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便與幾本書相伴,秦藍一手撐着腦袋,一手將書合上,命人將窗戶打開透氣,秦藍盯着外頭的天水看了好一會兒,呼,一隻手指下意識地沿着書封面上的幾個大字遊走,最終點住,看來這位太子爺對自己的喜好當真是瞭如指掌,就連這書都是自己往日裡喜歡看的類型。
冷風呼嘯而過,捲動起一水的波浪,也捲走了秦藍心中的不安。不管怎麼說,眼下這位太子爺總算是沒有苛待自己,秦藍總覺得他在等待,等待一個時機,或者在等待誰。
“姑娘,這些點心都是爺命人制的,清淡爽口不甜膩,您嚐嚐。”丫頭將幾碟子糕點擺在了小桌上,又端了碗銀耳羹。
秦藍瞧了一眼,因着早餐吃得不多,眼下也的確是覺得有些餓了,便淨了手,就着銀耳羹吃了幾塊糕點,手上攪動着湯匙心裡卻想着下午便寫寫字打發時間好了。
“這是上等的金玉墨,最是難得,爺說了,也就姑娘寫的字兒配得上它。”秦藍剛舔了墨,便明顯感覺到這墨裡的晶瑩之色和淡淡的馨香不禁皺了下眉思慮了下,身邊伺候着的丫頭便及時的解釋了起來。
秦藍略看了眼那丫頭垂下的臉面,便擱下了象牙玉筆,伸指摸了一把攤在桌案上的晶瑩如玉般的紙張,拿起來看着都能透光,滴墨在上卻是不滲透而出,翻過來看也是清晰異常。
這樣的好紙好墨好筆,秦藍突地覺得自己胸口有些噎,只怕這太子爺的好意自己還真是消受不起。
“把這等子東西都撤了吧,我只是練字,還用不上這般難得一見萬金難求的東西。你只管回稟了太子爺就是。”說着卻是把桌上的玉紙一卷,自己卻是走到了窗前透氣兒。
那丫頭卻是爲難了,聲音也有些低,“奴婢拿這些東西過來時候,爺便說了,姑娘若是不喜,直接從窗戶口子扔出去就是了。”
他只當我就真的不敢或是不捨糟蹋這些子東西麼?
秦藍猛的轉頭,盯了那丫頭一眼,便氣悶地走到桌案前,執起那紙就要扔出去,但心裡偏有個聲音卻是在告誡自己,萬勿因着他動怒亂了平心靜氣,而平白中了他的算計。
這麼一想,秦藍便收回了手,更是將那些紙攤平用震紙壓着,執起筆舔了濃墨,便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更是越寫越平靜,“既然是太子爺的好意,秦藍自然要好好領受,何況這等子東西,也當真對得起它們的價值,秦藍這一生能用得上它們練練小字兒,也是一種福氣不是。”
說着更是讓一旁的丫頭將自己寫好的字兒收起,“太子爺賜秦藍這些佳品,秦藍無以回報,僅以劣作筆書表表心意。你稍後便給太子爺送去,帶我將這篇中信文抄完即可。”
這一抄便是整個下午。
慢悠悠地喝完一盞茶,坐在寶座上一臉悠然的太子爺方纔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一疊紙張,一張張翻閱而過,眉頭卻是微微一挑,笑道,“抄的中信文麼?”細細扶弄着光潔的下巴,太子爺似是瞧到什麼感興趣的事兒般,心情不錯,“這字兒寫得一般,女子中倒屬難得,最難得的卻是那份氣勁兒,平靜堅定的心志,無可動搖如磐石,方殘子,你說她這是在嘲弄本殿下的所作所爲麼?呵,有意思的丫頭……”
“殿下,時間還長,那丫頭是逃不了您的掌心的。”方殘子恭立於一旁道。
太子爺卻是難得的沒有點頭,自是指頭敲擊着桌面,“難得那丫頭不急不躁,不受激將,更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她比任何女子都更清醒理智,年紀小小便這般穩重自持,明白自己所想要的很容易,但是想要堅守卻是不易,那丫頭若是再大些,或許配得上本殿下也說不定。不過此刻嘛……”
太子爺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戲虐,瞬間便蓋過眼中的那絲欣賞,“本殿下倒是很想看看六弟的臉色,若是他看到自己心儀的女子投入本殿下的懷抱的話,拿一定很有趣兒。你,適時的偷偷風給慕容玲和聞桂兩丫頭,給那丫頭上些火藥什麼的,本殿下倒是想看看,她的平靜倒底有多深,她的理智清醒又能持續多久,本殿下最想看到的便是一個女子歇斯底里的狼狽模樣,那樣子最是楚楚動人讓人心情愉快不是麼,你說,方殘子,本殿下說的可對?”
