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早已在七賢村等候着吳珉一行。幾人進村之時,但見一位個子雖不高大,但眉宇之間卻透着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一股不可掩飾的殺氣的漢子。幾人知他就是方頭領,上前便拜。
“哈哈哈!”方頭領爽朗而笑。
“幾位賢弟賢妹不必多禮,方某有失遠迎,愧不敢當啊!”方臘把幾人扶起。
“方頭領氣宇軒昂,儀表不凡,真是人中豪傑也!”吳珉與王信王仁笑道。
“哪裡,幾位賢弟真是取笑了。我方十三就是一介草民,老受官府財主欺壓,一直忍氣吞聲,不敢反抗,算是什麼豪傑。倒是幾位賢弟賢妹讓方某無比佩服。幾人能夠早早起來反抗,吳賢弟武功高強,不僅自救,還不遠千里馳援王氏;王信王寅兩位賢弟亦是忠厚信義無雙,幾位乃是真英雄也!幾位妹子也是女中豪傑,尤其是王媛妹子,當年小小年紀就能臨危不懼,視死如歸,相比之下方某真是慚愧至極。”
“不敢不敢!”吳珉與王信王仁笑道。
“頭領見笑了,”王媛頓覺無比羞赧,“逃命之人,慌不擇路,險些被奸人逼迫跳崖,何來臨危不懼,實屬迫不得已。還望頭領不要取笑纔是。”
“方頭領雄才大略,深謀遠慮,不爲一時氣憤衝動困擾,此等隱忍可是我等所能及?此乃做大事之人也,今頭領精心準備,厚積薄發,天下必爲響應!”王嫿道。
“哈哈哈!”方臘大笑不已,“還是王嫿妹子最會說話,你是要讓我無地自容麼?幾位既然不遠千里前來爲方某助陣,自然未把方某當外人,客氣話就不用多說。方某已備好薄酒,幾位裡面請!”
方臘把吳珉一行迎進一座農家小院,小院很是簡陋,但也清新別緻,據方傑介紹,這裡名叫漆園,乃是一個老鄉的,今借用,準備來日在此誓師。
方臘一向節儉,如今起義經費不足,但爲表示隆重歡迎吳珉一行,他亦被了一桌簡單酒菜,歡迎他們。吳珉與王氏兄妹又豈是貪圖吃喝之人,方頭領之禮節,讓他們大爲感動。英雄相聚,吃喝事小,當議大事。
吳珉以及王氏兄妹與方頭領和江南英豪一起,暢敘一宿,直到天明。吳珉幾人不曾見到黃超,老劉管家以及那位曾幫助王仁王姣兄妹的老者幾人,一經打聽,方知黃超老父病重,已回家探親,老劉管家與那老者仍在原地,爲義軍起義作各種準備。幾人有些遺憾。
次日一早,江南各地精英代表一百餘人前來漆園,聽從頭領號令。這一百多人全是百裡挑一的英雄好漢,不是方頭領過命的兄弟就是摩尼教徒,亦或是對他如吳珉王氏這般信服的人。他們早早都在各自組織,發現力量,如今就只等方頭領一聲令下,他們便可以赴湯蹈火,無所不前。
見到父老鄉親如此擁戴,方臘無比激動,不僅熱淚盈眶。
方臘站在臺階之上,對着這些信賴他的父老兄弟言道:“自皇帝登基起,我等百姓辛勤耕織,日出而作,日落不息,卻無糧果腹,無衣暖體,難以溫飽。而那官府朝廷,卻盡皆貪圖享樂,動輒還恣意鞭
撻辱罵,甚至處死我等。我等將如之奈何?”
方臘此話一出,滿園父老兄弟盡皆傷感不已,那些父老淚流滿面,尤其是那些曾被官府逼死親人者更甚,而所有年輕江南子弟,個個悲憤交集,全場一片哭泣。
王媛不禁想起了爹孃。爹爹雖說是一代富商,可也是祖祖輩輩積攢所致。在外雖說慷慨大義,讓人覺得揮金如土,可是,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那一次次慷慨之後,他們家裡是如何節儉。而那朱勔狗官,遠在蘇杭,卻與胡坤勾結,活生生就奪取了他們家累經幾世積攢的財富,並殺了她的爹孃,讓她背上朝廷侵犯的罪名亡命天涯。此理何出?此理何出?
王媛悲憤之時方臘又道:“那皇帝老兒賦稅愈加繁重,徭役頻連,貪官污吏亦加重盤剝,我等窮苦百姓單靠農桑已不能活。近年來我等在從事農桑之餘兼營漆楮竹木,販鹽賣魚,然貪官污吏盡皆壟斷掠奪,我等如之奈何?”
方臘言罷,滿園悲憤已不能控制,許多父老放聲嚎哭,年輕子弟大喊“反了”“反了”!
