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同步軌道，核彈。
多麼小衆的語言。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林序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木的。
他甚至以爲，世界大戰已經發生了。
那顆星星就是核彈的閃光。
但這
怎麼可能？！
他們想幹什麼？？
一顆百萬噸以上級別核彈的威力，已經足以摧毀整個同步軌道上、以及近地軌道上80%以上的衛星！
不僅如此，爆發的伽馬射線會以前所未有的廣闊範圍與地球大氣層發生作用，產生廣泛且能量巨大的電磁脈衝。
地面上的大部分電子設備都會被瞬間摧毀，人類社會將會在一瞬間陷入混亂。
戰爭幾乎是必然的結果，因爲這件事情的後果，甚至比核彈直接在地面上爆炸還要嚴重。
但等等。
那我怎麼還能接到電話？？
林序的眼神從此前一瞬間的驚恐瞬間轉變成了疑惑。
而當他再次看向看向手機時，卻發現那裡一切如常。
信號滿格。
通訊正常。
沒有一絲一毫被影響的跡象。
什麼情況？
林序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開口問道：
“具體說說，核彈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
電話裡，陳義心的語氣仍舊帶着幾分憤怒。
但跟林序一樣，他的憤怒中帶着的那種隱約的殺氣，已經消弭了一些。
“我剛收到消息就馬上給你打電話了，但是現在，美國那邊通過機要通訊給我們傳遞了新的情報。”
“使領館也開始跟我們接觸——他們應該沒有戰爭意圖，只是先斬後奏。”
“目前看來，這是一次實驗性質的核爆。”
“當量在十萬噸級以下——按他們的說法，爆炸的是一顆B61-3型戰術核彈，爆炸當量6萬噸。”
6萬噸？
林序已經走到了作戰指揮室的門口，推門進去，陳義心放下手機轉頭看向他，隨後繼續說道：
“他們在近地軌道上定位到了一處高維通道。”
“這次的爆炸，是爲了測試高維通道的物理性質！”
？？？
核爆？測試？
這是老美？
不是毛子？？
此時的林序真的是一腦門子的問號。
如果要測試高維通道，你們不知道在地面上找一處位置來測試嗎？
太空測試不僅難度高，危險係數同樣比地面要大得多。
雖然6萬噸級別的核彈形成的伽馬射線已經不足以對大部分衛星造成實質性影響，但對一些民用型號、尤其是對那些老舊的、防護能力較弱的小型化衛星來說，還是相當致命的。
恐怕這次爆炸，損失最大的應該就是SpaceX了。
他們的星鏈，真的能撐得住這一輪炸嗎？？
——
但老美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他們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一定有這麼去選的道理。
林序的眼神一變。
隨後，他開口問道：
“他們有沒有明確說明，要測試的是哪方面的物理性質？”
“沒有！”
陳義心搖頭道：
“他們對此保密。”
“但是我們注意到，在覈爆中心附近，他們提前部署了數枚小型衛星。”
“在此之前，他們一直對外宣稱那是4枚用於監測太陽風暴、用於進行深空探測的測試衛星。”
“但現在看來那應該是自殺式衛星傳感器陣列！”
自殺式衛星傳感器陣列
這個詞一說出口，林序立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老美早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一兩年前、甚至兩三年前開始，他們就已經在計劃着這一次實驗。
他們進行的很顯然是一次以太空核爆爲中心的高能物理實驗。
但這樣的實驗，不是那麼好操作的。
核彈需要特殊設計，需要加入放射性示蹤劑，用以標記放射性粒子，區別於普通的宇宙粒子。
起爆控制器要足夠精密，以保證同步數據採集。
位置要精心選擇，要遠離在軌航天器，儘可能排除範艾倫輻射帶的強幹擾。
探測器的設計就更不用說了，這玩意兒幾乎可以說要凝結整個美國在高能物理領域的全部技術積累。
他們這一次操作，應該是抽空了這個日漸衰落的國家在系統性工程領域的最後一縷輝光。
林序很難想象，這個項目到底要排除掉多少阻力、要承受多少壓力，才能最後上馬。
甚至很有可能，除了計劃核心人員之外，絕大部分參與者、決策者，恐怕都不知道這個計劃是要做什麼。
沒錯，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他們爲什麼要“先斬後奏”。
因爲這的的確確是一次風險巨大的自救行動。
相當於在自己身上狠狠割一刀，把胸口切開，去做一次徒手握住心臟的心肺復甦
但，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
幽靈。
他們已經知道了幽靈的存在？
他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抓住那隻幽靈？
“我們需要立刻跟他們建立溝通機制。”
“這是全人類共同的問題，合作必須達成。”
林序開口說道：
“這次核爆必然不可能達到預期的效果，他們或許能拿到一些信息，但離最後的答案還很遠。”
“與其說這是一次純粹的‘科研項目’，倒不如說，他們是想借助所謂的‘科研’，來虛空造牌。”
“他們已經表露出明顯的合作意圖了，他們只是想在合作過程中取得更多的主導地位。”
“所以.”
