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間諜船朝日丸上的三木少佐猜出來聯衆國軍艦要幹嘛了。
不但他看出來了,他手下也看出來了。
“少佐!”副船長表情嚴肅的盯着三木,“敵人打算一直跟着我們!而且明顯在壓迫我們的航行方向!發報吧,少佐!”
“鹽井君,剛剛發射求救火箭的那艘船,大概就是急切的想要發報,才被擊沉了。你覺得他順利發出電報了嗎?如果是,爲什麼我們沒有收到呢?”三木嚴肅的說服道。
扶桑帝國的電報技術和無線電技術一樣爛,所以電報一般要反覆拍發,才能保證被順利接收到。
像朝日丸這樣的前出偵查的間諜船,經常一封電報反覆拍發十幾遍,才終於收到岸上的迴應,確認電報被完整收到。
一來一去可能十個小時就過去了。
所以,三木少佐堅持不在敵人面前發報很合理。
副船長鹽井君閉上嘴,因爲確實沒有反駁的理由。
三木少佐暗地裡鬆了口氣。
扶桑帝國目前確實處於狂熱的軍國主義狀態,但國家那麼大,總有一些清醒的人。
比如三木少佐和他的老鄉們。
三木少佐來自難波京,這個地方在整個皇國都是異類。舉個例子,難波京出身的人組建的第四師團,出陣的時候和其師團出陣的時候喊的口號就不一樣。
別的師團喊“七生報國”“九段阪見”,最不濟也是“武運長久”,而第四師團喊“保重身體”“安全第一”。
第四師團的士兵還以愛開小差和愛做小買賣聞名,臨上戰場一堆人裝病。
總之,三木少佐也深受家鄉的影響,少佐的工資一個月就那麼點,還不如家裡做小買賣賺錢,拼什麼命啊。
當然,自己一直拖着不發報,萬一敵人真幹了什麼大事,自己回去免不了背鍋。
三木少佐苦悶的皺着眉頭,表現出非常糾結的樣子。
鹽井君顯然被三木的表情欺騙了,以爲他真的在苦思發報的良策,便不再催促。
其實三木少佐真正在想的是:只要沒有人回到港口,那就沒有人會知道在海上遇到了什麼,自己的罪責就可以洗脫了。
那怎麼樣才能保證沒有人回到港口呢?
三木看向一直像個鬼魅一樣跟在後方的聯衆國軍驅逐艦。
媽的,這艘船怎麼只是跟着,爲什麼不靠上來臨檢?那樣的話就好辦了。
只要我當場投誠,把密碼本當投名狀拱手奉上,就可以在戰俘營待到戰後。
這樣唯一的隱患就是,萬一皇國打贏了,那就倒黴了。
但皇國打贏的機會有多少呢?
三木沒有去過聯衆國,不知道工業克蘇魯1.0多麼可怕,而且現在皇國也確實摧枯拉朽,看不到輸的可能性。
於是他陷入了苦悶之中。
這時候鹽井君又開口了,不過這次不是質問的口氣,而是給三木分憂來了:“少佐,我們可以等入夜再發報,聯衆國海軍夜戰的不行!”
三木覺得這好像也是個辦法。
既然不敢賭皇國輸,那就搏一搏吧,沒準夜戰中溜掉了,到時候還能撈個獎賞,爭取以後到間諜學校教書,培養間諜船船長,再也不幹這種有可能和聯衆國軍刀尖舔血的活兒了。
三木本來選擇開間諜船,就是覺得這個安全。
於是他答道:“有道理,就等今晚完全黑下來之後,向大本營發報。”
————
王義確定了方針之後,就下達了戒備命令,這樣可以進一步麻痹敵人。
“我覺得敵人在入夜之後肯定會嘗試發報。”他對傑森上尉說,“反過來講,入夜之前可以放鬆一下。我去船長室休息一下,以便晚上有足夠的精力和敵人周旋。”
“是。”
王義轉身離開了艦橋。
他聽見背後傳來福里斯的聲音:“日落之前沒有戰鬥了嗎?日落後就不是我當班了,替換的人舵盤沒有我轉得熟練。”
傑森上尉安撫道:“放心吧,以後戰鬥少不了你的,福里斯。”
王義把艦橋的對話拋在腦後,穿過軍官食堂,進了艦長室。
今天的戰利品已經放在桌子上了,和短刀、以及沒有裝子彈的南部式手槍放在一起。
他剛要關門,諾亞呲溜一下鑽進來,然後跳上他的牀,坐在枕頭上。
王義:“別用你的屁屁蹭我的枕頭!媽的,一定是因爲你整天用屁屁蹭我的枕頭,昨天我纔會夢見埃及黑貓唱手遊音樂。”
諾亞:“喵!”
王義突然想到這貓的來歷,趕忙改口:“你蹭吧,沒事,拿我的枕巾擦屁股都沒事!”
