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種被散播開來時，這個世界的野火，也開始熊熊燃起。
所有獲取了項目建設資格的國家在同一天全部發布了立項公告，而這一次，他們所設定的項目建設週期，也終於是算是落在了人類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
不再是動輒10年、20年內，而是從9個月到12個月不等。
雖然相比起華夏建設CKC晶體聚變項目所花費的事件還是顯得長了那麼一些，但至少不會再出現那種修了幾十年，最終連一公里軌道都沒修出來的事情了。
看着桌上的報告，林序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他擡頭看向對面的江星野，開口說道：
“可惜我們不是績效考覈制度，要不然，今年績效最好的肯定是她了。”
“咋的，你還想給她發點獎金？”
“是啊。”
林序聳了聳肩，隨後回答道：
“幹得那麼好，發點獎金不應該嗎？”
“應該，當然應該。”
江星野翻了個白眼。
“只是沒什麼意義。”
“貨幣這種東西，在高維世界中很可能會徹底失去價值。”
“畢竟，一個純信息的世界，這種傳統的秩序，應該會完全失效吧？”
“確實。”
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確定最終要走向升維之後，好像很多東西都沒那麼重要了。”
“不過.真正的四維文明到底是怎麼樣的，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
“你不知道？”
江星野好奇問道：
“你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時候，沒有看到那個世界具體是什麼樣的嗎？”
“這就是最迷惑的點了。”
林序攤了攤手。
“理論上說，我確實看到了那個世界的結構。”
“那是一個一個由信息集合組成的世界，每一個信息集合就像是一個‘神經元’一樣，通過神經網絡連接在一起。”
“但是，我不知道這些神經網絡是怎麼組織的，是通過什麼方式來協調合作的。”
“甚至於，他們到底需不需要協調合作，都是一個問題。”
“這一點，我在跟那個世界的你交流的時候也沒有涉及到。”
“似乎她並不想讓我提前瞭解到有關四維文明的一切，或者說就算是她，也並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世界？”
“有可能。”
江星野皺了皺眉頭。
以她對自己的瞭解，這確實是唯一可能的解釋。
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理論上說，自己是不可能主動對林序隱瞞信息的。
哪怕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一定會對他吐露。
因爲命運石主世界是唯一一個可能拯救所有文明的世界，作爲代表，林序有必要了解所有信息。
哪怕是負面的信息。
所以難道那個世界也是幻象？
就像林序之前給自己講過的那個故事一樣？
自己在那個世界的本體，不會也是一顆帶着神經毒素的妖樹吧？
怎麼感覺還挺帶感的？
她的嘴角莫名地勾起了一絲笑意，而對面的林序則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開口問道：
“你笑啥？”
“沒啥。”
江星野嘻嘻哈哈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間道：
“走吧，該吃飯去了。”
“走吧。”
林序隨手抓起手機，兩人一起走出門去。
從辦公室到食堂的距離並不算遠，但由於安保升級，林序也沒有了跟江星野慢悠悠散步的機會。
兩人出門便直奔食堂，進了包廂坐下，飯菜已經全部端了上來。
但哪怕這些菜品製作過程的監控比銀行金庫都還要嚴密幾分，入口之前，專門的檢測人員還是對菜品進行了一輪檢測。
林序莫名其妙地看着衆人的動作，開口問道：
“這是幹什麼？難道還有人投毒？”
“不是投毒。”
一旁的秦風回答道：
“這是一個.猜想。”
“我們有一些生物學家提出，如果秦士忠真的能通過邊界的映射作用對現實世界進行修改，那麼很有可能，他能在一定的範圍內，對你所說的‘一級信息’施加一定的影響。”
“假設他改變了食品的形狀，也能實現隔空投毒的效果。”
“所以，我們還是要謹慎一些。”
“這有些謹慎過頭了吧！”
林序哭笑不得。
通過改變食材性狀實現投毒？
這是什麼奇思妙想？
真有那麼強的話，秦士忠也不用被關在那間留置室裡了。
直接更改留置室牆壁的代碼、甚至是直接更改自己的位置信息，不就能讓自己瞬間逃脫了嗎？