“我明白。”
陳義心點點頭，轉而說道：
“這部分的問題我們會解決好，你不用太操心。”
“另外，有關周嶽的‘底牌’的問題，現在是什麼進展？”
“很近了。”
林序回答道：
“我們已經很近了。” “我們不需要明確地知道它是什麼，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找出證據，證明它的存在。”
“只要它存在，我們早晚都能抓住它。”
“好。”
陳義心鄭重說道：
“我相信你。”
林序沉默點頭。
隨後，他轉身離去。
他要去找張黎明。
他需要搞清楚，現在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所謂的“鎖”，意味着什麼.
與此同時。
華盛頓，NASA總部內。
美國現在還活着的最重要的高能物理學者之一、超對稱、額外維度研究中的領軍人物-——喬安妮·休伊特，坐在NASA科學部門負責人托馬斯·祖瑪面前，手裡拿着的是剛剛收集到的數據報告。
他眉頭緊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
“這次的實驗的代價很大。”
“損毀的衛星數量達到了60枚，但結果並沒有達到我們期望的理想值。”
“無論是在超對稱粒子、暗光子、夸克-膠子等離子體理論方面，現有的數據都不能爲我們提供新的思路。”
“最重要的是，這些數據並沒有呈現出我們預期中可能出現的‘完美化’趨勢。”
“它既不完全符合標準模型，也不能爲標準模型之外的理論提供可信的線索。”
“此前被提到的、可能出現的物理學幽靈並沒有出現。”
“或許是因爲實驗設計的問題-——當然，也有可能純粹是因爲能級不夠。”
“不過好消息是，至少在這次實驗中，我們對高維通道的研究又有了新的突破。”
“雖然仍然只是現象級別的突破但至少我們可以確定，這東西用核彈炸不爛了。”
他的語氣裡帶着幾分明顯的調侃，對面的托馬斯無奈地搖搖頭，隨後說道：
“如果國會知道我們耗費了那麼多的資源和人力，最終只是爲了把一枚戰術核彈送上太空，證明高維通道是炸不爛的，他們估計會直接衝進這間辦公室裡，以叛國罪罪名把我們倆全都逮捕起來吧？”
“這是必要的冒險。”
喬安妮聳了聳肩。
“我們不會被抓的——我們也只不過是按照命令執行而已。”
“更何況，這次的實驗遠遠不止有科研意義那麼簡單。”
“從政客的角度來說，我們釋放了相當強硬的信號。”
一邊說着，他一邊收起了手頭的資料。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你玩德州撲克嗎？”
“不玩。”
托馬斯搖搖頭。
“我只會往輪盤賭。”
“那你真可悲——德州是最精巧的博弈遊戲之一。”
“總之，我的意思是，這一次核爆就是德州撲克中的一次‘詐唬’，通過核爆，我們可以讓我們的對手相信，我們手裡掌握着遠超他們的信息和底牌。”
“在後續的談判中，這樣的信息會成爲我們的關鍵籌碼。”
“它將會保證我們取得更有利的地位——至少，不至於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明白。”
托馬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認爲，合作已經是必然選擇了？”
“當然。”
喬安妮嘆了口氣。
“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不管我們對他們有多少成見，合作都已經是必然選擇了。”
“甚至，我們還必須遏制軍方、遏制國會裡那些愚蠢的分裂派，以求達到和平和深度合作的結果。”
“周嶽已經確定被捕，他最後的價值也已經被榨乾了。”
“那麼繼續往後，我們就必須.拋下一切，投入聯盟的進程之中。”
“因爲，按照他的說法，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唯一一個有希望的世界。”
“我們，已經無處可逃了。”
“明白。”
托馬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但隨即，他又開口問道：
“所以，我們接下來需要做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怎麼去推動合作？”
“我們需要一個大項目。”
喬安妮回答道：
“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對所有人都同等重要、並且必須由所有人聯合完成的大項目。”
“這個項目其實.已經可以確定了。”
“這次的實驗，我們觸發的能級不夠，所以抓不住那隻幽靈。”
“但如果，我們引爆的是一枚千萬噸級當量的核彈呢？”
“或許，結果會有所不同。”
“根據記錄，下一次穩定的高維通道將會出現在.月球背面。”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所以爲什麼我們不直接在那裡，引爆一枚核彈？”
“在月背？”
托馬斯目瞪口呆。
“在月背引爆核彈？？”
“沒錯。”
喬安妮鄭重點頭。
“去開啓談判吧。”
“接下來，這就是我們唯一要做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