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陶琦耳朵一豎起,眼睛卻是轉了圈道,“小姐莫不是忌憚那毫哥兒?”
秦藍一時被說中心事,卻是假裝生氣伸手拍打併斥道,“你這個丫頭竟也這般學會說道了,多嘴。我哪裡是怕着他了,只不過能避着就再好不過了。”
陶琦呵呵一笑,更是閃身躲過秦藍那假打。
如此一鬧,這事兒倒是就這麼揭了過去。
“我說方雅子,你不是素來不愛打冰球麼,怎麼着這都天天在這紮根兒了?”明秋毫一個猛衝,假奪,趁方習聆躲開的剎那護球不穩直接從方習聆杆下奪過球,踩在腳下,握着的球杆兒懶懶地敲打着冰面兒,“你都輸了百八十回了吧,難不成你是輸上癮了?”
對於明秋毫多日來問了不下百遍的問題,方習聆只是一笑,從不回答,今兒也不知是爲何,竟心情好的擼下裘毛領子,露出原來被蓋住的半邊臉,出口帶着熱氣兒,“這也就是突然好上了的。”
明秋毫聽方習聆這般說,也是眉頭一皺,伸手便扯下豎領,露出口鼻,噴着氣兒道,“就你這風一吹就打飄的身邊,也就只能玩玩打冰鼓。”說着更是猛的一拍方習聆的肩膀,卻是意料之外地發現方習聆這廝居然穩穩的一動不動,不禁心下訝異,但隨即又是連着拍了數下,一本正經地稱讚道,“恩,不錯不錯,有點練武人的樣子。”
方習聆淡然一笑,“也就練些粗淺功夫罷了。”
言下之意是我這粗淺功夫你都奈何不得?可見你也就不過如此罷了。
果然這話一出口,明秋毫眯了眼,“哥兒正愁找不到人練撂地,要不咱們也練練。”
方習聆自是知道比硬家子自己肯定不行,便笑道,“我還是覺得這冰球有意思得多。”
“我看是有人輸得有意思吧!”明秋毫一把扯開大廠,肩膀一抖,大廠直接落地,揮了揮膀子,手指骨捏的咯嘣直響,“九球定勝負,如何?”
方習聆淡笑着解開斗篷,揚手一揮,斗篷似敞開的雄鷹翱翔風中,悠然落地,“好。”
…………
“這天冷得人都不想動彈。”秦藍抱着手爐。
明珠笑道,“妹妹守着碳火,喝着暖茶,抱着手爐,只怕是愈發懶得出去了。”
秦藍聽了也是臉上一熱,“姐姐盡是調侃我。”
“今個風突得有些大,看是要變天了,只怕是還得落雪。”明珠一手撐着腰一手抱着大肚子在屋子裡慢慢的踱着,“這冬月裡卻盡沒個好天氣,妹妹這打冰鼓哪日能練得?”
秦藍聽了也是心裡有些貓撓,“可不是麼,這整日裡壓腿轉圈甩臂的,折騰了好久,卻愣是碰不上個上冰的好天氣,這縱是地上練得再好一上冰就栽跟頭也是白折騰。”
明珠聽了也是噗哧笑出聲,“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將冰場子四周圍住,總會好上許多。”
秦藍聽了也是一愣,隨即道,“那不是太麻煩了。”
明珠卻是笑道,“你真只當是爲了你一人不成,這府上上上下下的僕役那麼多,爹爹總會帶上一些老部將戲個馬球捉個冰摔什麼的,就是秋毫那小子也是日日裡離不得那冰場子,成日裡扯了人陪他玩冰球。”
秦藍聽了也是面上一訕,“那便勞煩姐姐清個場子圈個時辰練練。”
明珠咯咯一笑,“就等着你發話呢,看你裹得跟個糰子似的,比我都圓乎,就怕你不動彈,你只要肯動彈,我就是把冰場子圈一天給你都成。”
秦藍赧然。
明珠笑看秦藍一眼,又道,“今兒我就不過去了,曉紫隨了我多年,有她陪着你練就跟我過去無異。得兒,你還是早些過去暖暖身子好下場子。”說着竟不容秦藍開口直接吩咐了曉紫將秦藍領走。
秦藍自是知道明珠的好意,無奈的一笑福了福身便跟着曉紫出了去。
這才靠近冰場子,秦藍便皺了眉頭。
曉紫趕緊道,“今兒少爺與聆哥兒定下了搶九球,這會兒子怕是快結束了,八姐兒是在前頭場內的臺子上看看,還是……”
秦藍聽着耳旁呼呼的大風,又聽着圍場內鬨哄地鬧聲,也是皺了皺眉頭,“過去吧。”
曉紫這才示意前頭侯着的僕役掀開帳子,領着秦藍便鑽了進去,這纔在場邊搭建的臺棚子裡坐上,那頭的爭奪卻是已然到了白熱化。秦藍隔着遠,看着不甚清晰,卻也逐漸被那熱火的場面逐漸吸引了過去。
“方習聆,好小子,原來你一直耍詐,這球技竟練得不比哥兒差,偏偏整日裡都輸給我,哼……”明秋毫的嗓門不低,“既然咱們各拿下四球,就看看這最後一球,誰能奪得先機。”
