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辦公室裡，秦風坐在林序對面。
他開口問道：
“你是‘蝴蝶’？”
林序點頭。
“沒錯。”
“你來自其他世界，來自其他時間？”
“沒錯。”
“你能穿越到不同的時間點，改變我們這個世界的命運？”
“理論上是這樣的。”
林序再次點頭，隨後擡手打斷道：
“先別說這些了，我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還剩下46分鐘，這46分鐘之內，我們必須要找到我要找的人。”
“不要着急。”
秦風擺了擺手說道：
“你的材料已經提交上去了，你的訴求我們也非常清楚了。”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在等待驗證的這段時間裡，我需要你給我提供更多信息。”
“回到原來的問題。”
“你說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糾錯者’組織，目的就是獵殺蝴蝶和花粉，也就是你和江星野？”
“沒錯-——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你們必須保護好江星野。”
話說到這裡，林序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
保護個錘子啊！
這次事件結束之後，自己是必然要自殺重開的。
因爲想要抓到阿雅娜的前提是己方不暴露，而想要保證百分之百地不暴露，那就只能回到之前的時間線。
所以，現在自己跟秦風說什麼都沒用。
反正他也記不住。
自己能依賴的，就只有江星野。
想到這裡，林序緩緩搖頭，隨後說道：
“你們現在什麼都不用管，也不用追問我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因爲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對你們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
“世界會在45分鐘後重啓，重啓之後，你們的記憶也會同時被清空。”
“所以.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們必須儘快找到阿雅娜。”
“這是我現在唯一的線索。”
“不。”
秦風沉聲說道：
“這很重要。”
“因爲直到現在，我們已經見面聊了4分鐘了，但你仍然不能證明你是對的。”
“你提到了糾錯者，而‘糾錯’這個概念，你不覺得天然就偏向我們的陣營嗎？”
“而你是蝴蝶，你的目的是拯救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不屬於我們的世界’。”
“所以，我們爲什麼要幫你？”
話音落下，林序如同被一盆涼水澆頭。
是啊。
這個世界的人爲什麼要幫自己？
自己真的是被星艦時代、迷茫時代兩個世界的人類慣壞了。
自己總以爲，其他世界就應該無條件犧牲、反哺自己所在的“命運石世界”，然後迴歸時間之海，靜靜等待主世界跨過那條界限之後再回頭來救援他們。
但是事實是.
這裡的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說前兩個世界的人類之所以願意“託舉”，是因爲他們已經看到了末日，而幫助蝴蝶是他們唯一有“正向收益”的選擇的話
那在這個世界，這裡的人已經看到了希望、或者說他們認爲自己看到了希望。
在這個前提下，自己想要調動官方的力量，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不可能的。
自己必須證明，糾錯者也是錯的。
自己必須證明，這個世界不可能按照糾錯者的路徑跨過末日！
林序眉頭緊皺。
沉默幾秒後，他開口說道：
“我現在無法證明對錯。”
“但，我知道一點，糾錯者的升維是失敗的。”
“怎麼證明它失敗了？”
死局。
林序在第一次進入升維前夜時，根本沒有機會、也沒有權限去獲取更多的信息，所以哪怕是“失敗”這件事情本身，他都沒辦法去證明。
他開始焦慮起來，而這時候，秦風突然站起身走向了門外。
片刻後，他轉身對林序說道：
“你的驗證通過了。”
“我們會幫你找到阿雅娜。”
“但是，僅限於找到她。”
“在確定路線存在問題之前，我們不會調整路線。”