方殘子恭敬道,“太子殿下說得真是對極。”
太子爺滿意地聽着方殘子話,面容帶着笑,那笑裡卻好似十拿九穩般。
“奴婢不敢。”小丫頭面色一白卻是趕忙道,“是奴婢方纔將姑娘寫的字兒送過去時候爺問起姑娘的情況後,囑咐了奴婢地,說姑娘若是寫字累了悶了,不必回稟他直接領了門口的侍衛便可以出去走走,只是下不得樓,姑娘知道樓下亂,船艙裡住着的人很多都是市井小民怕衝撞了姑娘。”
秦藍其實很想開口說自己原就是住在樓下的,難不成自己也是市井小民?不過轉眼一笑,自己倒是沒有必要跟個丫頭計較這些,便道,“行吧,把我的斗篷帶上,瞅着外頭的風似乎一直鬥都很大。”
“奴婢這就準備。”小丫頭連忙準備去了。
繞着二樓的廊子走了幾圈,就這麼點子路,不說十幾步,花個一刻鐘也能走上一圈。秦藍本就興致不高,這會兒子也是有些懶懶,便撐着憑欄看着遠處的天際發發呆。一旁的小丫頭更是小心翼翼的,恨不得拉住秦藍纔好,她可是牢牢地記得昨夜姑娘險些栽下去被爺救下後爺的大怒和責罰。
哐……
背後的門被推了開。
秦藍只聽得那聲兒卻也不怎麼在意,只當是誰出屋,卻是沒想到,那屋子裡住着的主人卻是慕容玲。
慕容玲雖有些驚訝,卻也只是遲疑了一下子,便扯了扯臉面,淡笑着對着秦藍道,“妹妹過來也不說一聲,這外頭的風挺大,便是裹得厚實,這鑽骨頭的冷風也是擋不住的。”
這乍一聽到慕容玲的聲音,秦藍雖是心有一愣,但隨即又回過味兒來,卻是迴轉了身福了福道,“不想姐姐這兒的景緻最是好了,都能看到遠處的岸,這一時間看出了神,竟然忘了給姐姐請安。”
慕容玲抱着手爐的手玉嫩如蔥,小半張臉兒被毛領擋着,露出的鼻樑小巧精緻,眉眼如畫,眼角微微上翹,表情卻難得的很是柔和。
秦藍明顯地感覺出此刻的慕容玲心情不錯,想到太子爺昨晚上說的回頭就去看慕容玲的話,秦藍心裡頭頓時瞭然不少,定是那太子爺隨後的溫言軟語和安慰又發揮了作用,以至於慕容玲現在在自己跟前一副意氣風發和驕傲得意的模樣。
“這等子的景緻我可是看多了去,這幾日這船便隔着水繞着那寶島遊走一圈,待的回到長州碼頭,怕是還得過個一兩日。妹妹瞧見的岸陸不過是那島的一隅罷了,待回長州那日,船走遠了去,妹妹再回頭瞅瞅那島的模樣,卻是跟個元寶似的,倒是有些稀奇。”慕容玲說着便一步步走到秦藍身邊,盯了那小丫頭一眼,那小丫頭立馬垂下了頭,退到了一旁,慕容玲卻是又走上一步,與背靠憑欄的秦藍並排而立,卻又與秦藍後腦相向。
秦藍瞧着慕容玲掩在斗篷帽子裡的發有那麼幾絲就順着風兒被吹得貼上了她的臉面,而她卻只是盯着遠處的水看着,自己也是轉過了身面對遠處的水天。“姐姐懂的可真多,只是妹妹卻是孤陋寡聞至極了。”
慕容玲卻是一笑,“你若是跟在殿下身邊,自可知道的更多。咱們的開朝祖皇當初爲了避免與自己的胞弟兵戎相見,便把那寶島劃歸到了崇王爺名下,從此兩相無事。這一過便是三百多年,太子爺殿下的抱負可不僅僅放在那寶座之上,他要的更是收復寶島,從此島陸一家。”
秦藍默默的聽着,只是看着寶島的眼卻是深了幾分。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那位傳奇的崇王爺甚至易姓爲鄭,從此自立門戶,藉着地理優勢與大陸相對多年。鄭麼?秦藍不知怎的卻是突然想起了已死的鄭夫人……
“太子爺的心有多大,妹妹你是無法想象的。姐姐我卻不是自吹,我雖然看不透他多少,但至少我可以理解他幾分,我是真的在乎上了他,所以,妹妹,我不想與你爭鬥,手足相殘只會被外人恥笑,姐姐雖然對你多有對不住,但那時候我心太小眼太短,看不到太多,請你念在咱們幼時的情分上莫要放在心裡,咱們是出自同門的姐妹,看上的又是尊容無比的皇子兄弟,所以姐姐希望你可以勸勸六殿下,太子爺榮登寶座是指日可待的事兒,只要六殿下能助太子爺一臂之力,日後的榮華富貴尊崇地位自然不會少了你和六殿下……而我們姐妹又能成爲妯娌豈不是更好麼?”</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