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路漫漫。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寒冷,王媛雖然內心有一團火熱,但她依然抵擋不住飢寒交迫,風餐露宿的日子甚是難熬。好在有許多好心人幫助。
王媛非常慶幸,這一路上她遇到了很多好心人。很多時候,她不曾乞討,也不曾驚動主人就在別人的屋檐下過夜,卻被主人發現,主人會讓她住到家裡,並給她好吃的。
那些大叔大娘就如昔日她重病之時救了她的那對大叔大娘那樣,對她關懷備至。一個如此美貌的女孩子,在這奸臣當道,盜賊橫行的年代裡隻身一人背井離鄉四處流浪,不用多問,他們也能猜測緣由。他們非常心疼她,對她如自己的孩子,常常拿出很多平時自己也捨不得吃的東西來招待她,給她一些舊衣服。每當遇到這些好心的父老鄉親,王媛都無比感動。
父老鄉親的淳樸善良與朱胡的行爲形成了太大的反差。王媛不禁在想,同樣是人,爲何做人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呢?人生不過百年,有人只圖過得安心踏實,有人卻願意整天陰謀算計勞心勞力遭人記恨、甚至仇殺,還遺臭萬年。
那些父老鄉親,總是給予了她太多的勇氣,每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們的好,她就更加堅定了一次決心,王媛無數次的發誓,她一定要殺了朱胡二賊,爲自己,也爲天下百姓。
然而,父老鄉親們的好,亦是一把雙刃劍,王媛一邊覺得增加了無窮動力,同時也覺得有了無窮的壓力。每當她在心裡發誓一定要除掉朱胡之後,卻又是一陣害怕。她不敢去想,如若她不能兌現諾言,她該怎樣面對那些父老鄉親,特別是那對救了她性命的大叔大娘,因爲她曾對他們親口承諾過。
王媛很是後悔,當初爲何一時興起,要對他們承諾呢?輕諾者,必失信於人,如此輕易的承諾,豈不是給自己製造災難嗎?
從她發覺起,她便儘量少透露自己的一切想法,只是在心裡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的去做到。
爲了躲避父老鄉親的好,減輕心裡的壓力,王媛開始儘量不去向他們乞討,晚上借宿之時也儘量很晚纔去他們的屋檐下,柴棚裡;早上天剛矇矇亮就起身。有時就如做賊一般,半夜裡,睡意朦朧中,當聽到屋子裡有聲音,她便爬起來悄悄溜走。
這樣,她的心裡好受了很多,但她的身體卻難受了更多。她搞不清,爲何這個冬天給她的感覺竟是如此的飢寒交迫,尤其當她刻意躲避與父老鄉親交往以後,那種感覺更爲強烈。
那種風餐露宿,不曾經歷的人很難體會,倘若遇到的人家有柴棚尚且還好,柴棚好歹是間屋子,裡面亦有柴禾,她可以鑽進柴禾堆裡。如果遇到的人家沒有柴棚,她就只能在屋檐下蜷縮着蹲一宿。
那時已是寒冬臘月,一個女孩子,在寒風凜冽的夜晚,沒有任何取暖之物,過得該有多麼艱難。而最悲慘的,是連屋檐都沒有的荒郊野外。當她走到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老天卻又下起淅淅瀝瀝的雨時,那便是王媛的一場不大不小的浩劫。
王媛不但要與飢寒做鬥爭,還要想方設法保護自己的行李包袱不讓雨水把它打溼,否則,第二日她就將沒有乾衣服換。好多次,雨下得實在太大,她未能保護好包袱裡的衣服,第二日只能穿着溼透的衣服。爲此,她生了很多次病。然而,即便是有乾衣服,她要把它換上身去亦是一件難事。冬日的荒郊野外,少了許多遮擋之物,她要尋找一個換衣服的地方,也要費上許多周折,就算換上,她還要找機會把那些溼衣服晾乾。
一個女孩子隻身一人行走江湖,真是事事艱難。每一次,她實在是熬不下去,便厚着臉皮接受父老鄉親的好。在那裡,她可以吃上一頓熱乎飯菜,可以睡上安穩一覺,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洗洗衣服。
王媛的衣服已是相當破舊,這些年來,她幾乎沒有穿過一件新衣。她的衣服基本都是好心人送給她的。她的衣服上滿是補丁。
她也只有趁晾洗衣服的機會,在父老鄉親們家中作一個短暫的休整,時間不過就是一日。一日之後,她便又重新上路,踏上自己的征程。
王媛已記不清自己走了多少時日,好不容易,她真的走到了長江岸邊。望着那滾滾長江,王媛無比激動,自從當年與吳珉渡過長江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條曾流過她故鄉的大江。王媛來到江邊,蹲下身,捧起一掬水,仔細看着,嗅着。水冰涼刺骨,讓她的手凍得生疼,但她全然不顧。當那一掬江水從指縫流走,只留下一片溼潤,王媛再次把它捧起。她再次仔細的看着,嗅着,這樣一掬一掬,王媛不停的捧着,最後,她捧起它猛喝起來。
王媛要從水裡感受到故鄉的味道。她亦似乎感覺到了故鄉的味道,她喝了一陣,不禁淚如雨下。
王媛哭罷良久,向西慢慢跪了下去,她對着西方拜了三拜,算是給爹孃磕頭。
哦,故鄉!故鄉!那是一個魂牽夢繞的地方,可家已不復存在,就算能夠報仇,報仇之後她又該去到何地?爹孃的屍骨是不是已被扔到荒郊野外,有沒有好心人把他們安葬下地?她要不要回去看看,畢竟那是生養她的土地。
她不知道答案,因爲她還不知道此行的結局。且不言能否生還,此刻她還不知該如何過江。無論將來如何,此刻她必須過江,否則一切皆是空談。可是,她沿江走了幾天,卻找不到一條渡船漁船。
她費盡千辛萬苦一路乞討來到這裡,爲的就是復仇,卻不曾想,自己竟無法過去,王媛無比傷心。而她,勢必要過得江去,否則她的生命將失去存在的意義。王媛重新收拾信心,繼續沿江一路東行,又走了十餘日,竟然還是未能找到渡口船家。
王媛感到一陣絕望,難道她的願望註定不能實現?難道此生她註定要含恨而死?
悲乎,行之乞女,其身孤獨;憐乎,乞女之乞,是爲復仇;慘乎,乞女之願,付與東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