“沒關係，這就足夠了！”
林序驚喜點頭。
無論如何，這個世界的官方組織還是拎得清大局的。
雖然他們想要自救，但卻不排斥其他可能的方案。
蝴蝶也是潛在方案之一！
跟在秦風身後，兩人快步走進作戰指揮室內。
在這裡，全息屏幕上已經投射出了各個行動組人員的動向。
“按照你提供的信息和情報，這個叫阿雅娜的女人已經在2029年時死亡。”
“死了？”
林序搖頭道：
“不可能，她沒那麼容易死！”
秦風點點頭。
“如果你認爲她還活着，我們可以試一試。”
“這個人確實很特殊，她確實參與過我們的一部分研究工作——她是個特殊的高維體驗者。”
“高維體驗這個概念，對你來說應該不陌生吧？”
“不陌生。”
林序心裡一動，隨即問道：
“她參與過你們的研究？那你們有沒有什麼進展？”
“她有多少個人格？”
林序的話說完，秦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情。
“你知道她有多重人格？？”
“廢話！”
林序看了眼時間，還剩下41分鐘。
“不要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我希望我們的對話用最簡潔的方式展開。”
“沒問題。”
秦風快速回答道：
“根據資料顯示，她的身體裡有許多種不同的人格，我們的研究還沒能理解這些人格的作用，但已經確定，她的人格大多數是來自高維通道的影響。”
“因爲我們已經觸發了她的幾個不同人格，甚至找到了那些人格的對應人員。”
“但那些人員的.經歷，與我們這個世界同一個人的經歷不同。”
“我們一開始認爲那是高維通道扭曲後的結果。”
“但現在看來，那些人格，或許壓根就不是來自於我們這個世界！”
不來自於這個世界？？
也就是說，阿雅娜作爲“記憶女神”，她腦子裡的人格是“跨維度”的？？
人格是跨維度的，那信息不也是跨維度的嗎？
果然。
她比周嶽認爲的還要重要得多！
她接收到的“影響”，跟江星野接收到的影響是一樣的嗎？
不管是不是一樣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她們倆接受高維信息的方式，很相似！
“你們是怎麼破解她的人格的？你們破解了她的哪個人格？”
秦風重新回頭看向資料，隨後回答道：
“我們沒有特殊的辦法，只是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反覆的、長時間的試錯。”
“人格方面.”“艾西瓦婭，阿米爾·卡拉姆盧，約翰·羅什，阿雅娜——其中阿雅娜有好幾個人格.”
“好幾個人格？”
林序站起身來。
“這些人格給你們提供了什麼信息？”
“沒有太多有用信息，我們只是確定她有好幾個人格，但並沒有完全破解。”
“而且，在進入到對‘阿雅娜人格’的破解後，她很快就意外死亡了。”
“她的死亡存在許多疑點，但因爲這個項目本身沒有那麼.關鍵，所以我們也沒有花費太多精力追查。”
“但如果你說，她是糾錯者的核心人物那很可能，她還活着。”
“她肯定活着。”
林序沉聲說道：
“線索呢？有沒有線索？”
“已經開始行動了。”
秦風指向全息屏幕，隨後說道：
“我們之前一致認爲她的死亡地點並不是第一現場，但找不到更充足的證據。”
“現在看來.”
“等等！”
林序再次打斷了秦風。
“我真的沒有時間等你們慢慢去重啓調查，我現在只剩下38分鐘了！”
“你們要麼在38分鐘之內找到她，要麼”
“我們也沒有那麼蠢！”
秦風皺眉道：
“我們先現在要做的，是控制所有跟她有直接關聯的人員。”
“只要把這些人找到，如果阿雅娜真的還活着她會自己浮出水面的！”
明白了。
林序看向全息投影。
此時，分屏畫面中正在展示着各個行動小組的不同動向。
從數量上來看，這次出動的行動小組數量至少在上百組。
而他們分佈的位置，鋪滿了整個地球！
當南美區域的行動組拎着略顯老舊的步槍一腳踹開在這個時代已經極爲罕見的貧民窟樓房大門時，華夏國內的某一座城市裡，彬彬有禮的行動人員已經用更“溫和”的方式解鎖了目標任務的安全門，直接走進去給那人戴上了手銬。
預想中的激烈衝突似乎並沒有發生。
絕大部分被抓到的人都陷入了一種自然的迷惑。
距離阿雅娜死去已經太久了3年的時間，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可不算短！
林序緊張地看着一個接着一個亮起綠燈的分屏畫面，心裡在暗暗思索。
如果這次抓完所有人，阿雅娜的信息仍然沒有找到的話.
