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八十一章 情同母女

經過郎中的指責,大叔大娘對王媛照顧得更加周到體貼。他們嚴格按照郎中的吩咐給王媛煎藥,熬粥,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把王媛視爲自己閨女。大叔依舊常常抽空去打獵,爲王媛改善伙食。大娘時時陪在她身邊,給她說話聊天。

也在這時,大娘纔有機會問及王媛的情況,王媛亦在此時纔對大娘一家有了一些瞭解。

當大娘知道王媛的經歷,不禁心疼得大哭起來。她大罵着朱勔胡坤這些壞蛋,對王媛卻是更加愛憐,一口一個閨女的叫着,就如王嫿那樣,常常拉着她的手,把她摟進自己懷裡。

王媛也不再那麼任性倔強,事事都聽從他們,她的病好得非常快,不幾日便可下地。在王媛心裡,大叔大娘早就如親生爹孃一般。在大娘溫暖的懷抱裡王媛感受到了那份久違的,夢寐以求的親情。她都記不清最後一次躺進孃親的懷抱裡是什麼時候了。重溫舊夢,真是恍然如夢。王媛都不敢大聲說話,亦不敢大膽走路,她真怕這只是一個夢,她怕自己動作太大,把這個美夢攪醒。

大娘家原本是在杭州,孃家姓李,夫家姓楊,也算是比較富裕,他們也是受朱勔迫害才成了如今的樣子。她有一個兒子,是個石匠,手藝不錯,常年都在外做工。那時,他能掙到錢,所以家裡還算不錯。後來朱勔徵召勞工搬運花石綱,她的兒子便應徵加入了朱勔的搬運隊伍。

那時,他也能夠拿些錢回家,尤其是當朱勔弄到一些皇帝老兒非常喜歡的奇石異木的時候,往往還會得到一些皇帝老兒的賞賜,朱勔有時也大發善心,沒有剋扣那些賞賜。後來,朱勔知道她的兒子是一個石匠,而且雕刻手藝也不錯,就讓他去給皇帝老兒修建御花園。據說皇帝老兒蒐集那麼多奇石異木,就是要在汴京東北修建一座名叫“艮嶽”的御花園。他的兒子剛去之時,也常常託人捎些銀錢回家,可後來就音訊全無了。

大叔大娘託人去問朱勔,朱勔答曰不知。大叔大娘又託人去京城尋找,可仍然沒有消息。那御花園雖然正在修建,但他們委託的人卻無法進入。他們給那些看門的官差使銀錢,可銀錢使了好多,還是沒有找

到人。

有人說他們兒子已經死了;有人說他們兒子把一塊價值連城的石頭給鑿壞了,被關起來了;有人說,他們兒子早在爲朱勔搬運花石綱時就被那些大石砸死了。朱勔看着他們兒子老實,可憐他,給了他們一點撫卹金,怕他們傷心,就撒謊說讓他修御花園去了。那最後一筆錢就是他們兒子的撫卹金,而並不是去了御花園後的工錢。他們兒子的那點手藝,在民間肯定算好的,但還沒有資格去給皇帝修建御花園。

大叔大娘找遍了整個京城也未能找到,他們回頭又去找朱勔,卻被朱勔的爪牙痛打了一頓。最要命的,從那以後,就有一夥小無賴經常上門來騷擾他們。那些小無賴認爲他們兒子在外面能掙大錢,而且是掙皇帝老兒的錢,應該分點給他們。

大叔大娘去告官,衙門卻說管不了。他們三天兩頭被那些無賴騷擾,最後只好變賣家產,搬家了。

他們搬到這裡最開始那些年,非常想念兒子,那麼大一個人,竟然生死不明,憑空消失了,實在難以接受。再加這裡人生地疏,又是重建家園,什麼都得花錢,他們很快就花光了變賣家產的積蓄,生活便變得非常艱難。這些年就靠給地主租地過活,省吃儉用,勉強可以維持。

王媛對大叔大娘也是非常同情。同病相憐,他們之所以有今日,都與朱勔有關。

“大叔大娘,等我好些了,我一定要去找朱勔,把他千刀萬剮,爲爹孃報仇,爲你們報仇,爲天下百姓除害。”

王媛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安慰大叔大娘。她幼年失去雙親,而他們老年失去兒子,那份悲痛,她能感同身受,她知道用什麼話去安慰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除了像大娘那般痛哭,除了與大娘相擁而泣之外,她至多就只能這麼說。這完全不是對大叔大娘的安慰,而是對自己的警告和提醒。這是她的責任和義務。

大叔大娘卻對她充滿感激,對她千恩萬謝。他們的樸實讓王媛非常羞愧。他們纔是她真正的恩人,可他們卻因爲她這樣的一句話,把她當成了恩人。王媛更加知道,那句話真不能隨便說出來,如今她的肩上又多了一份卸不掉的責任

。她只有努力的去兌現,否則,她真的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王媛努力的讓自己堅強起來,能下地以後,她就經常在屋子裡走動。本來她很想去屋子外面活動活動,大叔大娘怕她吹風,堅決不讓。王媛也擔心自己的病萬一復發,無奈,只好聽從。不過她在屋子裡每天打坐運功,爲自己調理。她的病果然一天天好了起來。

由於已是冬天,農家人沒有太多的活兒,大娘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和她聊天,講她自己的故事,聽王媛的故事。王媛與大娘聊得非常投機,非常開心,她盡情的享受這份難得的溫暖、幸福。

王媛的心情好,病就好得更快,待更好一些後,她便再也控制不住,硬是跑到了屋子外面。禁閉了多日,見到冬日裡明媚的陽光,王媛高興極了。她孩子般的在院子裡歡蹦亂跳,甚至拿出寶劍舞了一套劍法。

大娘在一旁看得時而目瞪口呆,時而開懷大笑。待王媛舞完,她幾步跑過去,歡喜的把她摟在懷裡。

一旦出了屋,大娘就再也關不住王媛。大娘要是嚴厲起來,王媛就撒嬌,大娘要是生氣,王媛就哀求。大娘沒法,只能依她。王媛常常陪着大娘一起去地裡種菜,摘菜,一起坐在院子裡縫補衣服,一起做飯。好多鄰居都非常奇怪,大娘沒有女兒,怎麼身邊突然多了這麼一個美若天仙,不但能識文習武,還什麼農活都會的閨女。大娘非常得意,說這是她的遠房侄女,現在就是她的閨女。

大娘說這些話時,滿臉的幸福。王媛更是幸福,在她心裡,她亦早把大娘當做自己的親孃一般看待。可是王媛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憂傷,她知道,這種幸福是短暫的,她註定會離開大娘,去報那份血海深仇。她知道,當她離開後,大娘一定會很傷心,她也一定會很傷心。可是,她真的不能留下來,與大娘一起享受這份天倫之樂。不爲別的,單說前日對大娘的那份承諾,她也不能。

王媛有時會偷偷一個人站在院門口遙望着遠方,哼唱着“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雙眼滿含熱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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