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各村各寨的小高爐裡煉出的鐵渣可是強上百倍。 但是好景不長,煤礦開工沒多久,便發生了坍塌事故,死了三十九個工人。 至於是不是三十九個工人,或者更多,誰都無從得知。 那個年頭,各個廠礦都是有死亡限額的,死亡數三十九便是極限,多出來的,只能改年再死。 事實上,杜山煤礦井下被埋的人遠不止三十九個,只不過當時縣裡捂了蓋子,幾度下令不許外傳。 再後來,杜山煤礦便不得不被廢棄掉了。 二三十年過去,礦上長滿了野草,各種機械設備全都鏽壞,雨天的時候,這裡便成了五彩的世界,黑的是煤,紅的是鐵,綠的是草。 似乎沒有人再想起這杜山煤礦來,一直到了八七年。 八七年的時候,杜山附近有一個村民叫杜文澤,這杜文澤外號叫水耗子,腦子靈光極了。他打小就在杜山裡玩,知道這杜山有煤,也知道這煤可都是錢啊。特別是近兩年來,投機倒把罪與買賣國家重要物資罪的限制放寬了,杜文澤便想到了倒煤的生意。 私人開挖煤礦,本來就是犯法的事,可是杜文澤向來見錢眼開,哪還管得了這麼多。 僱了許多逃計劃生育出來打工的老表,杜文澤的私人小煤窯便開工了。 開煤窯以最古老的方式,那便是工人坐着吊籃下去,然後把吊籃子裡裝滿煤,一籃子一籃子往外運,運到外面了,再用推車一車一車推走,直接倒到杜文澤的手扶拖拉機上,裝滿一車,杜文澤便拉去賣給磚廠,或者水泥廠。一天下來能賣個十車。這生意除了人工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成本。 用了不到三個月,杜文澤就成了杜山腳下的大戶,存款超過了十萬元。 有了錢,杜文澤並沒有亂花,而是想着升級設備,他的野心很大,可絕不限於偷偷摸摸,小打小鬧,他想的是向縣裡把這個煤礦給租下來開採。到時候自己光明正大地採,光明正大地賣,就不用偷偷賤賣給別人了。 事情就發生在杜文澤承包了這個煤礦之後,他花了一點小錢,便租下了這個煤礦,然後開始升級設備。 說是升級,其實就是從其他煤礦裡買了一套淘汰的設備——但這也比人工挖,吊籃運要快上十倍。 工程進行得十分順利,一切安裝完畢之後,杜文澤和技術員,還有幾個煤礦工人一起下了井,爲的是檢測一下設備。 然而這一下井,卻發現了井底下的乾屍。這一具一具的乾屍,不知道從何而來,此時竟然全都靠牆而坐,似乎下一刻就會站起來,撲過來。 “這都什麼東西?”杜文澤皺起眉頭道。 “老闆,這是我們挖到的,有幾十具呢。我們想着運上去也不妥,就給扔在一邊了。” “你們就不會挖個地方都埋了?這看着多晦氣。” “可是老闆,這底下可全都是煤啊,咱還得往下深挖呢,要是把它們埋回去,豈不是耽誤我們挖煤?”說話的是一
個姓郝的工頭。 “有道理啊,郝工頭,看不出你還挺有頭腦的嘛。”杜文澤誇獎道。 “多謝老闆誇獎。” “唉,我也是個善心的人,這些東西都用吊籃給運上去吧,弄到一起,點火燒了,倒到杜水裡去,也算是我們給他們辦個葬禮了吧。” “老闆你真是好心。”郝工頭拍馬屁道。 當下就吩咐幾個工人用吊籃把一個具一具乾屍體都往上運送。 這往上一運,便是六十具乾屍。之所以大家都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爲若是加上之前報的三十九個死者,便是九十九個死者。 這數字很巧,大家都印象很深。 六十具乾屍堆到了一起,也是頗爲壯觀。 這些只有皮包骨頭的屍體,一個個面目猙獰,生前穿的勞保衣服貼在身上,上面沾滿了煤渣。 杜文澤拿着一支火把,這火把是拿一塊內胎的皮,綁在一根松木棍子上做成的,點着之後,火把上黑煙滾滾,有如烽火狼煙。 這些乾屍每一具都十分易燃,簡直沾火就着,頓時乾屍身上竄起幾丈高的火焰,灼熱的空氣搖曳着,將圍觀的人臉都扭曲起來。 這把火足足燒了兩個小時,纔將這些乾屍全部都燒完了。 杜文澤這才心滿意足,讓人拿着畚箕把這些乾屍燒完之後的骨灰給裝起來,倒進一邊的杜水之中。 回到家中,杜文澤一想到自己將來日進斗金,便美滋滋地,特意拿了一瓶四特酒,叫自己的老婆炒了一盤豬腰子,又殺了兩隻雞,專門燒了一道七里香。 他一向愛吃這種腥臊的東西,口味越重,他吃得越開心。 酒足飯飽之後,杜文澤便躺牀上睡覺了,這小酒喝得暈暈乎乎,正好睡覺。 可是睡着睡着,杜文澤被痛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只見一張枯瘦的臉正貼在自己的眼前,這枯瘦的臉下拿着又黃又缺的牙,在啃自己的鼻子。 杜文澤大驚,這模樣他還記得,不是別的,正是那些從礦井裡挖出來的乾屍。這些乾屍不是都燒掉了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看那乾屍似乎還不想罷手,杜文澤急忙揮拳去打。 卻感覺一拳打中那東西,卻似打中了一塊鐵一般,手頓時咯的一聲,手背出了血。只不過,那東西似乎並不想馬上殺死杜文澤,捱了一拳之後便飄然而走,快速跳出窗外。 杜文澤本想去追,可是剛一起來,便感覺一股熱流淌過嘴脣。他伸手一摸,發現自己整個鼻子沒了。 杜文澤大駭,拿了一塊手巾捂住鼻子,衝了房門。 出了房門一看,他更是大驚,自己的妻子已經死了,整個人被吸乾了血,也變成了具乾屍的樣子,妻子的屍體倚在門邊,死不瞑目。 杜文澤想到了去報警,出了院子,只見院子裡橫七豎八一地屍體,雞鴨沒有一隻倖免的,就連一直忠心耿耿爲杜家看了十年門的老狗,也被吸乾血。 杜文澤急急忙忙跑去村部,讓人打電話報了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