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金陵。
結束了長安的行程之後，林序重新回到了協調小組辦公室。
兩天的時間，他在手環世界裡完成了超磁場QCD真空扭曲方案的全部信息收集工作，這意味着，核聚變第一壁材料的最後一塊拼圖也已經被補完。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但，壞消息也有。
那就是，由於缺少明確方向，他並沒能從手環世界裡帶出更多線索。
而同時，現實中對周嶽、阿雅娜的審訊也遇到了瓶頸。
周嶽的嘴已經咬死了。
無論用什麼方法，哪怕是冒險地直接對他使用致死量的“吐真劑”、讓他真的死過去又復活，他都沒有吐出一絲一毫的信息。
阿雅娜那邊同樣如此。
她不斷拋出新信息，但沒有一條是有用的。
這兩人似乎簡直就像是在大腦裡上了鎖一樣-——情況跟手環世界裡、火星上的那批傭兵一模一樣。
這讓林序更加確信所謂的“精神控制”是實際存在的。
別說能不能扛住審訊了，就算你能扛住，漏總會漏一點出來吧？
可事實就是，沒有。
這讓審訊工作徹底陷入了僵局，而唯一在這方面“有經驗”的江星野，此時也沒有任何辦法。
坐在林序的辦公室裡，她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一邊開口說道：
“.所以周嶽、阿雅娜、以及你看到的那支傭兵隊伍的情況基本都是一樣的。”
“他們不能說是被‘精神控制’了，而是大腦被上鎖了。”
“就像我一樣，恐怕必須要一把鑰匙才能打開鎖。”
“但這把鑰匙是什麼，現在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任何線索。”
“這完全是個悖論，想要開鎖我們就需要鑰匙，想要鑰匙就必須要開鎖，死循環。”
“最扯的是，他們跟我不一樣。”
“他們的這把‘鎖’的鑰匙是具有唯一性的，很可能必須要在觸發某個只有他們能觸發的條件後纔會出現。”
“哪怕我們用窮舉的方法，都不可能找到這把鑰匙。”
“這本質上就跟我給你提供的那個密碼一樣-——在前置信息缺失的情況下，你無論如何推演，都是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的”
江星野的話說完，林序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啊，這就是一把鎖，打不開啊。
略微沉吟片刻，他開口說道：
“靠我們這邊的力量是肯定沒辦法打開這把鎖了。”
“但好消息是，周嶽應該是已經提前做過部署的。”
“只要有部署，那就一定有破綻。”
“秦風正在查，他確定這件事情跟CIA有關，那就.”
話還沒說完，林序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緊接着，秦風的腦袋探了進來。
“哎？江工也在啊？”
“你倆.先聊着？我一會兒再來？”
林序翻了個白眼。
“你可拉倒吧我們就在聊周嶽和阿雅娜的事情。”
“有什麼線索嗎？直接說。”
秦風聞言走進房間反手關上房門，臉上嘻嘻哈哈地笑着說道：
“我這不尋思你們小年輕談戀愛嘛”
一邊說着，他一邊攤開手裡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資料，一張一張貼到立在一旁的白板上。
看着他輕鬆的姿態，江星野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麼感覺你現在反而放鬆下來了？”
“那可不。”
秦風嘿嘿一笑。
“只要對手是CIA，我們就不怕的。”
“周嶽搞不定，搞個CIA，講道理還是不難的。”
“畢竟，我們還能算是同一個段位的對手嘛.”
“那倒也是.”
