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0300時,扶桑帝國運輸船團旗艦艦橋。
通訊部門長拿着電報進入艦橋,向船團司令橋本大佐敬禮:“報告,川口中將的第八艦隊與敵人發生激戰,擊沉多艘敵艦後撤退,沒有能完成炮擊機場任務,通知我們立刻回頭。”
橋本大佐驚呼:“什麼?”
他掏出懷錶看了眼,繼續高呼:“現在都三點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有天光了,三個小時就日出了!讓我們怎麼跑出敵人的飛機空襲範圍?我們除了護航艦,都是運輸船!”
通訊部門長:“電報上沒說,要不,我們問問去?”
“電報是什麼時候發出的?別是那邊電報早就發出了,你現在纔給我吧?”橋本大佐盯着通訊部門長。
扶桑因爲技術水平不高,電報經常沒收到或者晚收。
部門長汗從額頭流下,但還是答道:“電報的時間戳是兩點。”
“那爲什麼三點纔看到?你們譯碼就這麼慢嗎?”
“因爲接收不完整,所以多接收了幾遍纔開始譯碼,我們已經用最快速度完成譯碼工作了。閣下!”
船團旗艦艦長勸道:“事已至此還是轉向吧。”
橋本大佐深吸一口氣,下令:“全船團轉向。護航艦隊在船團周圍遊弋,一旦發現敵人偵察機就釋放煙霧。”
“護航艦提速可以跑出敵機攻擊範圍。”旗艦艦長提醒道。
橋本反問:“那船團怎麼辦?帝國海軍不會扔下護衛的船團逃走。”
旗艦艦長並沒有退讓:“珍貴的驅逐艦是漸減邀擊作戰的關鍵,將來要在艦隊決戰之前用夜戰雷擊削弱敵艦隊的!”
“就這幾艘艦齡超過二十年的乙等驅逐艦,也能成爲漸減邀擊的關鍵?不,我們要留下來,爲船團分擔火力,順便執行反潛任務。”橋本大佐斬釘截鐵的說。
“可是!”
“不要再說了!”橋本大佐瞪着旗艦艦長,“執行命令。”
旗艦艦長鞠躬,然後轉身下達命令。
很快,艦橋右側的通信兵開始操作探照燈,向船團發送燈光信號——此時船團處於無線電靜默狀態,這已經是最快捷、即時的通訊手段了。
船團旗艦春號,是一艘乙等驅逐艦,光看它的武備就能看出來。艦橋前方那座單裝炮,只有一個能半包式的炮盾,船最大戰速航行時,打上甲板的浪會讓操作火炮的士兵全身溼透。
不管是火炮、魚雷還是防空火力,護衛船團的四艘驅逐艦現在都處於聊勝於無的狀態。
也就是現在聯合艦隊的戰線鋪得太開,不然根本輪不到這些乙等驅逐艦到前線來。
說起來,三點鐘才收到電報,也有可能是旗艦作爲乙等驅逐艦電報收發能力太差導致的。
橋本大佐回頭,看着專門在桅杆旁邊增設的電報天線,心想就算做了強化改裝,也耽誤了大事麼,那要是沒強化說不定船團就向着瓜利達島去了。
現在只等期待敵人只搜索通往肖特蘭的主要航道,追着攻擊撤退的第八艦隊,錯過了走其他航道的運輸船團。
(爲了避免被聯衆國岸基飛機一鍋端,這次任務各部隊分別走了不同的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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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鐘,橋本大佐看着東方海平線越來越亮的天光,緊緊的抿着嘴。
他勤務兵來報告:“司令官,早餐做好了,需要我拿上艦橋嗎?”
“今天普通士兵吃什麼?”
勤務兵答:“饅頭。”
“那我也吃饅頭。拿到艦橋上來,所有軍官都和士兵一起吃饅頭!”橋本大佐喝道。
“是!”勤務兵轉身走了。
片刻之後,他帶着一名伙伕拿了一籮筐饅頭到艦橋,分發給軍官們。
橋本大佐也拿了個饅頭,直接空口吃起來,吃了幾口才覺得口渴,回頭喊:“水!”
勤務兵立刻遞上水。
春號的艦長說:“現在聯衆國的水上飛機應該起飛了,正在飛來尋找我們,希望他們晚點到來。”
“不要這麼驚慌,根據皇國的情報,前兩天的空襲摧毀了聯衆國鬼畜的大部分飛機,就算空襲烈度也不會太高。”橋本大佐說,“只是會損失一兩艘運輸船罷了。”
這時候瞭望手喊:“燈光信號,來自阿波丸,陸軍田間大佐詢問,爲什麼在往回走。”
“哼,這些陸軍,現在才發現我們在往回走。”艦長笑道,“估計之前他們都暈船睡過去了。”
橋本大佐:“燈光回覆,說第八艦隊沒有能炮擊機場,我們正在躲避聯衆國飛機空襲。”
信號兵馬上打開探照燈,不斷拉開遮光板,發送信號。
過了一分鐘,橋本大佐便看到了阿波丸的迴應,不等瞭望手報告,他便一個個字把通訊內容讀出來:“應該決死突擊,放我們上陸。你們這樣懦弱,還是皇國的將兵嗎?”
