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平常是怎樣
林悅玥急著出去玩，也不跟丘奕然閒聊了，吃飯的速度比平常都快上許多，然後就到沙發上坐著等他。
雖然沒有開口催促，但也感受到她不時飄來的眼神。
丘奕然也趕緊吃，林悅玥坐著等只覺得時間過得慢，便先把自己的碗筷洗了，見他已經吃完，又眼明手快地要把吃剩的菜放進冰箱。
林悅玥本來是不理解這種行爲，但上次差點把剩菜倒掉時，就被丘奕然阻止。
問他爲甚麼，他就說：「剩下的明天還能吃。」
「過夜不健康，而且營養都走掉了。」吃剩的東西就該倒掉呀，明天再吃也不開胃了。
「不能浪費食物。」
慢慢把她也習慣了他家裡那些奇怪的規矩。
爲了不讓他把剩菜保留到第二天，她都儘量把菜吃光，所以這半年來她都吃胖了不少，連臉頰也變得肉起來。
馮依依不敢說她胖了，只說她心情好，所以氣色好了，說完就動手捏了捏她的臉。
林悅玥也不在意肥瘦這些問題，但自從胖了以後，他們總愛動手動腳，捏她臉，這一點她就不喜歡了。
丘奕然也是這樣，只是他下手輕，每次在她生氣前就收手了，她也就當是情趣。
丘奕然看她兩三下就把碗都洗好了，只覺得好笑。
這是怕他洗碗慢纔跟他搶洗碗嗎？
初春的天乍暖還寒，洗好東西后，兩人換了身暖和些的衣服，就坐著巴士去最近的海邊。
夜色籠罩著整片海面，深邃的天空點綴著點點星光，微弱的月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一層銀白的光澤。
附近住宅的燈火，將原本昏暗的海濱染上一抹溫暖的光暈。微風輕拂著他們的髮絲，帶來一絲絲涼意，挾著海水的鹹味。
林悅玥一頭長髮都被吹亂了，丘奕然看她風中凌亂的樣子，替她擋著風。
受不了這些控制不住的頭髮，林悅玥翻了翻口袋，可都空空如也，沒有橡皮筋。
「你拿一下。」丘奕然把手裡的膠袋遞給她，大手把她的頭髮挽起來。
林悅玥在他紥頭髮時，打開膠袋一看，滿滿都是仙女棒。
「怎麼買了這麼多？」
他整理了一下她的碎髮，溫柔地替她紥了個公主頭，動作細膩：「不是沒玩過嗎，所以多買了些，讓你過足癮。」
半披的頭髮蓋住了脖子，有一點點冷意，但比起全紮起來還要暖和，也不會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他做事太細心，有時候她都會懷疑他謊報戀愛經驗，第一次交往的人能有這麼貼心嗎？
丘奕然弄好她的頭髮後，拿出仙女棒遞給她，隨後拿出打火機。
海邊的風凜冽刺骨。火苗剛冒起，就被迎面而來的海風吹滅了。
林悅玥正想背對海面，他就往她那邊靠，兩人碰在一起，擋住了風，火一下點著了。
金色與銀色的火焰在空中舞動，閃爍著迷人的光彩。她的目光被這燦爛的火焰吸引，凝視著跳動的火焰。
那點點火光像顆顆調皮的星星，躍出火焰，追逐未知的黑暗。
林悅玥目不轉睛，就這樣看了不到十秒，仙女棒就燃燒到盡頭了。
眼看要熄滅的一瞬，一根正在燃燒的仙女棒遞到她面前。
林悅玥轉頭去看丘奕然，他正笑著看她，桃花眼彎彎的，火光映得他五官深邃。恍然間她又想起去年的那個冬天。他拉住了快跌倒的她，而她被那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迷花了眼。
這麼快他們就認識一年了，交往也快半年了。
林爸也遵守承諾，沒有再插手他們的事。林奶奶對丘奕然也很好奇，每個月都會邀請他來吃飯，他拒絕不了，偶爾也會去他們家，帶點自己醃的叉燒。
林奶奶對他越發滿意，反正兩人又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便隨他們兩個玩玩吧。
反正才認識不久，都是小孩子，過了熱戀期，磨合時可能吵個幾次架就散了。
如她所想，兩人確實偶有爭執，但事情從未發展到要吵架的地步，只是雙方據理力爭而已。丘奕然是能共情的人，林悅玥又是以解決問題爲先，兩人很快就能達成共識，也不傷感情。
這一年的相處，讓林悅玥更確定自己的選擇。
特別是跟之前的戀情比較，和丘奕然在一起，他會帶著她嘗試新東西。不止吃喝玩樂方面兩人的喜好契合，聊起創業的事，他也不會嫌悶，還會給意見，和他一起有種互相進步的感覺。
各方面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又一根仙女棒就燃燒到盡頭了。
丘奕然低聲說：「滅了。」火光散去，又陷入黑暗。
她恍然回過神，耳邊傳來噠噠幾聲，他又點燃了仙女棒：「在想甚麼，出來玩還分心？」
見他只點了一根，林悅玥拿出一根仙女棒，遞給他：「在想你爲甚麼不一起玩。」
丘奕然笑笑不回答，只是把另一根也點燃。
仙女棒輕輕擺動，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映照她臉上柔和的輪廓。