諾亞:“喵~”
王義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堂堂艦長被一隻貓欺負,估計海軍史上也沒第二個了。
他開始端詳木頭飛機,仔細看之後,才發現這飛機有諸多和實物不符的地方,比如零戰招牌式的翼型,後來在吉普力的動畫《起風了》裡面,還專門有一段工程師受到魚刺的啓發,設計了這樣翼型的情節。
但王義手裡這個木飛機,翅膀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通過木頭飛機讓情報人員分析零戰的打算落空了啊。
王義把飛機放下,長嘆了口氣,站起來洗漱了一番,然後撲在牀上。
諾亞嗖的一下跳開,落到了椅子上,回頭看着王義。
王義:“晚安。”
“喵。”諾亞迴應,彷彿他真的聽懂了一樣。
————
過了不知道多久,王義突然被戰鬥警報的鈴聲吵醒。
他馬上坐起來,拿起牆上的電話:“艦橋!報告情況。”
傑森上尉的聲音立刻傳來:“通訊室偵測到發報,是扶桑帝國海軍密電碼!”
王義:“我馬上到。”
他正要掛電話,突然想到自己其實不用到艦橋也能指示火炮射擊諸元,便切了一下戰艦視角,把記了下讀書,切回來對話筒說:“戰情中心,主炮射擊參數如下——”
數據剛剛報完,夏普少校就驚呼:“你在艦長室裡怎麼得到的數據?”
“夢中得到的。”王義也不裝了,反正這個世界有超凡力量,真要被問起,就一口咬定自己是魔女——魔男就行了。
他掛上電話,拿起帽子,然後想起來之後要戴鋼盔,乾脆就把帽子扔桌上,打開門——
勤務兵拿着鋼盔在外面了:“艦長,你的鋼盔!”
“謝謝。”
王義戴上鋼盔,快步穿過軍官餐廳,爬上樓梯,又從珍妮的聲吶室前面經過,進入艦橋。
“艦長進入艦橋!”傑森上尉大聲喊。
艦橋上因爲燈火管制一片黑,不過儀表和車鍾都有熒光標識。
王義直奔翼橋,舉起望遠鏡觀察敵艦——然後發現大海上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他擡頭看了眼天空,發現月光還不錯。
在月光還不錯的情況下,能見度這麼差嗎?
王義回頭問指揮儀旁邊的瞭望手:“你們看到敵艦嗎?”
“沒有!”
傑森上尉:“所以您在艦長室就指定了射擊參數,然後現在告訴我您看不見敵艦?”
王義:“我是根據雷達方位估算的,夏普少校提供了非常關鍵的建議。”
“我們都聽到了你和夏普少校的對話了。”
王義不管傑森上尉,再次確認射擊參數後,回到艦橋打開內線:“戰情中心,射擊參數做如下修正——”
夏普少校:“修正完畢,隨時可以開火。”
王義:“開炮,極速射!”
電話傳令兵立刻喊出聲:“開炮,極速射!”
前主炮立刻開火,夜間開炮的動靜是真的大,本來一片漆黑的舷窗外,唰的一下全亮了,又唰的一下黑下來。
就跟外面打了個閃電一樣。
王義衝出艦橋,看着天空中那幾個光點。
傑森上尉:“開始計時了,還有二十五秒。”
王義切了下戰艦視角,發現太黑了,戰艦視角估計也看不到炮彈落水的清晰位置,也就是說根本不存在校射,是否形成跨射也無法判斷,只能完全信任外掛的數據。
奧班農持續開火,黑暗中卻看不太清楚炮彈落點,彷彿那些螢火蟲一樣的光點下降到了一定位置,就被深淵巨口一口吞下。
王義轉身,打開內線:“通訊室,他們還在發報嗎?”
“是的,還在發報!”
王義:“媽的!”
傑森上尉:“往好了想,就算現在馬上出擊,也得等天亮,而天亮的時候我們肯定跑完最後200海里了。”
王義:“也只能這樣想了。”
短暫的停頓後,他加了句:“我就不信了,扶桑海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阻止起航空母艦追擊我們。不,不可能。
“唯一的問題就是,轟炸機隊的小夥子們會不會遇到扶桑戰鬥機的攔截。”
————
三木少佐嚇壞了。
誰說聯衆國夜戰拉胯的?這開場就直接跨射也太可怕了!還有這個火力投射密度,聯衆國的驅逐艦都是怪物嗎?
他們炮彈不要錢的嗎?
在扶桑帝國,如果實彈演習中這樣浪費炮彈,要被上級軍官用大棒揍的!
炮彈暴風驟雨一般落下,三木少佐不由得動了歪心思。
被擊沉當然不好,停止發報並且用燈光信號示意投降纔是最好的做法。
但問題是,鹽井君在旁邊。
三木看了眼鹽井君,雖然他貪生怕死,但拔槍槍斃同袍什麼的,他可不敢做。
難道今天我三木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就在這個剎那,三木感覺到腳下的甲板抖動起來。
他一回頭,果然看見爆炸的火光。
在摸黑射擊了26分鐘後,奧班農取得了第一個命中。
三木少佐立刻對鹽井君喊:“鹽井君,我們要完蛋了,快去燒燬密碼本,槍斃譯碼員!”
鹽井君這時候也慌得不行,立刻答應了:“是!”
雖然密碼本和譯碼員是三木的投名狀,但爲了支開自己處理不了的鹽井君,只能這樣了。
等鹽井君離開,三木少佐立刻下令:“向聯衆國艦艇發燈光信號,說我們投降。”
話音剛落,甲板又抖動起來。
第二發命中來了。
三木少佐都不用回頭,都知道船上燃起了明火。
“快發燈光信號啊!”
他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