秦藍不禁皺了皺眉,那方習聆如何回答的卻是聽不清晰,一時也是定下了心耐着性子看着。“瞧着這打冰球卻是與打馬球的路子好些相似。”
“八姐兒卻不知這打冰球跟打馬球的不同之處在於,打冰球的腳法身法最是絢麗多樣,很是講究下盤功夫。”曉紫在一旁道,“而打馬球卻是更偏向於馬技,只是少爺兒素來沒那性子坐在馬上揮杆子,覺得不自在,故而喜歡打冰球。倒是那聆哥兒原也是不好這個的,也不知怎的這個冬季卻偏生又好上了,連日來最是他陪着少爺打得多。”
秦藍聽着點了點頭。
曉紫又道,“八姐兒可仔細瞧瞧兩位哥兒的腳法和身法,這冰上最是要掌握重心和平衡,否則容易走滑。”
秦藍一聽也是集中了精神看球,只看着那方習聆揮着鐮刀杆子打滾着球,腳下步伐卻穩紮穩打,一丁兒也不似他那莽撞衝動的性子般急躁卯進。倒是那方習聆卻是瞅準了機會便揮動鐮刀杆擦球奪球,看起來倒似兩人互換了性子般,很是讓秦藍詫異不已。
眼瞅着爭奪到了高處,一旁立着的沙漏也是快完了,兩旁立着看球的僕役們也是不要命的嘶吼吶喊着,那聲兒硬是比得上打羅敲鼓,很是振奮勢氣。就連秦藍都忍不住要站起身來。
那頭兩隻鐮刀杆交插困住了球,兩人你爭我奪,竟讓那冰球被磨出冰屑出來,秦藍遠瞅着那白色的冰屑就跟霧氣似的掩住了兩隻鐮刀杆子,愣是看不出裡面爭奪的陣勢,倒是兩人身上升騰起的熱度和力度很是讓人期待到底是誰可以奪得冰球。只見那明秋毫這時候居然先出一腳剪向方習聆,方習聆亦是飛出一腳,兩人單腳直立,比起了腿法,嗙嗙直響。
方習聆也是眼快,愣是以先失一腳換取了挑飛冰球的機會,只見那冰球竟然偏向方習聆的方向下落,而此刻的方習聆就着被明秋毫踹得後退的機會猛的一蹬腳便衝飛而去,揮出的杆子眼瞅着就要夠到冰球,啪——明秋毫的鐮刀杆愣是勾住了方習聆的鐮刀杆,一把將方習聆從空中拉了下來……
碰……
冰球碰然咂地,愣是在冰面上砸出一層冰霧,在風中飄散。
咯嘣……
冰球在隨後衆人的眼中裂開,化成碎片,散落在它砸出的凹槽裡。
秦藍眯了眯眼,眼瞅着明秋毫朝着自己一步步逼近,心下也是一沉,心道明秋毫這廝又想幹什麼?
方習聆將鐮刀杆交給陶隨,自個兒披上斗篷,那陶隨這才發現方習聆那右手虎口出居然滲出了血,更是在鐮刀杆子上烙下了一圈血印子,不禁道,“少爺,您的手?”
方習聆卻是眯了眯眼,將手掩在斗篷底下,也不做處理,只是瞅着明秋毫走到了秦藍面前,“比氣力,我終究輸他一籌,這場球,我終究還是輸了。”沒有人看見他那藏在斗篷下的右手到這會兒都顫抖着握不起來。可見明秋毫那一杆子使了多大的力,即便那冰球不碎,他方習聆也握不住鐮刀杆,更無法再比賽下去。
“喂——”明秋毫幾步便跨上臺階,一把將鐮刀杆往後一拋,後面跟着的福子趕緊伸手抱住,“你怎麼在這兒?”
秦藍起身福了福,“我這就下去。”
明秋毫身後的福子趕緊將大廠批在明秋毫身上,只見他大馬哈地岔開腿往披着毛皮的座椅上一坐,瞥着眼,上下掃了秦藍一眼,“就你這裹成冰球的樣子也能下去,難不成下去滾着玩兒?”
秦藍面上閃過一絲怒氣,但隨即又平靜道,“好歹比杆子揮着走痛快些。”
明求毫不禁扣了扣耳朵,卻是道,“哥兒我還怕你砸壞了我家的冰場子。”
秦藍一再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兒,“可惜,這場子終究是被砸壞了的。多一個坑少一個坑,我想您一定不會在乎的。”說着更是轉身不再理會明秋毫那廝,卻是吩咐曉紫準備十二面冰鼓。
熟料那明求毫卻是道,“站都不會站還想跑,也不怕笑壞人。還是先學會怎麼摔下去怎麼爬起來比較好。”
秦藍身子一頓,“毫哥兒說的是,想必您也是過來人,您都能這般摔爬着學會,我自也不必怕的。”
明秋毫胸口一噎,眼光閃了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待會兒子,希望你還能走回來。”
秦藍卻是置之不理,轉身便下了臺階。
“八姐兒,奴婢還是扶着您走兩圈,一來也好熱熱身,二來也好熟悉熟悉找找感覺,這想在冰面上走起來卻是不難,只這……”曉紫扶着秦藍慢慢走遠。
明秋毫抱着熱茶灌了起來,方習聆這時候也是走了過來坐在了一側,捧着熱茶……</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