩之下,憑着參悟過紫霞神功、混元功、神照經而積累的深厚武學知識,嶽不羣果然隱隱感覺秘籍中煉化異種真氣的方法有些流於表面,主旨便是囫圇吞棗的以多壓少,以強制弱。
細細說來,就是爲先以第一次吸納的異種真氣,將自身之前散入周身的自家真氣一點點重新匯聚歸納,在這個過程中緩緩融合形成一種新的真氣,之後每次再吸收異種真氣後,都以之前的真氣將之一點一點的壓制融合,納爲自身的一部分,再次形成一種新的真氣,如此重複多次後,形成的真氣表面上便會只顯得磅礴浩蕩,甚至可能達到一種奇妙的人體極限纔會漸漸停止,但此時如江河之水般浩蕩滾滾的真氣內裡其實暗流洶涌,隱患叢生,只是短時間內被真氣磅礴渾厚之勢強行壓制罷了,一旦長時間還未徹底化解,就會真氣自相沖突爆發,氣血逆行、經脈爆裂而亡。這就好比行軍打仗,一位將軍先是化兵爲民,誘敵深入,待得第一支敵軍佔領自家地盤後,再緩緩將自家的兵卒混入第一支敵軍的隊伍,將其一點點同化爲自家軍隊,之後再以混合後更加強大的軍隊不斷地將一隻只敵軍誘敵深入,分而化之,一點點收降敵方兵卒吞併爲自己的軍隊,直到自己的兵卒數量多到無以復加。只是,這些兵卒到底來自不同的勢力,不同的地域,甚至不同的國家,他們內裡的思想和文化也存在或多或少的差異,短時間內還能隨大衆似的在主流意識的壓制和引導之下一起聯合作戰,但時間一長,因爲他們之間的不同之處而激起的衝突就會漸漸變多,爭鬥越來越大,繼而不可避免的脫離主流意識的主導和鎮壓,相互間爆發不死不休的大戰,直至最後分崩離析的混戰,連同主流意識一起湮滅!
一想到磅礴無比的真氣轟然爆發後,那種全身筋骨血肉膨脹,腦漿沸騰,五臟如焚,所有的經脈血管接連破裂,鮮血四濺的恐怖情景,嶽不羣就渾身一個哆嗦,不得不感慨原著中令狐沖的豬腳光環實在逆天,竟然能夠得到易筋經融合真氣,化解隱患,避免了爆體而亡的悽慘結局!
須知,少林寺從天龍時代開始,就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鐵公雞,七十二絕技絕不外傳,自從發生了蕭遠山、慕容博、鳩摩智偷學少林武功之事後,更是變本加厲,對所有上乘武功看得極嚴,以至於元朝時少林對偷學絕技的火工頭陀,以及可能偷學一些少林武功的張君寶幾乎是下決心追殺到死,只可惜火工頭陀太厲害,將少林絕技練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反殺了不少少林弟子後溜之大吉,而張君寶更是飽經磨礪後成爲了天下第一高手,武學大宗師張三丰,少林想殺他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才極爲不甘的放棄。除此之外,其它覬覦偷盜少林武功的人早已盡數人間蒸發了,有點兒見識的人都明白,少林的泰山北斗之威肯定不是念經年出來的!
由此可見,令狐沖能夠被方正傳授易筋經是多麼反常的一件事。相比方正很看好令狐沖的爲人,肯定他不會將易筋經外傳的原因,嶽不羣更願意相信這是莫明其妙的豬腳光環作祟。
反覆參詳吸星大*法秘籍中煉化異種真氣的部分後,嶽不羣覺得,自家所學的混元功、紫霞神功、神照經這三種玄功妙法之中,混元功和神照經對於煉化異種真氣並沒有什麼特殊功效,反倒是對於驅逐侵入體內的異種真氣頗爲擅長,而紫霞神功卻又有所不同,注重養氣煉神、運勁御氣的紫霞神功,能夠有效驅逐與自己格格不入的雜亂異種真氣,也能選擇性的同化融合與自己性質相近的精純真氣。若以紫霞神功煉化吸星大*法吸收的外來真氣,雖然不免大大縮水一番,但最後所得的融合真氣也頗爲精純,比之易筋經的海納百川、兼容幷蓄之效也只是稍遜!
不過,就算得到全本的吸星大*法,嶽不羣也從來沒想放棄混元功,轉而改修吸星大*法,畢竟,無論是北冥神功還是吸星大法,即使能夠勉強化解真氣暴亂之危,但也仍然不敢說就再無隱患了,而且其在修行境界方面的侷限性,使得它遠不如混元功這般厚積薄發、永無止境的道門正宗玄功前途遠大!
同一時刻,在奔赴貴州的官道上的一輛馬車中,任我行不顧顛簸,同樣也在細心翻閱和參悟手中的前半部吸星大*法秘籍。
這部分秘籍除了吸星大*法的散功、吸功之法外,還夾雜着那位魔教前輩長老錄自北冥神功殘篇的隻言片語,以及些許註解。但越看這些零星幾句的玄妙功訣,任我行就越是不忿,既後悔自己昨晚沒能及時將秘籍全部牢記於心,更憤怒那個詭詐百出的鬼面錦衣衛,心中真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輕輕合上秘籍,任我行調理了下情緒,沉聲向前面布簾外駕車的向問天和綠竹問道:“先後兩次交手,你們可曾看出那個詭詐錦衣衛的武功路數?”
此事向問天和綠竹二人之前早已反覆回憶分析過,聞言向問天立即回道:“那人內功屬於道家一脈,拳掌爪指既有不知名的上乘武功,也有江湖普通貨色,唯獨那鋒銳無比的劍術明顯是北方劍法路數。”
任我行略一沉吟,也補充道,“他偷襲我的那一劍有些像華山劍法中的白虹貫日,又像嵩山劍法的開門見山,也像泰山劍法的五大夫劍,但都似是而非,但無疑那人很是熟悉北方劍法,也可以說是熟悉五嶽劍派的劍法···”
說到這裡,任我行微微一頓,顯然很是懷疑魔教的老對頭五嶽劍派,“至於他到底是北方哪家哪派的高手?嘿嘿,總會再見的!”
似是想到什麼,任我行眼中殘忍的寒光一閃,面上冷笑連連,對於自己能否再見那個詭詐錦衣衛毫不懷疑,隨即收斂情緒,恢復了往常的從容霸氣,盡顯一代梟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