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敏離開公司後,就去了一趟銀行,把公司賬面上的錢全部取出來,然後裝滿皮箱打算去長途客車站。爲了隱秘起見,他連車都不敢開,幸運的是他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剛在馬路上站定身影,就有一輛出租車朝他駛來。
“去長途客車站。”錢敏一坐進車,就對前面的司機道。
司機點點頭,不吭一聲的往前開,開了一段路,錢敏發覺這不是去長途客車站的方向。
“朋友,我在豐華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道路還是熟悉的,你兜圈子想訛我車錢是吧?”錢敏抱着皮箱,皮笑肉不笑的對司機道。
司機回頭咧嘴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錢敏懷裡的皮箱;“那幾個車錢我還真看不上,我看中的是你手裡的那隻皮箱。”
錢敏大驚失色,碰到打劫的了,手伸出正想推開車門跳下去,司機手裡拿着個小型噴霧器對着他的臉噴了一下,錢敏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然後一頭栽倒在後座上。
傍晚時分,葉知秋接到冷夜打來的電話,說錢敏果然如他所料攜款私逃,錢已到手,人該怎麼辦?
“報警,然後隨便把他扔到某條街道上就行了。”葉知秋說完,聽到外面聲響,不等冷夜回話,就把手機收了起來。
“知秋,你在跟誰打電話?”門外走進來的是蘇夢,她一邊問,一邊彎腰換拖鞋。
“是個同學,他問我家作上的事。”
“哦。”蘇夢也不懷疑,換好拖鞋後來到葉知秋身邊,“我媽、我媽剛纔打電話給我,問我今晚要不要回去吃飯?”
“嗯,那你是怎麼回答她的?”葉知秋拉着蘇夢的手在客廳裡坐下,然後伸手輕撫她散落在肩頭的長髮。
“我說已經吃過了,下次再去。”蘇夢垂下頭,小聲說。
“幹嘛要下次,對了,晚飯還沒做,你在外面吃的?”
蘇夢搖搖頭,眼中掠過一絲黯然。
“那你幹嘛不去,還騙你媽說已經吃好了?”
“她想讓我們一起回去,我想、我想你可能會很忙。”蘇夢偷眼看葉知秋,小心翼翼的道。
葉知秋笑了笑,讓烏黑靚麗的髮絲從他的指間滑落,“我不是對你說過我不忙了嗎,既然是伯母叫我去,那我不去的話就未免架子太大了吧。惹惱了她,萬一她不把你嫁給我那該怎麼辦?”
蘇夢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神采,“你會娶我?”
葉知秋正想點頭,蘇夢忽然站起身侷促的道:“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媽,告訴她我們回家吃飯。”
“你不是吃過了嗎?”
蘇夢衝葉知秋揚了揚小拳頭:“小子,我又餓了不行啊?”
葉知秋打電話叫來了許飛,兩人坐車直奔蘇夢家。到了蘇夢家,蘇夢的父母早已侯在了門口,看到葉知秋拉着蘇夢的手從車裡出來,蘇夢的父母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
“伯父、伯母,這是給你們買的。”葉知秋把手裡包裝精美的營養品遞給蘇母。
蘇母笑着接過,一邊埋怨:“你這孩子,每次來都破費,下次不敢叫你來了。”
幾人進了屋,蘇夢被她媽媽叫進廚房忙活去了,葉知秋和蘇父在堂屋裡閒聊。
“伯父,你們廠拖欠你們的工資現在發了沒有?”閒聊中,葉知秋裝作隨意的把話題扯到他感興趣的那方面。
“哎,別提了,以前是隻發一半,現在是一半都拖着不發,聽說市裡面正在研究要不要關閉棉紡廠。算了,這些事不提。”蘇父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低下頭喝了一口悶酒。
葉知秋想起父親的確說過有關閉棉紡廠的意思,看來棉紡廠的前景很不樂觀。
蘇夢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母女倆在廚房裡自然有聊不完的話題,蘇母看了看堂屋裡正在和丈夫聊天的葉知秋,轉過頭低聲問女兒;“在電話裡你一會兒說來,一會兒又說不來,是不是知秋開始不肯來,後來你求他他才肯來的?”
蘇夢有些啼笑皆非,她開始也的確有這方面的顧慮,認爲葉知秋可能不會答應陪她回家,一個人回去的話父母又要擔心了,哪知道後來下班說了,反而是葉知秋勸她回家。想起上次發燒,他抱着自己在深夜馬路上狂奔的情景,蘇夢覺得心裡甜甜的。
“媽,不是這樣的,我以爲知秋吃好了才這麼說的,後來他說沒吃,我才又打電話過來的。”
“嗯,這樣就好。媽也是擔心他對你不好,才忍不住打電話讓你過了一趟的。媽現在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了,你姐姐……。”蘇母說到這兒,眼睛一紅,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媽……”蘇夢低叫一聲,無聲的拍打着母親的背部。
蘇母用圍裙擦了擦眼睛,強笑着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談這個。蘇夢,媽現在只盼着你能過上好日子。”
說完,蘇母看了看堂屋裡的兩人,走到門口邊把廚房的門關了,回過頭時神情變得嚴肅;“上次我叮囑你的話你有沒有忘記?”
