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蘭石計劃”的瞬間，林序明顯注意到，對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此時，白墨已經開始通過輸入端口接入了阿瑞斯空間站的主控臺，試圖藉助量子計算的強大算力直接對密保系統進行破解。
而事實上，她的破解也進行得相當順利。
但問題在於，系統里根本沒有關於蘭石計劃的任何信息。
所有通訊記錄都已經被抹除，行動指令記錄的存儲模塊甚至是被物理熔斷銷燬的。
想要從這個途徑獲取信息，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齊源。”
“動手。”
林序果斷開口，齊源一步上前，毫不猶豫地拽住了男人的手。
隨後，他迅猛發力，硬生生將男人的手掌從手腕上撕了下來。
被子彈擊穿的破碎骨頭混合着血液、肉沫飄散在無重力的空中，齊源一揮手將穢物推開，不顧身下男人撕心裂肺的喊聲，語氣陰沉地開口道：
“從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有一句話回答得不對，我會讓你感受到什麼叫真正的痛苦！”
“你叫什麼？什麼職位？”
齊源的審訊仍舊是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林序快速整理好自己需要的信息流轉到齊源的智能目鏡上，以便作爲他審訊時的參考。
而他自己，則是跟着白墨一起離開核心艙，準備對整個阿瑞斯空間站進行檢查。
信息絕對不會只富集在一個人身上。
這些人能拉起一支十多人的隊伍去進攻火星的發射基地，搞不好，整個阿瑞斯空間站、阿瑞斯地面站的所有人都是參與其中的！
那些已經被擊傷失能的研究人員
以及這座空間站上的航天駕駛員、操作員。
他們或許，就參與了軌道投送工作！
白墨、林序兩人兵分兩路，對每一個見到的活人都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蘭石計劃是什麼？”
他們這次的目的不在於直接獲取信息，因爲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
他們只是在“測謊”。
只是在嘗試篩選出，有可能知道蘭石計劃的人員的清單，爲下一次進攻做準備。
倒計時還剩16分鐘。
末日即將降臨。
兩人在環形空間站的中間匯合，此時，所有活人都已經被篩選，名單也完成了彙總。
“記下來！下次再問！”
白墨語氣急促地開口，林序點點頭，默默把所有名字、職位和簡要特徵記在了心裡。
兩人迅速往回走，白墨指向旁邊的艙室開口說道：
“站長生活艙。”
“大副生活艙。”
“安保主管生活艙。”
“一個個搜，或許會有收穫。”
“明白。我負責安保主管。”
林序推門走進艙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臥室。
牀，書桌，書櫃，保險櫃。
保險櫃是開着的，裡面的材料已經完全被焚燒殆盡，甚至連灰燼都已經被揉碎。
很明顯，在確定遇襲的第一時間，安保主管就打開了保險櫃，燒掉了裡面的所有東西。
書桌上也沒有特殊的東西，只有一本讀到一半的書。
《三個火槍手》
林序隨意翻了翻書頁，裡面並沒有任何筆記，甚至連摺痕都沒有幾條。
書櫃也幾乎是空的，裡面只放着一些常用的工具，和幾本空白筆記本。
林序把櫃子、牀鋪翻了個底朝天，確認沒有東西后才掉頭走出艙室。
而此時，白墨也已經完成了對大副生活艙的搜查。
“沒有。”
“沒有！”
兩人交換了信息，隨後迅速衝進站長生活艙。
一進到裡面，林序立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焦糊味。
隨後他便發現，生活艙的地板上，仍然殘留着尚未完全燃燒的紙屑。
“爲什麼都用這麼原始的方式銷燬文檔？”
林序一邊隨口問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撿起一片已經燒得碳化，但隱約還能辨認出上面的字跡的紙片。
白墨則是直接趴了下來，控制着呼吸回答道：
“因爲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碎紙機是不行的，我們有量子計算機，只要對每一片紙屑拍照歸檔，幾秒鐘就能拼湊出完整的文件。”
“衝進馬桶更不可能、吞下去也不可能。”
“所以只能燒。”
“他應該是來不及等到這裡的東西全部燒燬。”
“他急着要去主控室銷燬其他信息。”
“上面的字.沒看到蘭石計劃的字跡。”
“有名字。”
白墨的話說完，林序立刻探頭去看。
只見在略微閃爍的燈光下，紙片上隱約浮現出一個不完整的名字。
“阿娜”。
“阿雅娜。”
林序沉聲道：
“這就是蘭石計劃的文檔，想辦法找出更多信息！”
“明白。”
時間還剩最後10分鐘。
林序的心跳已經快到了極限，但偏偏，他現在要做的是最精細的動作。
要從燒焦的灰燼中，去找出那些相對比較完整的碎片，然後一點點識別出字跡。
“江。”
