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的走過,這是烈火宗七天時間的,最後一天。
在這一天的夜晚,或許,烈火宗之人就會到來,帶走秦無憂或者是小丑兒當中的一個,送往烈火宗,送往那趙長老之處。
清晨的時候,雨停了,秦無憂在他這一年多時常來臨的桂花林中,坐在一些抹去了水漬的樹葉上,看着天空。
天空是晴朗的,沒有云,與昨天比較,截然不同。
儘管是清晨,可陽光還是很柔和,落在身上,似可以驅散這段日子來的潮溼,讓人泛起暖洋洋的感覺。
只是這林子的桂花,大都成爲了淤泥裡的點綴,使得那淤泥也具備了花香,讓人聞之,融合那雨後泥土的芬芳,別有一番感觸。
秦無憂就這樣一直看着天空,沒有人知道他看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他的雙眼是望着天幕,可他的心,卻是沉寂下來,默默地運轉幹澀的身體,使得其恢復的那一成修爲,慢慢的流動着。
修爲的恢復,要比他想象中艱難了很多,當年的傷勢實在太重,尤其是他的樣子更是在丹田內黑白太極爆裂之後,沒有了絲毫龍帝的氣息,龍之盾的器靈也深深陷於了沉睡,仿若那一次的戰鬥對其傷害也是極深,有關此事,他幾經分析後結合劍帝始終沒有找來,得到了一個答案。
或許正是因如今的這個狀態,才使得劍帝尋找不到自己。
至於他爲何會這樣,爲何能從來自劍帝的大劫中擺脫,秦無憂只記得昏迷前,鐵盒變得彎曲,裡面隱約約傳出一道聲音,他可以想象得到,救下自己的,必定是龍帝留下的殘魂,殘魂現在更有可能己經消失,所以現在龍之裝備的一切纔沒有了龍帝的氣息。
“踏破虛空……此番修爲恢復後,擺在我面前最重要的,就是破虛,是我所瞭解的修仙最爲關鍵的一步,破開虛空”秦無憂喃喃,他的手中拿着一根草繩,在那裡打着結,那一個又一個結,最終編製成了一個玩偶。
“草結記事,以爹爹凡人的精神,都可凝聚出這種祝福的力量,如果……換成了具備修爲之人去這麼做,這股力量的強大,將會更多
草結記事,這應該是一種特殊的術法,應該是與……生命有關”這是秦無憂在聽到小丑兒父親說起草結時,腦子裡第一個反映出來之事。
若是把對一個人的所有生機,凝聚在草結裡,將其生機通過草偶進行控制,是否是另一種傀儡之法,更有者可以通過對其生機的掌握不斷的消弱對方的生機。
或者直接草結記事之法，將對方的生機無限提升，但對方生機提升到極限時，他的必定承受不住，從而爆裂。
我領悟的生的力量，若是與這草結之術結合展開的話……”秦無憂雙目一閃,低頭看着手中的草結,沉默不語。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的流逝了,晌午時,陽光炙熱,穿透林間散落在秦無憂的身上,陣陣腳步聲從林子外傳來,秦無憂的目光從天空上收回,看了過去。
那是小丑兒,她默默的走來,站在了秦無憂的身前。
“狗剩哥哥,你不能去。”她看着秦無憂,輕聲開口。
“你去了會死,這個是我們家的事情,這個必須是我去……”小丑兒咬着下脣,聲音透出堅定。
“來,坐我旁邊。”秦無憂笑了笑,把身邊的地方騰出一些,那裡的樹葉是乾淨的,看向小丑兒。
這小丫頭皺着鼻子,坐在了秦無憂的身邊後,張開口又要說些什麼時,秦無憂笑着看了看她。
“我去會死的話,你去不也一樣麼?”
“那可不一樣,我……我比你聰明我去說不定不會死呢,狗剩哥哥,你聽我一次好麼……”
“不說這個了,陪我一起在這裡坐會。”秦無憂摸了摸小丑兒的頭,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看着天空,不再說話。
小丑兒遲疑了一下,也靠在了樹上,一樣看着天空,那天空的藍,讓人望着望着,如自己飛了起來,在天空上遨遊。
“狗剩哥哥,你說這天有多大啊……”
“很大。”
“那……那這天到底有多高?”
