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朝看了林若溪一眼,林若溪把玩着面前那隻高腳杯,似若有所思。
鄭芳華看了他們倆一眼,笑道:“你們倆別不好意思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早住在一起了。”
老太太也高興地說:“我們思想很開明的,不介意你們奉子成婚。”
鄭芳華和老太太心思澄明,傅以薰和楚瑾瑜分手,根本不是性格不合,只怕還是因爲他們之間隔着一個楚惜朝。兩位長輩也不偏心誰,覺得晚輩們這樣成雙成對多好呀,不希望任何一個受傷。
他們故意提起楚惜朝和林若溪住在一起的事,就是想變相地說,即便傅以薰和楚瑾瑜分手,傅以薰也不可能和楚惜朝再在一起了。
楚惜朝當然知道母親和奶奶的心思,正準備答應,沒想到林若溪卻站起身來,溫和有禮地說:“奶奶,伯母,我最近忙着比賽的事,實在疲憊不堪,就不留下叨擾你們了。我一會兒就讓李叔送我回去,至於……”
她的目光看向楚惜朝,停頓了片刻,繼續說:“至於惜朝,他難得回來,又逢瑾瑜哥、以薰姐回來,理應留下來。”
林若溪表現得溫和有禮,實際上卻透着一股倔強。
他們楚家誰和誰分手,誰和誰在一起,關她什麼事呢?
她和他楚惜朝,不過是露水姻緣而已,不想被攪進這錯綜複雜的感情關係裡,更不想因爲這些事受傷。
楚惜朝看向林若溪,沒想到她會如此說,沒想到她會執意離開。
其實他也有些想要離開,因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楚瑾瑜和傅以薰,於是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但楚惜朝的話還沒說出口,老太太已經站起來,向他們倆走去。
老太太握着林若溪的手,撒嬌道:“若溪,我的偶像,我第一次見到你真人,你就別走了,再多陪陪我吧。”
“奶奶,我……”林若溪還想拒絕,她是真的不想呆下去了。
豈料老太太忽然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扶着桌子才勉強站穩:“頭好暈,肯定是被你們這幫孩子氣得血壓升高了。”
“奶奶,要緊嗎?”林若溪忙扶住老太太,擔心地問。
“老毛病,不嚴重。你留下來唱歌哄哄我,一會兒情緒穩定下來就好了。”老太太虛弱地道。
林若溪抿着脣想了想,最後答應了,扶老太太回房。
大概除了林若溪,全家人都知道老太太是裝的,只是誰都沒揭穿而已。
林若溪扶着老太太回房,幫她脫下外套、褲子和鞋,又扶她上牀躺下。
老太太抓着林若溪的手,目光慈祥地說:“真是個好孩子。”
林若溪爲老太太掖好被子,笑道:“奶奶,你想聽什麼歌?我唱給你聽。”
“你唱什麼歌都好聽。”老太太笑道,果然是鐵粉呀。
林若溪都被老太太弄得不好意思了,挑選了一首舒緩、輕柔的歌唱起來。
剛開始林若溪唱,老太太還跟着哼哼,可能因爲年紀大了,今晚又發生了這麼多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林若溪看着老太太笑了笑,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老人家,然後關了燈,輕手輕腳地離開。
等林若溪回到餐廳的時候,其他人早已經散了,只有幾個傭人在收拾。
她站在空蕩蕩的客廳,忽然間有些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何向南從外面進來,看見林若溪,徑直走上去,拉着她往外走。
“何向南,你幹什麼?”林若溪想要掙脫何向南的手,可女人的力氣怎麼敵得過男人呢?
“帶你去看一出好戲。”何向南輕笑一聲,繼續拉着林若溪往外走。
林若溪知道,這裡可是楚家的地方,何向南肯定不敢對她做什麼。她更加想知道,他要帶她去看什麼。
何向南拉着林若溪穿過一條小徑,遠遠地就看見一幢玻璃房子,與四周黑漆漆的相比,裡面光線明亮,隱約可見種滿了各種綠植和花卉,應該是花房。
而花房裡面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楚惜朝和傅以薰。
林若溪見到那一幕,不禁呆愣住,他們這是要重修舊好嗎?
她心裡忽然苦澀、酸楚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何向南的胳膊,轉身往回走。
“林若溪,你什麼時候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呢?還是想自欺欺人嗎?”何向南輕笑道。
即便他和她的事情過去那麼久,可他看她難過,依舊忍不住心痛。
林若溪頓住了腳步,她真的沒有勇氣去聽他們在說什麼,因爲害怕聽見不想聽見的,連心底那一點不該有的希望都徹底破滅了。
何向南當然不會放林若溪就此離開,說:“以你的個性,不是應該去問個明白嗎?如果他們真的還愛着對方,就瀟灑地轉身,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敘舊,就繼續和他在一起,不是嗎?”
