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之氣調陰陽,損心傷肺催肝腸。藏離精失意恍惚,三焦齊逆兮魂魄飛揚!”
默默唸叨着崆峒派七傷拳總訣,嶽不羣逐字逐句的參悟七傷拳譜,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調動五臟之氣的法門粗糙生硬了些,發拳運勁卻着實精妙……可惜了!”
出乎預料,面對剿滅了崑崙派的全真教大軍,同樣安逸已久的崆峒派根本沒勇氣抵擋,崆峒掌門及四個長老在商議過後,竟提出要與封不平和平洽談。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雙方決定按照道門規矩,崆峒派接受全真教的整編,然後由崆峒派主動向江湖宣佈:崆峒道派併入全真道統,成爲全真支脈,易更爲全真崆峒派。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官方說法”。
私下裡,數百崆峒派弟子只有三分之一留在崆峒山,其餘的都被分配到崑崙山、峨眉山、終南山、樂山等分支,同樣,亦有兩百全真弟子入住崆峒山……
最重要的是,崆峒派獻上了全部武學秘籍,其中最高深的便是絕世拳法——七傷拳!
拳經所載,七傷拳總訣包括:【損心訣】、【傷肺訣】、【摧肝腸訣】、【藏離訣】、【精失訣】、【意恍惚訣】、【七傷總訣】七股不同勁力此拳一拳之中共有,或剛猛,或陰柔,或剛中有柔,或柔中有剛,或橫出,或直送,或內縮。
敵人抵擋了第一股勁,抵不住第二股,抵了第二股,第三股勁力他又如何對付?
七傷拳之名便由此來。
每人體內,均有陰陽二氣,人身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屬火、肺屬金、腎屬水、脾屬土、肝屬木,一練七傷,七者皆傷。這七傷拳的拳功每深一層,自身內臟便多受一層損害,所謂七傷,實則是先傷己,再傷敵。
當然,若是內功達到化境,修煉七傷拳不僅不會傷身,反而能夠強健人身五臟六腑,淬鍊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氣,加快脫胎換骨。
只可惜,嶽不羣早已臻至五氣朝元之境,五臟六腑早已淬鍊完畢,且單論調動陰陽五行氣機的精微之處,比之七傷拳猶有勝之,而一拳之中蘊含七股不同勁力,也只是小意思,但卻沒有必要。
畢竟,到了嶽不羣這個境界,單單在一拳之中蘊含七股不同勁力,已經不足以提升攻擊力,除非七股勁力輪*轉不休,有機轉換卻又緊密結合,匯成一道精微複雜之極的拳勁,才能傷得了同等級的高手。
否則,一拳之中,勁力越多,空隙越多,七股亂糟糟的不同勁力,反而會被感知敏銳的敵人集中力量,避實擊虛,破開間隙,而使得七股拳勁自相攻伐,潰散反噬……
更何況,五臟六腑乃人體之弱,筋骨皮膜方爲人體之強,舍筋骨而以五臟六腑運勁發力,就似國家留着訓練有素的國防軍不用,反而用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去打仗,難怪會“內傷”嚴重了!
反覆琢磨過後,嶽不羣感覺,若是無需以五臟六腑運氣發勁,而直接從真氣中隨心衍化出陰陽五行這七種屬性的勁氣,而在出拳時有機結合,生克轉化,再配上不同的拳招,反而能夠發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
不過,這種法門的門檻又比七傷拳大了十倍百倍,非是內功達到陰陽相合之境的高手根本無法入門。
過年當天,嶽不羣收到消息,任我行正式在井岡山扯旗造反,趁着官府休年假,反應遲鈍之時,率白蓮教義軍接連攻陷九江、瑞昌、武穴、黃梅等城池。
白蓮教實力暴漲,擴軍數萬,繼而兵分兩路,一路由任我行親自率領,直逼江西治所南昌,另一路由向問天率領,順江而下,攻佔安慶重鎮。
此事早在嶽不羣預料之中,因而見怪不怪,命屬下探子密切關注任我行大軍的動向便罷。
事實上,若非任我行見機得早,主動扯旗造反,最遲明年五嶽大會之後,嶽不羣也會嚮明廷舉報,說白蓮教在井岡山秘密訓練私軍,圖謀不軌……逼得任我行不得不反!
時近正午,嶽不羣獨自一人來到南峰思過崖,尋到風清揚所在的山洞。
看着嶽不羣雙手空空如也,而未像從前一樣帶上美酒佳餚,風清揚不悅道:“如今全真教家大業大,還怕我老頭子把你吃窮了?”
嶽不羣微微一笑,抱拳道:“弟子特來請風師叔賞臉前往朝陽峰,與我等晚輩共聚一堂,歡度新年!”
風清揚表情淡漠下來,嘆氣道:“自從你將華山發揚光大,並更進一步重立全真教之後,我就早料到這一天!
忍了這麼久,你也算有耐心了!”
嶽不羣笑容不變,不忿道:“瞧您說的,好像是弟子要犯上弒師一般……”
風清揚嗤之以鼻,“弒師不至於,殺了我老頭子,對你也沒什麼好處,但犯上可就不一定了!”
嶽不羣抱拳恭敬道:“風師叔言重了,弟子是誠心來請您老人家前往朝陽峰一聚,讓一衆晚輩叩頭拜見,儘儘孝心……”
風清揚不爲所動,“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又看着你不擇手段,步步爲營,創下了全真教的諾大基業……
老頭子固然愚魯,卻也清楚,你小子無利不起早!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從來不提接我老頭子會朝陽峰,派人送飯也是時有時無,聊表寸心便罷!
今兒個忽然要接我老頭子回去,你把我老頭子當傻子?天下哪有白吃的年飯?”
嶽不羣一揖到地,誠懇道:“是弟子的不是,我給您賠罪了……還請風師叔大人不記小人過,隨我回朝陽峰居住,讓我盡力彌補!”
風清揚輕撫長鬚,斜着眼道:“你倒是能屈能伸,搞得好像我老頭子不會朝陽峰,就是心胸狹隘,有失長輩肚量?”
嶽不羣笑道:“風師叔虛懷若谷,無人可比,絕非小心眼之人?”
風清揚搖頭,“我老頭子清靜慣了,再不想去江湖上湊熱鬧,你又何必勉強我?”
嶽不羣二十年未開口請他會去,今日一開口,可就勢在必得,又怎會放棄,“風師叔誤會了……
您老人家金面尊貴,又豈是尋常人相見就見的,唯有逢年過節,小輩們叩頭祝福,纔會稍作打擾。
其餘時間,您在朝陽峰想幹嘛就幹嘛,愛待在哪裡,就待在哪裡,絕不會有人勉強,更不會有人無故打擾!”
乍聞此眼,風清揚有那麼一瞬都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誤會了嶽不羣,但隨即反應過來,這傢伙勢利眼,又一肚子壞水兒,誤會誰也不可能誤會了他!
嶽不羣心下暗暗嘀咕,您老人家年紀這麼大,江湖上除了方正老禿驢,哪個不是您的晚輩小輩,再加上我全真教的威勢,哪個江湖人拜見您不是叩頭祝福,嘿嘿……
風清揚固然沒猜透嶽不羣的小計倆,但他認定了嶽不羣是抓他回去當壯丁,又怎會輕易應允?
“我老人家一個人在荒山野洞住慣了,到了人多的地方,那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
嶽不羣連忙道:“這個簡單,弟子給您老單獨劃出一個大院子,或是給您老新建一個別院也行!”
風清揚搖頭,“不去……”
嶽不羣微微一笑,眼神盯着自己的劍指,悠然道:“這個恐怕由不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