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又是相互望了一陣,心中之疑問不免又多了許多。老者眉頭緊皺,起身在屋裡來回緩緩的踱着步。
“前輩!”兄妹倆喊道。
“唉!”老者再次搖頭,“我本意是想瞞着兩位,但兩位既已前來,恐怕我也瞞不住,告訴你們也罷,可老朽有言在先,兩位切不可過於衝動。”
“但請前輩賜教!”兄妹倆起身抱拳。
“坐!”老者回到桌前,示意兄妹坐下,自己亦坐下。老者坐下之後,端起茶杯,亦示意兄妹喝茶。
“這城中根本沒有猛虎,所謂猛虎,指的就是胡坤!”老者喝完茶,憤怒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什麼?”兄妹正在喝茶,被老者的話嚇得險些把茶噴了出來。
“對不起,前輩。”王姣很是不好意思,趕緊掩面。
“此話怎講?”王仁問道。
“只因他在這城中胡作非爲,”老者道,“胡坤欺壓百姓,如今這城中所有大商鋪皆姓了胡,小些的商鋪也得給他繳稅。所以百姓們皆稱其爲食人猛虎。”
“哦。”兄妹明白了幾分。
“這胡坤!”王仁也憤憤不已,“簡直欺人太甚!”
“官府爲何不管呢?收稅不是官府的事嗎?”王姣道。
“姑娘!你真是太天真了。”老者道,“豈不知有官商勾結,官賊勾結乎?豈忘了你們王氏之難乎?”
“這!”王姣頭腦轟然,頓時羞赧無比。
老者對王姣擺手示意並無責難之意,繼續道:“當地官府最初也是出面干預的,只是那胡坤來頭不小。兩位知道,胡坤背後有朱勔,那豈是當地官府惹得起的?官府知道胡坤的來頭,不但不敢幹預,反而回頭巴結於他。官府的稅是官府的稅,那是正稅,名正言順。胡坤的稅是胡坤的稅,那是保護稅。百姓怨聲載道,可誰若抗議,就會遭到滅頂之災。時間長了,大家就敢怒不敢言了。”
“真是無法無天!”王姣道。
“這還不然。前來收稅對普通商鋪來說已算是相當幸運了。那些大商家可
就遭殃了。那結局……”老者搖頭嘆息不已。
“結局如何?”兄妹倆道。
“就如你們王氏!”老者言罷,把頭轉向一邊。
“哦!”兄妹唏噓。
“那不是朱賊所爲嗎?他雖以朱賊爲靠山,但也不至於那樣啊!再者,這些事由他做了,那朱賊不就沒得做了嗎?”王仁道。
“此話沒錯,這就是胡坤的狠毒之處。他就是利用朱賊做壞事之名,自己去做壞事。別人做壞事遮掩,他卻明目張膽,大張旗鼓。他到哪裡都說這些壞事是朱勔讓他來做的。”
“那朱賊會饒過他?”
“不會啊!可是,朱賊知道得太晚了,胡坤已經羽翼豐滿,手下養了大幫走狗,朱賊以奈何他不得。而朱賊早已人神共憤,如今也有些自顧不暇,又哪有時間管他?”
“哼!他們算是沆瀣一氣,臭味相同了。”
“城中百姓都罵他是食人猛虎,胡坤惱羞成怒,把那些罵他的人通通處死。如今,沒有人敢再提此事。即便是真的山林狼虎也不能提及,他會認爲百姓是暗有所指,亦不能說有關官府盜賊等話題。”
老者道,“兩位現在可知城中爲何這般冷清了吧?平常百姓大多爲避禍,不再做生意。做大生意沒本錢,就算有,還不如直接給胡坤。而小生意根本掙不到錢,反而還得給他交稅。好多人便舉家遷徙,跑到外地去了。而留在城中的,皆是介於諸多緣由不能搬遷者,爲避免說錯話,他們亦儘量不上街。而你們兩位倒好,操着外地口音,腰中懸着寶劍,滿大街的詢問猛虎!真是大膽!”
“哦!”兄妹恍然。
“兩位非常幸運。最近胡坤又洗劫了一個周姓人家,據說此家頗爲富豪,且相當不仁義。胡坤更是出師有名,把人家給搶掠了。這幾日他們正在大擺宴席,歡慶勝利,街上的走狗都回去喝慶功酒了。不然,兩位如此招搖,恐怕早已被胡坤手下走狗抓起來了。”
“哦!”兄妹又是一陣唏噓。
“前輩,那這城中爲何難覓客棧?即便生意難做,可也不至於一家都沒有啊。”王姣道,“我還要投宿呢。昨晚已經露宿街頭了,今晚我們可不想再這樣了。”
“兩位請看!”老者拉開他們前面的窗簾,向外面指了指。
兄妹倆擡眼,但見就在他們的對面,有兩座燈火輝煌的大樓,裡面吆五喝六,猜酒划拳,打鬧嬉戲甚是熱鬧,與之周圍那些冷清的街道和普通民宅大相徑庭。
“這是何地?”兄妹問道,“看起來很像客棧,爲何此地如此熱鬧?”
“兩位再看看。”老者提示道。
兄妹倆仔細看去,覺得那就是兩座大客棧,但普通客棧似乎又沒有此般熱鬧繁華,那熱鬧場景倒像是青樓妓院。兄妹倆甚是好奇。
“你們覺得那是客棧嗎?”老者問道。
“難道不是?”王仁道。
“當然是!”老者道,“不過這幾日便不是。”
“前輩此話何意?”王姣問道。
“你們是否看見那門口的招牌?”
兄妹仔細再看,那一座大門門楣上掛着一幅牌匾,上面寫着:鯤鵬居,另一座寫着:八仙樓。兄妹頓時明白幾分。
“這鯤鵬居是胡坤居所?”王仁問道。
“八仙樓是客棧?”王姣問道。
“然也!”老者道,“今晚如此熱鬧,正是胡坤與他手下在此慶功。”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王姣道,“全城百姓都快吃不上飯了,他卻還能如此!”
“唉!”老者又一次搖頭,“兩位不要心疼百姓了,你們可知此居原主人是誰?”
“誰?”
“王氏!”老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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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兄妹未曾反應過來。
“就是令尊令堂!”老者道。
兄妹大驚。“那我們爹孃呢?”
“唉!”老者轉身掩面,不再言語。
兄妹明白了一切,頓時猶如五雷轟頂,他們這一路辛苦,爲的就是能見到爹孃一面,可不曾想到會是這樣。兩人嚎啕大哭,對着兩座大樓跪地便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