“沒有,媽,我是想讓自己變得淑女一點,可是每次他惹我時我就又恢復以前的樣子了,剛纔來的時候我又叫他小子了,不過他好像也沒有生氣。嬉皮笑臉的,害得我牙癢癢的,忍不住想咬他一口。”蘇夢低眉淺笑,臉上露出甜蜜之色。
“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懷上他的娃娃?”蘇母皺皺眉,比起娃娃這件事,淑不淑女的無關緊要。
蘇夢愕然,隨即羞得滿臉通紅,不依的扭了扭身子:“媽,你怎麼又說這個了?”
“到底有沒有啊,快告訴媽?”蘇母的表情嚴肅之外還多了一絲焦慮。
蘇夢咬着嘴脣、輕聲說,“沒。”
“不可能啊,你們住在一起那麼久了?”蘇母疑惑的自言自語,然後她臉色一變,眼睛定定的看着女兒。
蘇夢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窘迫的問:“媽,你這麼看我幹嗎?”
蘇母嘆了口氣,移開目光幽幽的道:“你們住在一起他是不是從沒碰過你?”
除了那個雨天,葉知秋還真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碰過她,蘇夢不自禁的點點頭。
“哎,都是命。他原來那方面有問題。”
蘇夢一下子明白過來,母親這是想岔了,急忙辯解道:“他那方面沒有問題,那個雨天他把我……。”蘇夢垂下頭,那個雨天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這麼說他碰過你,可是就只有一次?”
“媽,菜差不多好了,我出去看看爸爸他們。”蘇夢實在待不下去了,母親的問題超出了她心理承受的範圍,她臉紅得都快滴出水來。
“別走。”蘇母一把拉住想溜之大吉的蘇夢,把一包藥塞進她手裡。
蘇夢看了看手裡的藥,再看看母親,疑惑的問:“媽,這是什麼?”
“我今天打電話給你,一是一段時間沒見,想念你。另外就是把藥店裡買的這包藥交給你,據店裡的老闆說,這包藥入水即溶,男人吃了絕對會忍不住的。”蘇母鄭重其事的道。
蘇夢一聽,猶如接到了燙手的山芋,就想把手裡的藥扔掉。
“你想不想拴住葉知秋,不想他離開你的話,就按我說的話去做。”蘇母的聲音難得的嚴厲起來,蘇夢揚起的手停在半空,最後垂下頭,把那包藥放進褲子口袋裡。
“喂,你們娘倆在廚房裡這麼久,菜有沒有做好,我和知秋都在等着吃呢。”外面的蘇父在催,蘇母應了一聲,母女倆開始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晚飯吃的賓主盡歡,葉知秋言行舉止十分得體,對蘇夢的父母也十分尊敬,這讓蘇夢的父母感到很滿意。到了要走的時候,葉知秋把蘇夢拉到一邊,低聲問:“剛纔吃飯的時候看你話也不多,飯也吃得很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難得回來一次,應該有很多話要和父母說,蘇夢的沉默讓葉知秋覺得奇怪。
“我沒有,就是不餓。”蘇夢垂着腦袋,心虛的不敢看葉知秋,她的手插在口袋裡,那包藥被她攥的緊緊地。
看到她這副模樣,葉知秋微微一笑,“你別裝了,我知道你的心事。”
“我有什麼心事?”蘇夢嚇了一跳,猛然擡起頭看葉知秋,攥藥的手緊張的都出汗了,難道、和母親的談話被他知道了?
“吶,這次出來我沒帶多少錢,口袋裡只有3000左右。你爸媽的廠子效益不好,我給的話有些冒失,他們也不會收。這些錢還是你給他們吧,就說是你發的工資。”
蘇夢呆呆的看着手裡的一疊錢,她的錢都在銀行卡里,這些本該是她想到的竟然忘了,而葉知秋幫她考慮到了。
擡頭迎上葉知秋溫暖和煦如春風的笑臉,蘇夢踮起腳尖,纖秀的手臂圈住他的脖頸,蘇夢的香脣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嬌笑着鬆開手,從車身後輕快的走了出來。
蘇夢父母不知道女兒和葉知秋在說什麼,看見女兒笑容滿面的從車後走出來,蘇母急忙問:“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在家裡了?”
“媽,不是,我上車的時候突然記起來忘了把這個月的工資給你們了。”
“爲什麼要給我們,你們年輕人開銷很大的?”
蘇夢走過去把錢放進母親口袋,輕聲在她耳邊說:“媽,養我這麼大,應該輪到我孝敬你們了。錢你就收下吧,知秋他也是同意的。”
蘇母伸進口袋想把錢拿出來的手停了下來,眼睛忽然覺得有些溼潤,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靠在車後的葉知秋抽出一根菸,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棉紡廠的效益每況愈下,連工資都發不出,它就像一個炸藥桶,不知道唐華會不會把它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