“這應該指的是江星野。”
“發基.火星發射基地。”
“沙塵暴——這一份是針對江星野的行動計劃。”
“精”
“投投射。” “通.通道，高維通道。”
“這有個完整的名字！”
“大衛·朱利葉斯。記住這個名字！”
“明白！”
林序死命把這個名字塞進了腦子裡，而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他警惕地端起槍探出頭去，卻發現跑過來的是齊源。
“死了.沒把握好度。”
齊源的臉上帶着一絲歉意的神情。
“不過有收穫！”
“他承認自己知道蘭石計劃！”
“蘭石計劃是跟西盟的誕生綁定的，在2025年之前，絕大部分軍方和政府高層就已經知情！”
“他死活不肯透露更多信息，我也沒辦法了。”
“不是不願意。”
林序站起身說道：
“他的大腦也被上鎖了。”
“但是好在，阿瑞斯空間站裡確實有少量文檔信息。”
“大衛·朱利葉斯，查查看這個人是幹什麼的！”
話音落下，白墨立刻回答道：
“諾貝爾獎醫學獎得主，主攻大腦神經電信號離子通道方向。”
“明白！”
此時，時間只剩下最後1分鐘。
來自地球的、GOHEAP啓動後造成的離子風暴攜帶的能量已經傳遞到了火星附近。
而很快，真正的末日也正式降臨。
林序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並不大的空間站，記住了它的內部結構。
隨後，他的身體被撕裂。
而意識，也緩緩消散.
從牀上醒來時，下午的陽光透過窗口正好照在了林序的臉上。
他拿起早就已經放在牀頭的本子，記錄下了這一次獲取到的線索。
【大衛·朱利葉斯，腦科學專家，可能跟蘭石計劃有關，可能與“精神控制”有關】
【阿雅娜，確定跟蘭石計劃有關】
【美高層已經介入蘭石計劃，該計劃可能已經鋪開】
寫完線索後，林序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美高層都已經下場，那幾乎可以確定，這場“現實中的鬥爭”的強度，已經漸漸上來了。
所以，周嶽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親自制定了這個計劃、還是僅僅用某種“預言”的方式，推動了這個計劃的誕生？
似乎後者更符合他的行事邏輯。
畢竟在本質上，他是不信任那些比他“更低一級”的人類的。
這倒是他的一個破綻。
或者說，應該叫天生的缺陷？
林序搖搖頭，掏出保密機上報了最新發現的線索，隨後站起身下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江星野正在客廳裡坐着，手裡還抱着一半西瓜在啃。
林序好奇問道：
“你不是說要去金陵大學上課嗎？”
“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今天只是去預約課程的。”
江星野看向林序，擡手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半西瓜說道：
“吃瓜嗎？給你留的。”
“吃。”
林序在江星野身旁坐下，腦子裡還在不斷閃過手環世界裡看到的那些東西。
大衛·朱利葉斯。
高維通道。
投射。
這些東西，到底代表着什麼意思？
看來下一次再進入手環世界，真的必須要想一個更完善的方案了。
如果有什麼方法，能讓整個空間站裡的人瞬間失能的話或許可以把資料完整地保留下來。
找秦風問問？
他鬼點子比較多，搞不好還真有辦法。
不管。
先吃瓜吧。
坐在江星野身邊，林序總是會莫名地感覺到心更容易定下來。
這叫啥？
愛情的力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長期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不少。
吃到最後只剩下一個瓜皮了，林序才注意到路過的營養師眼裡那種哀怨的目光。
他尷尬地笑着放下瓜皮，正打算開口解釋，而也就在這時，手裡的保密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王一帆。
林序接起電話，那頭的王一帆語氣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林工！第一壁材料，成了！”
“實驗室製取流程已經跑通，我們馬上就可以進入大規模驗證環節了！”
毫無疑問的好消息！
林序被王一帆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還沒等他開口，對面的王一帆便繼續說道：
“還有一個事情！”
“我看到了你上傳的新情報，上面提到了‘精神控制’的內容！”
“還有大衛·朱利葉斯，這個學者。”
“這個學者我認識！”
“他是加州大學的，但他現在不在加州，在德國！”
“我有理由懷疑，老美那邊、或者說周嶽那邊還沒有把他當做關鍵人物處理！”
“如果能先找到他或許我們可以搞清楚，所謂的精神控制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