讀完橋本大佐冷笑一聲:“真是豈有此理,陸軍的傢伙總是說起來頭頭是道,結果什麼都辦不到。要不是你們沒把機場打下來,我們也不至於現在抱頭鼠竄啊!”
這時候阿波丸繼續發送燈光信號。
瞭望手開始判讀。
橋本大佐呵斥道:“不用判讀了,陸軍的傻瓜要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吧!”
就在這時候,另一名瞭望手忽然大喊:“飛機!水上飛機!方位165!”
橋本大佐立刻轉身,跑到艦橋另一側翼橋上,向165方位看去,果然看見一架水上飛機正在艦艉方向島嶼的輪廓線附近飛行。
從這個方向來的飛機,只能是聯衆國的卡特琳娜水上飛機。
橋本大佐:“居然這個時候就找到我們了嗎?我以爲要八點左右纔會被發現!”
艦長:“大佐!我認爲這時候應該放棄運輸船團,爲皇國保留寶貴的驅逐艦!”
“八嘎呀路!那些運輸船也是海軍運輸船,船長都是少佐相當官。”
(相當官是扶桑帝國的術語,指徵召之後根據職位授予軍銜,但其實沒有受過帝國系統軍事教育的軍官)
艦長:“但是我們只是四艘乙等驅逐艦,連九六式防空炮都沒有,面對空襲能做到什麼呢?”
“當然是以自身吸引火力,並且以機動和決心來對抗炸彈!”橋本大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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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3時,春號驅逐艦的瞭望手喊:“敵大機羣,從151方位接近!”
橋本大佐也看到了機羣,他立刻對信號員說:“向船團發電報,讓他們釋放煙霧!”
運輸艦上配備了專門的發煙裝置,和引擎煙霧一起使用,可以迅速在海上形成煙霧帶。
這東西本意是干擾敵機和敵潛艇瞄準的,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反正船沉了這些發煙裝置也要沉底,還不如用了。
橋本大佐:“對空作戰準備!”
春號艦長:“我們的防空武器只有兩挺機槍!您這個命令是認真的嗎?”
春號的同型艦確實有進行防空強化改裝的,裝備了九六式25毫米防空機炮,但此時爲運輸船團提供護衛的四艘驅逐艦沒有進行這樣的改裝。
他們還是維持剛剛入役時的配置,只有兩挺機槍作爲防空武器,裝備的四門主炮也不是高平兩用炮。
橋本大佐:“這是爲了讓敵機知道我們是戰艦!擊沉戰艦纔有功勳,敵機一定會先攻擊我們!”
艦長:“可是他們是聯衆國軍,他們的規定不一定和我們一樣啊?”
橋本大佐一把抓住艦長的衣領:“那你在怕什麼?如果敵人全都衝着運輸船去了,我們不就是安全的嗎?”
“咦?”艦長自己愣了一下,隨後恍然大悟,“我懂了,大佐您一直和運輸船團在一起,是爲了用運輸船團當誘餌!”
橋本大佐都快氣瘋了,瞪着艦長喝道:“你還是皇國軍人嗎?你到底爲什麼參軍?”
“因爲海兵學校不用錢,還發工資,我們窮人家的孩子想讀書只能進海軍學校。”艦長答,然後還加了句,“我其實也考上了帝國大學,但是沒錢去。”
橋本大佐:“所以你們這些帝國大學的傢伙,都是懦夫!”
他用力一推,差點把艦長推個仰八叉。
這時候瞭望手喊:“敵機急降下(俯衝)!”
“目標是哪艘?”橋本大佐扶着翼橋的扶手向外看,便看見一隊敵機衝向還在打燈光信號的阿波丸。
敵機很快投彈,第一發扔偏了,在阿波丸旁邊激起碩大水柱。
第二發便取得命中,輪船前部桅杆附近騰起爆炸的塵雲。
緊接着阿波丸中部唯一的煙囪附近也中了一發,一直在閃爍的燈光信號一下子滅了。
橋本大佐:“好——糟糕了!”
他一開始說的是“喲西(好)”,硬生生轉成了“洗馬達(糟糕了)”,周圍人應該注意力都在敵機身上,沒聽出來。
很快,阿波丸發生大爆炸,應該是船上運載的給陸軍的軍火殉爆了。
而此時空中還有至少30架沒有投彈的敵機。
他們正在從容的挑選目標。
橋本大佐看着這些飛機,咬牙切齒的大罵道:“川口中將,你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