江星野若有所思的點頭。
確實啊。
跟老對手打交道，總比跟一個看不清、摸不透的敵人打交道要輕鬆得多了。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跟林序肩並肩站着，安靜地等待秦風把線索整理完畢。
片刻後，秦風沾上了最後一塊磁體，隨後開口說道：
“阿雅娜透露出了公海見面的一部分細節，根據這部分細節，我們首先做出了第一個判斷。”
“那就是，組織了他們這次見面的，是CIASAD。”
“CIASAD？”
林序眨了眨眼。
“那是什麼？”
“就是CIA下屬的一個行動部門-——你可以把這個部門簡單理解爲CIA的直屬作戰部門。”
“這個部門的人員一般不負責常規情報工作，主要以戰鬥任務爲主。”
“嗯，人均詹姆斯邦德，大概就相當於我們的海保。” “明白了。”
林序點點頭，繼續問道：
“怎麼判斷出來的？”
“追蹤船舶軌跡。”
秦風回答道：
“阿雅娜是在毛里求斯直接上船的，我們追蹤了當日的所有貨輪，確認了具體舷號，根據舷號倒查船公司，然後用了一些手段拿到了船公司的資金流水，鎖定了一個在監控範圍內的受CIASAD控制的白手套賬號，基本就確認他們與CIA的聯繫了。”
好複雜。
但又好合理。
“繼續。”
林序再次開口，秦風則是敲了敲白板說道：
“確認是CIASAD，那接下來的工作就簡單了。”
“我們本來就掌握着一些他們的資料，考慮到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冒險啓用了一個.嗯，內線。”
“內線向我們提供了近5年內CIA的所有行動清單，分析清單後我們發現，CIA在近五年內執行的絕密任務頻率和數量，較前五年是大幅上升的。”
“一般來說，CIASAD執行的任務，機密級別佔70%，秘密級別佔20%到25%，絕密級別低於10%。”
“但這五年內，這三種密級任務的比例是50%，20%，30%。”
“所以我們可以很輕鬆地得出判斷，一定是有一個長期性的絕密任務，擠佔了其他任務的資源分配。”
“這個任務，大概率就跟周嶽有關。”
“當然，我們是看不到絕密級別任務的詳情的，哪怕是秘密級別，也只有隻言片語。”
“但這不重要。”
“我們只要確認與周嶽相關的任務是絕密級就好了，這是我們後續分析的前提。”
說到這裡，秦風頓了一頓。
他稍稍調整了白板上資料的位置，把阿米爾·卡拉姆盧的資料調到了中心。
“這個發現糾纏量子對隨機性失效的科學家，他是我們的新起點。”
“當初在確認他是關鍵人物之後，我們已經對他進行了監視。”
“他死後，我們立刻追蹤了他屍體的轉移過程。”
“我們首先做了假設，假設他與你所提到的周嶽的計劃有關，那麼，他的屍體，就一定會通過CIA、使用那個絕密項目的權限來處理。”
“他的屍體，大概率會被從波士頓運輸到華盛頓。”
“所以雖然人力有限、信息有限，雖然他們做了多重僞裝，但我們確實順利完成了對屍體的追蹤，找到了屍體最後的停放地點。”
“而根據這個地點，我們的內線倒查了CIA的資產清單，最終確認，屍體所在的建築，屬於一個叫做‘蘭石2025’的項目。”
“到這裡，我們就基本可以確認，這個蘭石2025，就是周嶽所制定、或者參與、影響的項目了。”
“裡面一定有跟他的部署相關的信息，甚至有可能包含”
“只不過，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查到這個項目的具體情況，這需要時間.”
話音落下，秦風的臉上露出一絲惋惜的神情。
但，對他們的行動，林序卻已經足夠滿意了。
兩天。
僅僅兩天，他們就已經查到了這種地步。
雖然，他們確實沒有拿到實質性的資料和信息，可僅僅是“蘭石2025”這個名字，就已經足夠關鍵了。
在現實中拿不到信息？
那太巧了。
林序恰好知道一個地方，是可以用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去拿到信息的.
想到這裡，林序開口說道：
“沒關係。”
“已經夠了。”
“我之前一直以爲，我現在看到的那個世界跟現實世界是弱相關的。”
“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兩個世界根本就是線性發展的。”
“只不過，那個世界剝離了蝴蝶的影響，所以顯得.比較奇怪罷了。”
“但那裡發生的一切，在我們這個世界，仍舊是有跡可循的。”
“這種情況.”
“是時候再次啓動時間鉗形攻勢了！”
半小時後，林序告別了要去金陵大學上量子物理課的江星野，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沒有急着上牀，因爲此時手環上，已經僅僅只剩下了一次使用次數。
他必須要規劃好行動方案，爭取一次成功，直接拿到有關“蘭石2025”的全部信息。
首先，必然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攻佔西盟的阿瑞斯空間站。
那是西盟在火星的“權力中樞”，同時也顯然是火星上針對江星野的“沙暴行動”的發起者。
所以，只要拿下阿瑞斯空間站，大概率就能獲取到蘭石2025的初步信息了。
——
即便拿不到，也可以以阿瑞斯空間站上有限的信息爲跳板，指導地球上的行動。
一個小時時間。
先打個阿瑞斯空間站，再打個CIA大樓，應該來得及吧？
是肯定來得及！
只要規劃得當！
再說了，還有齊源在呢。
林序深吸一口氣，神情堅定。
隨後，他躺回牀上，輕輕觸摸手環。
意識瞬間被抽空。
然後，又迅速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