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與吳珉,王信與王嫿,王仁與王姣,此時皆會至青溪,方臘帳下。幾人憂心如焚,不曾想到形式會變得如此被動。如今而看,不管是要借義軍報私仇,還是欲報私仇而助義軍,一切皆已渺茫。而形式爲何會演變至此,幾人亦實在不知。
王媛曾三番五次言說方臘速度過快,然今觀之,方臘不愧能爲江南義軍領袖,其謀略毫無瑕疵,竟是萬分正確。義軍白手起家,若不以迅雷之勢奪下諸多城池,何來立足之地,何來糧草補給。可奪下城池容易,失去城池更是容易,如何得來者,當如何去也。如今朝廷已感到危機,不但要奪回城池,且定要擒殺方臘,死命圍追。義軍其他兵將亦被圍困各地,慘遭擒殺,相互不通,除非有神相助,否則,大局將定。
吳珉與王氏兄妹心有不甘,幾人與衆將商議幾日得出一計。既然城池不可堅守,不如權且退出,轉戰於鄉野。義軍子弟,盡皆江南人,今幫源一帶崇山峻嶺,溪澗縱橫,地勢相當複雜,可與之周旋。日後再圖有利時機,奪取城池。幾人一同稟告方臘。
“此計尚可一試,然宋軍如鐵桶之陣如何才能破解?我等幾次衝鋒,皆被殺回。宋軍定要困死我等於城中,如之奈何?”方臘道。
“啓稟聖公,我等兄妹姐妹,化妝聖公,分別從三座城門殺出,引誘宋軍,待宋軍來合圍追殺,趁其一門空虛,聖公便可帶領衆位將軍殺出,定能衝出重圍。”王媛道。
“我等兄妹皆有此意!”王氏兄妹盡皆上前道。
“如此,爾等兄妹豈不萬分危險,不成!不成!”方臘道。
衆將盡知,王氏兄妹如此做法定會陷自己於兇險之中,不僅無比感動。於是紛紛請求方臘,替換王氏。衆將人人爭先恐後,唯恐方臘不許。爭論半日,方臘最終還是同意除王仁王姣之外,仍讓王氏兄妹引誘宋軍。
王仁王姣已在江南有一段時日,熟悉地形,方臘欲讓其與自己共同進退,亦是不使王氏全部陷入危險。倘若他安全,則王仁王姣安全,倘若他危險,則王媛兄妹安全。
計議已定,次日拂曉,王氏兄妹便從三門而出,宋軍果然上當,調集援軍合圍,方臘率其妻
兒以及宰相諸將逃脫。
待方臘逃脫,宋軍方知上當,憤怒無比,一面分兵追剿方臘一面調精兵攻打王氏兄妹。
方臘既已逃脫,王氏兄妹不敢戀戰,趕緊退入城中堅守不出,與宋軍對峙。
宋軍在城外故技重施,每日派軍士前來罵陣,要捉拿叛賊,城內義軍無比惶然。吳珉與王氏兄妹好生安撫,然城內糧草日漸稀少,眼看大勢已去,義軍士氣再難恢復如起兵之時。
方臘行前,曾許諾吳珉與王氏兄妹,若待他逃脫,他定再聚江南子弟,招募義軍,並遊走與各個義軍已奪城池之間,往來聯繫,待時機成熟,內外響應,一齊出擊,一舉消滅宋軍。今朝廷可派之兵皆已盡來江南,到時再無善戰之師可供調配。義軍便大事可成也。
義軍軍士日漸頹廢,吳珉與王氏兄妹只得以此來激勵,然而,他們自己也深知,方臘之言華而不實。如今,豈是朝廷無兵可派,整個江南有義之士已盡皆投軍,何處能有新兵招募。此等言辭只能權且寬心,不能真正讓義軍重振旗鼓。
吳珉與王氏兄妹,不懼無救兵,亦不懼糧草斷缺,而憂懼三軍之勢氣不可恢復。爲此,萬不得已,儘管帶有欺騙,也只得以此權作定心丸與之三軍服用。
王媛已作好最壞打算,曾在心中發誓,只要不死,定要堅守至最後。事已至此,歷經萬難之王媛,已不再看重公仇私恨,只覺起義乃是天地之間唯一正義。如今江南父老兄弟盡皆起來反抗,她又怎能不同仇敵愾。她只希望,多她一人之堅守,能夠爲喚起更多父老兄弟的覺醒盡一絲綿薄之力。
王媛協同姐姐王嫿,在吳珉與王信操練義軍的空擋,用心安撫體貼義軍士卒。義軍士卒皆知王氏背景,王氏千里迢迢前來參加義軍,當下瀕臨絕境,仍義無反顧,繼續堅守。人非聖賢,義軍士卒無不感動。吳珉王信之英雄威武,王媛王嫿之聰慧賢良,讓許多義軍士卒由衷崇拜。
義軍士卒亦知,如今就算不再堅守,哪怕開城投降,按大宋歷律,也是死罪難逃。即便那皇帝老兒爲安撫人心權且赦免,然難保日後。橫豎皆是死,既已起義,事已至此,唯有按照吳珉與王氏兄妹之法,興許還真有一片生機。待聖公卷兵來救之日,便是活命之時。
義軍士卒,在吳珉與王氏帶領勸導之
下,士氣竟然慢慢有了氣色。
城中百姓亦是深受那些貪官污吏迫害久也,也常常拿出自家省下糧食,前來接濟義軍。全城團結抗敵,宋軍無可奈何。兩軍對峙月餘,彼此未敢輕舉妄動。
一日黃昏,城外突然一片大亂,吳珉與王氏兄妹登上城樓,但見方七佛與幾位將軍率領一支義軍往城內殺將而來。幾人大喜,聖公果然招募兵馬,已捲土重來。
幾人下樓立即整頓義軍士卒,頓時全軍沸騰,全民歡呼。
義軍士氣一時如日沖天,個個摩拳擦掌。吳珉與王氏兄妹立即下令開城,迎接方將軍。生機已現,此時之義軍,又非前日可比。宋軍被兩面夾擊,敗退而去。吳珉欲要追擊掩殺,卻被方七佛攔下。
“將軍,此時可以掩殺,把宋軍趕出青溪,再迎取聖公入城,爲何不追。”吳珉問道。
“將軍,八大王!”方七佛泣不成聲,上前抱住吳珉,“聖公已被宋軍生擒,我等如之奈何?”
“什麼?”吳珉與王氏兄妹大驚。
“聖公已被生擒!”方七佛跪地便拜,“將軍,我等如之奈何?求將軍出一謀!”
“不!不可能!”王媛上前,大喊道,“幫源地形複雜,崇山峻嶺,溪澗縱橫,且到處都是山洞,宋軍如何能夠擒得聖公?”
“此處不是敘話之所,將軍,我們先回城裡。”王嫿道。
“回城?”方七佛擡頭望着城牆,“如今回城何用?方纔,此處攻城宋軍是不知聖公被擒,故而逃跑。他們很快就會回軍來此,進城豈不死路一條。即便進城死守,然內無糧草,外無援軍,一座孤城又有何用處?困在城中如何救得聖公?”
“將軍之言極是。”吳珉道,“我等不如沒於鄉野,宋軍地形不熟,尚有一線生機,亦有機會營救聖公。”
於是下令,義軍全部撤出城中,往幫源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