“何向南,你別以爲你很瞭解我。”林若溪害怕花房裡的兩人聽見,壓低了聲音。
“我就是越來越不瞭解你了。”何向南苦笑一聲,有濃濃的悲傷閃過。
最終,何向南強勢地拉着林若溪,來到花房的一角,偷聽裡面的對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難道你還記得,我每次來你們家,最喜歡呆在這裡?”傅以薰輕撫着一盆蝴蝶蘭的花朵,笑問。
“你想多了,我只是散步,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裡來了。”楚惜朝面無表情,冷冷淡淡地說完,便轉身離開。
傅以薰有些失望,望着楚惜朝的背影,問:“這麼多年沒見,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你就不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嗎?”
楚惜朝怔怔地站了片刻,轉過身去:“我的確有問題想問你,爲什麼要和我哥分手?”
傅以薰大概沒想到,楚惜朝最後問的卻是這個問題,苦笑道:“你真的希望我嫁給你哥嗎?”
林若溪忽然有些緊張,大概她和傅以薰一樣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希望你和我哥幸福。”楚惜朝並沒有直接回答。
“正因爲我和你哥不幸福,所以我們纔會分手。”傅以薰滿臉期待地看着楚惜朝,
說,“我知道你還愛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你別再胡說八道,我已經不愛你,我已經有女朋友,而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楚惜朝看着傅以薰,抑揚頓挫地說,“你不要以爲和我哥分手,我們就可以我重新在一起,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林若溪聽見楚惜朝前一句話,還忍不住高興,他真的放下傅以薰呢?
可她聽見他後面一句話,就什麼都明白了,他只是一心想成全他大哥而已。
而一向優雅、知性的傅以薰,在心愛的男人面前,也顧不得矜持,撲上去抱住他:“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要是真不愛我,怎麼會找一個那麼像我的女人呢?”
林若溪聞言,心就像是被捅了一刀,頃刻間鮮血淋漓,幾乎站都站不穩。
儘管已經不是第一個人說她像傅以薰,可也遠不如傅以薰親口用那樣輕蔑的語氣說出口殺傷力巨大。
可她記得他說過,他從沒把她當成傅以薰的替身,他現在當着傅以薰的面,還會這麼說嗎?
楚惜朝有片刻的恍惚,竟然忘了第一時間推開傅以薰。他腦海裡想起了和林若溪認識的經過,剛開始只是覺得她長得很漂亮,聲音也很好聽,可相處久了,就莫名地把她和傅以薰比較,結果發現兩人竟有那麼多相似的地方。
見楚惜朝沒有回答,傅以薰不禁將他抱得更緊:“惜朝,我現在回來了,你已經不需要那個替身了。我不會介意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我只想和你重新開始。”
“是,她各方面都挺像你的,有時候看着她就像看着你。”楚惜朝緩緩回答,似乎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這些話的。
林若溪聞言,心痛得就像被誰又補了一刀,有兩行眼淚不禁滑下來。
她早該想到,男人都是低俗的動物,什麼他從來沒把她當作是傅以薰的替身,可現在當着傅以薰,卻完全是另一套說辭了。
也就她傻,纔會相信他的那些話。現在想來,他前兩天給她的溫存和浪漫,不過是想要她的身體罷了。
她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呢?只是傅以薰的替身?或許連替身都算不上吧,頂多只是玩物而已。
她實在不想看他們恩恩愛愛的戲碼,轉身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好像丟了魂兒一般。
何向南自然跟着林若溪離開,他見她這個樣子,實在放心不下她。
而花房裡,楚惜朝停頓良久,才繼續說:“但我知道她不是你。而且我也從來沒把她當做你的替身。她會做很多你不會做的事,比如說她做錯事的時候會討好我乞求原諒,而你就算知道錯了也不會認錯;比如說她生氣的時候會和我吵架,而你卻只會冷戰……”
傅以薰聽楚惜朝說着,不禁慢慢放開他,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這麼多年,我無時無刻不想着你,我不相信你會忘記我,我不相信你會愛上其他人。”傅以薰看着楚惜朝,不知不覺間眼淚便涌出了眼眶。
“你我之間,愛不愛還重要嗎?”楚惜朝說完,便邁步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