一時之間，她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丘奕然知道這個一年目標很大機會失敗，雖然現在一切都按照著計劃進行，可說到底，要是其中一環沒達到預期效果，那一切都是徒勞。
他一直掩蓋著心裡的不安，因爲不想讓她也跟著擔心，所以才一直用忙碌蓋過。
可現在這一刻，他只想從她身上得到確信。
「如果半年後⋯⋯」
林悅玥頭靠到他肩上：「別想這些，最重要的是你現在的努力，這些都不會因爲未來的結果而被否定。」
丘奕然幽幽地看著快燃到盡頭的仙女棒，又點了一根：「跟一個賺不到一百萬的男人在一起。你確定以後不會後悔？」
林爸和馮依依把他們兩人作比較，他嘴上說錢不重要，但心裡還是有點在意，擔心她只是因爲兩人身份旺殊，才一時興起。
林悅玥擡頭看著他不說話，撇了撇嘴，突然撞向他手臂。
「錢我自己就有，雖然給不了你，但也不會貪你的。」
這個人真是的，都認識一年了，還不知道她是甚麼人嗎？
丘奕然被她撞了一下，有些錯愕，可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就被逗笑。那一刻，海邊的微風似乎也變得溫柔起來。
他輕輕拉著她的手，將她的臉輕柔地靠近自己，低聲說：「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林悅玥臉頰微微泛紅，他的脣慢慢靠近，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然後輕輕地親在她脣上。
她遲遲等不到他進一步，疑惑地睜開眼，對上他含笑的眼：「就這樣？」
「想甚麼，這是在外面。」丘奕然捉住她軟乎乎的手捏了捏。
林悅玥作勢要起身，手上的仙女棒晃動，留下一道弧線：「好吧，回家再親。」
丘奕然笑著拉住她的手：「下次吧，玩完就該送你回去了。」
「你平時不是這樣的⋯⋯」她順勢坐回他身旁。
他似笑非地看著她：「那是怎樣？」
「你平常⋯⋯」林悅玥光想像，就覺得害羞，何況要說出口，她別過臉：「不跟你說。」
丘奕然的目光掃過她的手：「怎麼不說了？我平常是怎樣？」
仙女棒熄滅的一剎，周圍又恢復黑暗，眼睛一時間沒能適應光線的轉變。
「是這樣嗎？」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林悅玥只覺脣上被咬了一口，然後是一個綿長的吻⋯⋯
⋯⋯
吹了一夜海風，翌日丘奕然起來頭有些暈。
上班時也不太有精神，入職半年，前輩對他的態度說不上熱情也說不上冷淡，休息時在茶水間都會說說笑，可一回到工作上，就一個勁壓榨。
對於超額的工作量，丘奕然也有提出過疑問，大家說這是上一任同事的工作量，就帶過問題。也不想想上一任爲甚麼就離職。
丘奕然對這家公司也不抱期望了，要交的東西就算早就做好，還是拖到最後才交，免得他們見他應付得來，就把其他業務也拋了過來。
實在是扛不住累，他打開電話，翻出昨晚替林悅玥拍的照片，她笑得無憂無慮，一臉天真，可做起事來雷厲風行。
看著她，他也恢復了精神，就要放下電話，繼續工作。
「這是你女朋友？」
背後猝不及防傳來聲音，丘奕然心都提到嗓子眼，轉身一看，是那個把工作都推給他的前輩。
丘奕然收起電話：「找我有事嗎？」
「就⋯⋯來看看你進度怎樣。」前輩看向他的電腦螢幕，厚著臉皮繼續追問：「剛纔那個是女朋友還是妹妹？」
丘奕然皺起眉：「女朋友。」
「哦⋯⋯」前輩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覺得他是不想把妹妹介紹給他才說謊。就算真的是女朋友，他也有信心能拿下，畢竟比起一個沒財力、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大學畢業生，還是他這種在社會打滾多年的人有魅力。
丘奕然見他還站在這有些疑惑：「請問還有事嗎？」
前輩拿過丘奕然的滑鼠，點了幾個公司的檔案，突然說道：「公司新年後有春茗，大概就在二月中，可以帶一個家人朋友來。」
他點開了公司一份excel：「你看哪天可以，就在上面打個勾，會帶人來就在上面備註一下啊。」
丘奕然聽到新年，想起去年丘奕然的生日好像是新年前，今年的生日距離現在，還有半個月。可問題是，他每個月有閒錢都用來投資和付工程師的薪金，要怎麼準備她的生日？
而且新年時作爲男朋友，應不應該去她家拜年？但他們才交往半年，會不會太突兀？
前輩見他不說話，又說：「公司每天春茗都會訂半山酒店的自助餐，帶多個人，不要吃虧。」他看丘奕然身上的衣著都是雜牌，想著應該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便拋出半山酒店的名聲來吸引他。
「謝謝提醒，我先看看時間。」丘奕然知道他不懷好意，但也不想撕破臉皮，隨便應付他。
出了社會，人就身不由己，爲了保住一日三餐，就算有這種老屁股在，還是得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