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一章 秀才之謀

那日,幾人哭罷,陳秀才邀請吳珉王仁以及徐秀才一起去他家中,言說有事情要與幾人討論。

姐妹三人從墳地回家已是午後,但她們卻無心做飯。她們相擁哭了很久。從認識老人起,她們就知道他們很是不易,但卻未能悉心照顧,導致他們被活活餓死。她們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我們應該每日前來照顧,甚至完全可以把他們接過來與我們住到一起。我們打魚尚且收穫不穩,何況大爺僅憑兩根釣竿。”王媛對兩個姐姐說道。

“可是我們太大意了。記得與老人認識,就是他來向我們借鹽,那時其實他就已經走投無路,我們知道,卻沒有想到要爲他們做點什麼。”王姣道。

“我們太沒有良心,太可恨,太可悲了。”王嫿道,“我們只是從表面上給了一點所謂的關心,隔三差五的跑去看看,卻沒有從內心深處要對他們好。我們那樣只是做給別人看的,說得更準確些,我們不是在照顧他們,而是爲了照顧自己那可憐的虛榮之心。”

姐妹三人相互吐露心中的愧疚,可是,她們悔之已晚,兩位老人早已在她們快樂無比的某一瞬間痛苦絕望的分分離去。

姐妹幾人有些慶幸家中只有她們三人,否則她們毫無機會這般相互傾訴。這件事情,主要責任全在於她們。吳珉王仁大多時候都在外捕魚狩獵,而她們整日無所事事,卻從未想過兩個老人的處境。不但如此,相反她們還兒女情長,整日猶如抱病西施,假裝楚楚可憐,做些荒唐可笑之事。真是可悲,更是可笑。

吳珉與王仁去陳秀才家半日,直到日落西山也未回,姐妹三人把飯菜燒好,意猶未盡,又一起去往老人所居茅屋,想再看看那裡。

茅屋之內,除了那張再簡易不過的小牀,就只有一個小竈。就在那簡易牀頭的那個小竈裡,姐妹幾人驚奇的發現竟然沒有一點燃燒過的灰燼,而竈臺上的一個被遮掩住的碗裡,有兩根魚骨。姐妹看罷,同時放聲大哭。

“幾日前我來看望他們時,大娘嘴裡不停的嚼着,把碗遞給我看,歡喜的告訴我她剛剛吃完魚肉,原來這都是她故意騙

人的。”王姣哭道。

“有一次我來也是這樣。”王嫿道。

“我也碰到過。”王媛頓足捶胸,“我們爲什麼那麼傻呢?竟然被如此簡單的伎倆欺騙了。”

姐妹三人拼命痛哭,沒有誰安慰誰,也沒有誰阻止誰。她們如競賽一般,此起彼伏,一人高過一人,一聲勝過一聲,盡情的宣泄着內心的痛苦悔恨。

幾人一直哭到天黑,直到家中已透出燈光,方纔打住。她們知曉吳珉王仁已回到家中,正在等待她們。幾人擦乾眼淚,平復好情緒,才慢慢回去。

吳珉與王仁坐在桌前,以手支額,表情極爲沉重。姐妹幾人見罷明白陳秀才所說之事定不是好事,不免又是一陣心酸。但她們也知道此時不該去問,便緘口不言,擺上飯菜,全家共進晚餐。

幾人皆一日不曾進食,但卻未有一人有心思吃飯。姐妹雖不曾問出,但不知此事究竟如何嚴重,竟能讓吳珉也有如此表情,心中格外擔憂。而吳珉王仁自打進到陳秀才家,便已如此,兩人的確正爲那件事情煩憂。全家未有一人吃過一口飯菜,每人皆拿起碗筷擺弄一陣便又放下。姐妹三人只好把飯菜收了回去。

一夜無話,一夜無眠,王媛第二日起了一個大早。開門之時。但見兩位秀才正在向他們家走來。王媛回身準備叫醒吳珉他們時,他們卻已起牀。

兩位秀才與平時截然不同,少了許多客套禮節,徑直來到桌旁坐下。吳珉王仁也立刻圍坐上去。

姐妹三人明白他們又要協商事情,便也不去打擾。她們給幾人泡好茶便躲進廚房,把昨晚未曾動過的飯菜加熱一番,準備順便款待兩位秀才。

吳珉幾人顯得有些神秘,商議之前王仁還特意到門口把望一番,然後才重新坐下。幾人說話極爲小聲,姐妹三人根本聽不清楚。

他們似乎不想讓別人知曉,但似乎也沒有刻意要隱瞞姐妹三人。姐妹如若上前,定不會阻攔,她們不上前去他們也不邀請。

王媛姐妹幾曾想上前探聽詢問究竟是何事情,但還是忍住了。雖然他們沒有要隱瞞她們,但也沒有要讓她們知道的表示,她們不必去刻意

打聽。該她們知道的時候,她們自然就會知道。

幾人嘀嘀咕咕,神情無比凝重。王媛姐妹偶爾聽得一句“天下大勢”“水深火熱”以及什麼“名正言順”等等。

幾人商議一陣,兩位秀才突然起身離去。王媛姐妹欲留他們吃飯,卻已來不及。他們行動非常迅速,王媛姐妹還未開口,他們便已誇出門去。

早飯上桌後,吳珉王仁只管埋頭就吃,而其表情比兩位秀才在時更加凝重,王姣實在忍不住,便問起王仁。

王仁幾次張口,卻未說出話來,最後望向吳珉,似乎是請他開口。

吳珉沉思良久,告訴姐妹,他們的魚以後恐怕是難以在集市上銷售了。這段時間,他們很少去到集市,盡皆把魚交給陳秀才代爲出售了。可是,現在集市上出現了一羣市霸,壟斷了所有漁業鹽業糧食業。所有平民百姓不得私自販賣銷售,經營者必須經過他們。那些市霸以低價收購,高價賣出。王媛家作爲漁家自然首當其衝。陳秀才本來不想告訴他們,可他私下販賣已越發困難,上次吳珉給他的魚就不曾販賣出去。如今又遇到李大爺之事,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瞞下去。

那些市霸是朱勔手下爪牙,朱勔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如今整個江南已是民不聊生,幾乎無法生存,如李大爺這般無家可歸,餓死荒野的到處都是,所有百姓,不論貧富,皆被朱賊逼上絕路,幾近造反了。陳秀才之意,想讓他們拉起一幫人來,造反起事。

這些時日,陳秀才四處遊走,已經聯繫到好多有意之士。吳珉功夫人品皆是不凡,如若登高一呼,定會有很大響應。

姐妹聽罷無比憤然。這些年來,她們親身體會過從富貴之家變成流浪乞丐的滋味。若不是王信王輝,以及王仁吳珉,她們難逃乞討的命運,甚至可能早已餓死。李大爺本可以過得很好,可如今死得如此悲慘,她們不曾想到天下竟然還有無數與自己一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

王媛拍案而起,欲要去找朱賊報仇,當即表示同意。王嫿王姣立即附和。只要起事,她們的大仇就有機會得報,她們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難就將結束,姐妹三人抱在一起無比激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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