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憶與哥哥姐姐們在一起的時光的同時,王媛再也迴避不了一個人。他在她的心裡已經根深蒂固,想起他,她的內心總是無比激動。
從瀘州城外懸崖邊開始,她對他就已產生依賴,那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在她心裡總是那麼清晰;那一路之上的點點滴滴亦是那麼深刻,尤其在臨岐一年朝夕相處的時光,讓她對他已經堅定不移。
王媛始終不相信他是與胡坤勾結之人。她相信自己的感覺,第一次與他相見,在他的眼睛裡,她看到的是一種堅定,一種浩然正氣。站在他的身邊,她亦能感覺到那股從他骨子裡透出來的正氣。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與胡坤這樣的壞蛋沆瀣一氣同流合污呢?
可是,在胡坤騙去的那個院子裡,當着哥哥姐姐與胡坤的面,他的表情分明承認了胡坤所言非虛。王媛不敢接受,不能接受,亦無法接受。
倘若這樣的人都會成爲壞人,那麼,這天底下哪兒還會有好人?王媛雖然閱歷見識淺薄,也許他也懂得僞裝,她看不穿他,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敢肯定,甚至用性命擔保:他絕對不是壞人。
但是,當看到他承認的表情之時,王媛的心徹底崩潰。可更可悲的,她卻根本沒有時間去悲傷,那時王仁哥哥生命垂危,她哪有機會去爲那既定的突變悲傷呢。
這些時日來,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她那麼愛他,她也深知他亦是這般愛着自己,她本該時刻思念他,就如在贛州分別後那樣。可是,她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無情的事實,這個絕情的事實。
倘若她去想他,那麼,可能產生的結果就是她會恨他,愛有多深,恨亦有多深。就算是恨他,她還是不能接受他的這種背叛。
一個背叛愛情,背叛道德,背叛一切正義的人,難道不值得恨嗎?她會替他感到恥辱,臉紅,甚至羞愧得難以再有勇氣活下去。她與他的愛情亦是一種恥辱,她身份雖然卑賤無比,但她的內心是高貴且又高尚的,她的祖祖輩輩都是高尚的,她怎麼能愛他呢?她亦會爲此而羞愧得死去。而現實讓她不能死去,她還有自己的責任,再者,倘若爲這樣的人
死去,那又有何價值意義。
王媛覺得能做的,就是既不恨他,也不愛他,把他當成一個陌路人,把自己與他的一切徹底甩掉。這樣的人,似乎既不值得她去恨,亦不值得她去愛。既然愛他不可能,爲何又要恨他呢?都言愛之深恨之切,這個道理亦是相反的,倘若對他恨之深,豈不是說自己已愛之切麼?
有愛有恨,就有瓜葛,就有牽絆,唯有做一個陌路人,從此天涯海角,方能永不相干。
這些時日,王媛總是小心刻意的繞開他。可是,與愛恨同理,她在逃避的同時,亦是在想念他,甚至,在開始準備逃避之前,她就已經在想念他。漸漸的,王媛發現,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忘記過他,只是因爲惦記着仇恨,以及想着對哥哥姐姐的虧欠,稍稍冷落了他,稍稍減淡了一點思念的程度。而他,一直成功的駐紮在她的心裡,一刻也不曾離去。一顆芳心早有所屬,又怎能禁錮?
當王媛報仇主意已定,對哥哥姐姐們思念又思念之後,他便再次全部佔據她的芳心。王媛發現,自己不但不曾忘記他,反而因爲這一段時間的冷落,如今卻更加的想念他。
那日分別的場景浮現在她的眼前,他的確對胡坤所說的一切沒有半句反駁,滿臉羞愧,甚至有些無地自容,可是,王媛同時也看見他那眼中還有無辜與無助。
哦!對的,他一定是無辜的,他所做的壞事,一定是胡坤的陰謀。胡坤那般險惡,他能別有用心,精心策劃,假扮王信哥哥來欺騙她與王仁哥哥以及兩個姐姐,也一定會爲吳珉設計一個個天衣無縫的圈套。他的目的就是要離間他們與吳珉的關係!
王媛恍然大悟,當時胡坤看似露餡,陰謀失敗了,可她與哥哥姐姐還是被他欺騙,中計了。他不但成功離間了他們兄妹與吳珉,甚至還離間了他們兄妹。
王媛驚出一身冷汗,如此,現在的哥哥姐姐以及吳珉豈不是無比危險?他們有沒有識破胡坤的陰謀?有沒有作防備?如若胡坤趁其不備,找機會襲擊他們那該如何是好?
後悔,王媛無比後悔!胡坤心機太毒了,他故意把王仁打傷,目的就是要
讓他們人人都着急,然後失去理智,不去分析他的作爲,然後自相爭鬥,決裂。這一招真是一舉多得。
王媛還想起,吳珉的母親在胡坤手中,吳珉的危險一定是最大的。除非他不要母親,否則,他難逃胡坤陰謀陷阱。他怎麼可能不要母親呢?
啊!王媛後悔得幾乎想要死去。耆卿!耆卿!此時的你,是否在受着胡坤的酷刑?是否已痛不欲生?王媛停下北上,駐足觀望,她在想自己要不要改變行程。
王媛在老鄉那兒打聽,她已快到長江邊了,只要過了長江,她就將暢通無阻,很快到達卞梁,只要到達卞梁,她就有機會除掉朱勔。這一路上,她還了解到,那位方臘頭領已快要起事,他的理由就是反對朱勔搬運花石綱。朱勔現在在朝廷已不如原來那般得意,這對她來說,將是一個機會。
可是,這樣吳珉與哥哥姐姐就會有危險。但是,如果從這裡打道返回,她又該去何地尋找哥哥姐姐以及吳珉。倘若到時既不曾找到哥哥姐姐以及吳珉,又沒有除掉朱勔胡坤,反而讓自己也落入胡坤圈套,那爹孃之仇豈不永遠不能報得?
王媛再次感覺騎虎難下。都言貧賤夫妻百事哀!其實,何止是夫妻,但凡貧民百姓皆是事事艱難,尤其如她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揹負着血海深仇隻身一人行走在險惡的江湖之上,要想與那虎狼一般的壞人作鬥爭,談何容易。
王媛反覆權衡,最後她覺定繼續北上,可以走走停停,但不可忘了初心。她一定要報仇!如今她已管不了太多。哥哥姐姐與吳珉倘若有命,他們定會力求自保,倘若命中註定他們該當被奸人所害,她也只能聽天由命。
是這不公的世道造就了無數無辜百姓有着不公的命運,既然不能團結,那就各自安好。
卿卿,卿卿!我的心聲你是否瞭解,你是否也如我這般對你擔心?各人都有危難,各人都有用心。
卿卿!卿卿!興許有朝一日我們還能相見,興許我們緣分還未盡,因爲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但願你識得我這片芳心,但願你也如我這般情難自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