父老兄弟如此,方臘更加激動,他躍上桌子,示意大家噤聲,繼續言道:“而那皇帝老兒無能,把盤剝我等之血汗,一面前去臣服北方強虜,以雙手奉之,一面大肆揮霍,盡享奢靡,置我等於水火之中。如之奈何?”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方傑站在方臘近前,高舉手中大刀,高聲喊道。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羣衆立即響應。
“一切聽從方頭領號令!”有人喊道。
“一切聽從方頭領號令!”羣雄已緊跟着大喊道。
“方頭領體恤江南百姓,就應爲我等帶頭,殺了那些貪官污吏,解了我等疾苦。”父老兄弟們道。
“我方某志大才疏,恐不能勝任。”方臘道。
“難道頭領忍心我等繼續遭受宋朝廷欺壓盤剝?”父老痛哭不已。
方臘跳下桌子,把吳珉拉過去,推上桌子,回頭對滿園父老道:
“我今向父老推薦一位德才兼備,文武雙全的年輕英雄,讓他爲我等分憂解難。”
滿園頓時鴉雀無聲,盡皆六神無主,面面相覷。一陣沉默,便有人小聲議論:“此人是誰?我等並未見過。”隨之,議論之聲越來越大,轉而爆發一場巨大轟動。
“此人是誰,我等皆不認識,我們只認方頭領!”大夥喊道。
“方頭領!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吳珉不料方臘竟會如此,嚇得面如土色,王氏兄妹亦是,他們相視良久,不明就裡。昔日,那陳徐兩位秀才就言說方頭領在謀劃,他準備一年多時日就爲今日,就連昨晚亦不曾提過此事,今日卻突然如此,這是何意?
王媛聰慧過人,歷經磨難的她,已不再那般單純,對於人間複雜自能覺悟體會。一陣思索之後,她似乎明白了,趕緊向吳珉投去一個只有吳珉才懂
的眼神。吳珉聰明絕頂,與王媛亦有他們無法言喻的默契,也瞬間便領悟。
方頭領不愧是做大事之人!吳珉心中讚道。
“各位父老,大家不要聽方頭領的,我乃一介武夫何德何能,不敢擔當如此重任。今日前來,亦是與各位一樣願意聽從方頭領號令。大家與我一同推舉方頭領!”
“好!”父老一陣唏噓,皆大歡喜。
吳珉跳下桌子,把方頭領推到桌旁,並執意把他扶上去。
“賢弟,我真心讓賢,誠意十足,還望賢弟不要推辭。”
方臘道:“昔日,賢弟千里馳援,營救王氏兄妹,我等便是佩服不已。後幸得友人告知賢弟下落,我欲託人請賢弟前來,但種種緣由讓我等未能如願。今賢弟前來,愚兄自然應當讓賢。愚兄願意聽從賢弟號令,甘爲馬前小卒。賢弟萬萬不可推辭!”
方臘回頭對父老兄弟道:“大家曾聽過昔日兩川首富王誠否?王誠雖爲富商,卻一向不與我貧苦百姓爲敵,反而常常接濟,乃爲一代義商,然而卻遭朱賊殘害掠奪。吳珉賢弟便千里馳援,救下王氏兄妹。如今他們就在這裡。”
方臘把吳珉與王氏兄妹一起拉過去,“吳氏與王氏亦是一樣,皆是被朱賊殘害的富商。而尤其這吳珉賢弟,他不僅武藝高強,更是義薄雲天,是我心中的英雄,我願推舉他作爲我們領袖,不知父老意下如何?”
方臘言罷,滿園父老又是一陣議論,但卻無人表態,只是議論嘈雜之聲不絕於耳,甚是混亂。
“不可不可!”吳珉道:“小弟才疏學淺,不能擔當如此重任,如若日後有負所託,豈不害了天下百姓。今日不遠前來,只願聽從頭領調遣,萬望頭領不要推辭,以大局爲重。小弟堅決不從,頭領若是執意,小弟願意歸去,所不然,便只有以死相謝。”
“吳英雄言之有理!支持方頭領!”父老兄弟喊道。
“支持方頭領!支持方頭領!”滿園父老不停的大喊。
方臘幾次三番推辭,竟推辭不得,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再次登上高臺。吳珉與王媛相互交流了一個眼神,會心一笑。
“多謝父老擡愛,”方臘萬分慚愧道,“方某將竭盡全力爲我江南父老排憂解難。今我等舉旗,須一鼓作氣,拿下江南各大險要關隘,州府城池。若能拿下州府城池,應當立即減免百姓賦稅,以贏得百姓擁護。我等愛護百姓,必能得到擁戴,不出一月,定可聚得十萬之衆,不出半年,必能聚得百萬之衆。我江南有長江天險,只要嚴守長江各大渡口,朝廷定無法過江。我等再緩圖北上,推翻朝廷,爾等以爲如何?”
“頭領深謀遠慮,我等唯命是從!”羣雄齊聲道。
“頭領深謀遠慮,我等定唯命是從!”羣衆不斷高呼。
方臘手下兄弟,盡皆點頭,會心一笑,吳珉與王媛亦是會心一笑,他們知道,經過這一番,羣雄已是真心擁戴,方頭領起義成功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