很顯然，他是做不到對“一級信息”進行修改的。
官方安保人員的反應，也是過度的。
不過，在第一次遭遇這種超乎以往經驗的詭異事件之後，他們的謹慎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林序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邊吃着飯，他一邊跟江星野閒聊着近期發生的大事，江星野還是保持着一貫的習慣，把手機立在面前刷着短視頻，回答林序時多少也有那麼點心不在焉。
但刷着刷着，她的臉上突然流露出幾分困惑的表情。
她放下了筷子，伸手拿過手機，反覆滑動屏幕，沉默了數秒後，突然開口說道：
“林序，你看看這個。”
林序接過手機，低頭一看，疑惑問道：
“這不就一個營銷號視頻嗎？有什麼奇怪的？”
視頻的內容全篇都在說最近公佈的有關阿庫別瑞技術的最新進展，沒什麼乾貨，也沒什麼技術支撐，反而全程都在渲染所謂星辰大海的前景。
最搞笑的是，營銷號甚至連阿庫別瑞技術的全稱都沒有搞明白，整個稿子也是錯別字連篇。 這完全符合林序對營銷號的印象。
說是說打錯字是爲了規避審覈，但實際上，只不過是暴露了作者自己的文盲屬性而已。
他的話音落下，江星野回答道：
“看錯別字。”
“.太多了，看哪一個？”
“四。”
“四？”
林序把視頻從頭到尾刷了一遍，隨後他便發現，這個視頻裡涉及所有跟“四”有關的漢字，都是用“亖”來替代的。
很怪。
但也並非不可解釋。
畢竟，不知道在多久之前，營銷號就開始用這個字來替代“死”字了。
搞不好，這只是製作字幕的時候，剪輯人員隨手把這個字打上去了而已。
想到這裡，林序開口問道：
“咋了，你想發起一個全民掃盲運動？把漢字使用規範化？”
“不是，我是覺得很怪。”
江星野略微停頓後說道：
“我刷到的新的視頻裡面，所有的‘四’都變成了‘亖’。”
“但是那些老視頻，又是正常的。”
“是有什麼新的機制嗎？還是什麼新的限制？”
“怎麼感覺這是一波.隱藏的輿情？”
她的話說完，一旁的秦風終於忍不住湊了上來。
他看了一眼江星野的手機屏幕，愣了一愣後問道：
“哪裡不對勁？”
“啊？”
江星野、林序兩人同時看向秦風。
“你在開玩笑嗎？我們不都說了是錯別字的問題嗎？”
江星野把手機懟到了秦風面前。
“你仔細看看，這字不是錯的嗎？”
“哪個字是錯的？亖字？”
秦風莫名其妙地問道：
“這不是對的嗎？”
“哪兒對了？！”
林序突然感到了一陣寒意。
秦風是不會跟他開玩笑的。
尤其是這種時候，他更是絕對不可能開這種玩笑！
他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
快速拿過手機，林序在輸入法上敲出了“si”的音節。
他熟悉的那個文字立刻蹦了出來，而當他把“四”字打出來舉到秦風面前問他認不認識的時候，秦風的回答，卻讓他不寒而慄。
“這個字認識——營銷號經常用的嘛。”
“不過這其實不是個常用字吧？正式書寫中基本都不用這個字吧？”
反了。
江星野同樣站起身來。
全反了。
兩個字的功能性完全被顛倒了！
——
等等。
到底是文字本身的“歷史”被顛倒了，還是概念被顛倒了？
林序掏出保密機，快速翻找着以往的文件。
而很快，他也看到了紅頭文件標題上明晃晃的“四”字。
歷史並沒有被修改。
那麼被修改的就是
概念。
這是一場集體催眠！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瞬間凝重了幾分。
“召集協調小組全員進行緊急會議。”
“你的概念被修改了。”
“記住這個字！”
“這纔是我們真正的常用字！”
與此同時，另一邊。
被留置關押數天之後，秦士忠終於見到了第一個活人。
而從對方的表情裡，他已經看出了對方的來意。
秦士忠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神情，沒等對方坐下，他便開口問道：
“所以，你們已經發現了問題了，對吧？”
“你們發現了，這個世界，有一些東西，已經被改變了，對吧？”
來人緩緩點頭，秦士忠則是繼續說道：
“那就好——那就證明，我的實驗成功了。”
“不過其實不用擔心，我經過了嚴格的計算，這樣的變化並不會給我們的世界帶來太大的影響。”
“而且，他本來也是可以修正的。”
“充其量，這也只不過是另一場曼德拉效應而已。”
“這只是我展示的一點誠意。”
“但下一次.還是不是誠意，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你們仍然不相信我的能力，下一次，我會修改的是”
“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