“很高。”
“哼,你耍賴,那我問你,狗剩哥哥,你說這天空後面,是什麼。”
秦無憂沉默了一下,望着藍天,輕聲開口。
“天空的後面,是一片霧氣的漩渦。”
“那霧氣漩渦後面呢?”小丑兒有了好奇,眨了眨眼睛,追問道。
“漩渦後面,是一片星空,那裡是很多顆星辰,有很多漂浮的大地……”秦無憂喃喃,這是他他親眼看到的。
“那裡是什麼地方啊?”小丑兒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她畢竟是孩子,忘記了來這裡找秦無憂的目的,反倒是被秦無憂的話語,越加的好奇起來。
“那裡是另一個世界。”秦無憂雙目有寒芒一閃而過,緩緩說道。
“另一個世界……他們那裡也和我們一樣麼?”小丑兒以她的年紀,對於秦無憂的話語懵懂,她皺了皺眉頭。
“我也想知道,所以終歸又會一天,我要去看看,那裡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與我們有什麼不同……”秦無憂平靜的說道,他神色中的執着,是此刻小丑兒看不懂的顏色,或許,這一幕她會記住,直至多年後,她纔會明白。
天空漸漸不再如此明亮,隨着黃昏的到來,天空有了赤紅,使得大地彷彿也被染了一層輝映的光,一直到了這個時候,小丑兒纔想起自己的目的所在,立刻站起身,望着秦無憂。
“狗剩哥哥,我正式的告訴你,你不能去,這是我的事情今天晚上被帶走的人是我,你……你記得要幫我照顧爹孃……”小丑兒忍着對未來的害怕,向着秦無憂開口。
“你真的很想去麼,如果你哥哥沒有死的話。”秦無憂站起了身,看着小丑兒,輕聲開口,其聲音裡有一股奇異的韻律,落在小丑兒的耳中,讓她神色漸漸有了迷茫。
“我……我不想去,我想要陪着爸爸媽媽,陪着他們一輩子,我也不想讓你去,我想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秦無憂愛憐的摸了摸小丑兒的頭,拉着她的手,向着林外走去。
在走出這林子之時,小丑兒的神色恢復過來,她愣一下後,立刻從秦無憂手中掙脫開來,退後幾步,雙手掐腰。
“狗剩哥哥,你別看我平時那麼溫柔,但我要是發起脾氣來,可是很厲害的你……你不能去”小丑兒鼓着小臉,那樣子和大人似的,讓秦無憂在看到後,笑了起來。
“好好好,我不去行了吧。”
“真的?”小丑兒一聽這話,立刻開口。
“真的。”秦無憂笑着說道。
聽到秦無憂這麼說,小丑兒這才放下心來,上前拉住秦無憂的手,一蹦一跳的,向着家中回去,只是她神色裡對於未來的恐懼與害怕,卻是她這個年紀無法掩飾的,那裝出來的快樂,是她從小學會的,如今,也自然而然的表露出來。
這一夜,沒有雨。
這一夜,小丑兒一家的晚飯,迴盪着小丑兒快樂的笑聲,只是那笑聲聽起來,有些顫抖,小丑兒的父親沉默,神色裡有哀傷,小丑兒的母親,則是往往在轉頭時,擦去淚。
“狗剩啊,多吃點,來……”小丑兒的母親爲秦無憂加了一些菜,她看着秦無憂,神色裡顯露的,是複雜。
有那麼一碗菜,是她與其丈夫,一直沒有吃的,也是小丑兒避開的,只有秦無憂一個人,在吃這一碗菜。
那菜裡的滋味,他品不出來,但他能品嚐出,這菜葉是一種藥草,其作用可以安神,可以讓人昏昏欲睡,若是吃的多了,會讓人不知不覺的睡着。
秦無憂內心暗歎,他豈能不明白這一家人的想法,他們最終決定,不讓自己代替去進行一場未知的生死,而是讓自己安心的睡一覺,當天明的時候,小丑兒會不見了。
這個決定,或許在這夫婦二人之間,也進行了爭執與掙扎,但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這樣,哪怕他們會心痛,哪怕他們會後悔,但在這一刻,他們是這麼決定的。
在這最後一次晚餐結束的時候,秦無憂站起了身,向着小丑兒一家人,深深的一拜,他的這個舉動,沒有引起絲毫的迴應,因爲此刻的小丑兒,已經閉上了眼,睡了過去,她的父母,也是如此。
秦無憂修爲雖說只恢復了一成,但也足以讓這一家人,在不知不覺中睡下,讓自己,不受那藥草的作用。
扶着爹孃,回到了屬於他們的房間,爲他們蓋上了被子後,秦無憂看着這對頭髮有了白色的夫婦,他的神色很柔和,右手擡起,在這二人的額頭,各自慢慢的點出一指,送出了他不多的一些生機,使得這夫婦二人的身體,會在未來慢慢恢復不少,不再是疾病纏身。
抱着小丑兒,秦無憂把她輕輕地放在了她的房間裡,看着眼前這熟睡的孩子,秦無憂的耳邊,再次迴盪起她柔弱的揹着自己,從山上下來的一幕。
許久,許久,秦無憂的右手放在了小丑兒臉上的胎記處,片刻後當他擡起右手時,這小女孩臉上的胎記,淡了很多。
爲她蓋上了被子,秦無憂走出了房間,把晚餐的碗筷收拾了一下,用水將它們清洗乾淨後,他挽着袖子,把這個家裡的每一個地方都整潔了一番,看着一年來熟悉的地方,他的神色裡露出了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