那自己就必須啓動備用方案了。
自己必須想辦法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哪怕是以完全封閉的形式活下去。
因爲官方需要更多調查時間，而能給他們調查時間的唯一方式就是活着！
林序輕輕吐出一口氣，但也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砰砰砰砰-——”
劇烈的槍聲響起，畫面裡傳來行動人員的呼喊聲。
“engage！Engage！Flashbang！”
震撼彈的爆破聲響起，畫面暫時陷入了一片雪白。
等攝像頭成像重新正常之後，林序看到的，是一場激烈交火的場面。
位置是在北美，麻省理工，麥戈文腦科學研究所附近。
這原本甚至都不是“抓捕”。
行動人員本來只是想去“會見”一名腦科學專家。
但也就在他們敲門的瞬間，槍聲已經從房間內響起。
警戒等級瞬間提升，行動組立刻發出了支援申請。
然而，最快的支援也要1分鐘後才能到達，現在每一分鐘的延誤，都可能造成海量的信息丟失！
“打進去！你們必須打進去！”
林序急切地對秦風說道：
“不能給他們銷燬資料的機會，裡面的東西一定很重要！”
“我知道。”
秦風轉頭下達了命令。
而也就在同時，畫面裡，行動組成員已經開始發起強攻。
倉促之下，他們所準備的裝備顯然不如房間內早有防備的武裝人員。
猛烈的火力壓制讓他們幾乎動彈不得，但仍然有兩名行動人員重新衝到了門口，向房間內投入了兩枚震撼彈。
而同時，無人機也已經起飛，緊接着，四足輪式機器狗以一個有些滑稽、但卻絕對足夠迅速的姿態衝進了房間內。
機器狗迅速開火，而行動人員也拖着帶傷的身體衝了進去。
房間內的圖像第一次出現在了林序眼前。
4名武裝人員已經全部倒地，而他們要找的那個腦科學專家.
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頭部中彈。
這可不是自殺！
林序瞬間看出了問題，他幾乎與秦風同時開口喊道：
“武裝人員裡有真正的核心！”
“檢查那些武裝人員！”
話音落下，秦風愕然看了林序一眼。
他似乎沒想到林序的嗅覺會跟他一樣敏銳。
但林序卻沒空去管這些。
他只是緊緊盯着全息投影上的畫面。
支援人員已經趕到，一組在控制已經倒地的武裝人員，一組正在對腦科學研究所內的文檔和電子材料進行搜索。
而很快，鏡頭對準了地面上沒有死透的一個武裝人員。
面罩拉下之後，出現在林序面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
行動人員開口問道：
“阿雅娜在哪？？”
那人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但他卻咬緊牙拒絕開口。
“需要審訊。”
林序轉頭對秦風說道：
“還有時間，我們”
“不用那麼複雜。”
秦風搖頭道：
“這人不需要活着了。”
“我們可以摧毀他的抵抗意志。”
“怎麼做？”
林序愕然開口，而此時，畫面中的行動人員已經開始了操作。
他們打開了目標的顱骨。
就跟齊源之前在火星上做的一樣
不過，他們的操作顯然更加精細。
僅僅兩分鐘的時間，儀器連接到位。
緊接着，行動人員繼續提問。
“阿雅娜在哪？”
這一次，地上的人沒有再抵抗。
“金陵.金陵”
“她爲什麼還活着？告訴我爲什麼！”
“她死了但她還會復活在我們這個世界復活.”
“蝴蝶.她是我們自己的蝴蝶.”
蝴蝶？？
林序難以置信地看着全息投影上的畫面。
阿雅娜.是蝴蝶？？
這是什麼意思？？
她是這個世界自己的蝴蝶？？
等等。
確實是。
她的人格來自其他的世界。
她的信息，也來自其他的世界！
這不就是低配版的蝴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