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身敗名裂之始

顧青臣怎麼在這裡?秦羽瑤提着兩手的菜,從秦記布坊門前的人羣中擠出,偶然轉動目光,不期然與顧青臣的視線對上。

仍舊是那張俊秀的臉龐,只不過面上浮着掩不住的驚愕,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秦羽瑤不由得目光微閃,在心中思量起來,這個時候,顧青臣來這裡做什麼?她,是裝作看不見,還是羞辱他一頓?

不等秦羽瑤想出個究竟,顧青臣已經邁動腳步,走了過來。站定在秦羽瑤的身前,文人獨有的白皙清俊的臉龐,此刻閃動着複雜的神色。那張薄薄的嘴脣,此刻微微抿起,似乎要說出什麼話,卻又難開口。

秦羽瑤不由得來了興趣,微微勾起脣,有些譏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卻也不開口——她何必替他分憂,主動提起他開不了口的事?

果然,只見秦羽瑤不識趣,顧青臣腮邊的肌肉便開始扭曲跳動起來,彷彿藏在脣後的牙齒正在用力地磨着。而方纔複雜的神情,此刻也不見了,唯有深深的惱怒。

惱怒?他有什麼可惱怒的?秦羽瑤輕笑一聲,滿是輕蔑,開口道:“這位……咬牙切齒看着我的……兄臺,不知我可有得罪你之處?倘若沒有,還請讓一讓。我現在要回家了,我男人我兒子都等着我回家做飯呢。”

不說還好,顧青臣一聽“我男人我兒子”幾個字,只覺得字字如鋼針一樣刺在他的麪皮上,彷彿將他的臉面刺得鮮血淋漓。

“你的男人?”顧青臣即將衝出口的嘲諷,在記起昨日宮中見到的那人之後,不由得一絲敬畏之心浮上來,此刻反而有些冷靜下來:“軒王在這裡?”

秦羽瑤漫不經心地低下頭,瞧了瞧籃子裡的菜,然而擡頭答道:“軒王?那是誰?”

“你!”顧青臣這次真的惱了,他緊緊抿着脣,擡眼將周圍的人羣掃視一圈,而後抓向秦羽瑤的手腕:“你跟我來!”

秦羽瑤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往旁邊一閃,躲過他抓來的手,不無譏諷地道:“少用你那噁心的髒手碰我!”

顧青臣的臉色又是一變,幾乎有些忍不住,然而他到底城府深沉,到底是忍住了,並沒有將惱怒之語脫口而出。

然而,他帶來的下人卻忍不了了,張口就衝秦羽瑤道:“你這小婦人,你可知道我家大人是誰?我家大人跟你說話,乃是你祖上冒青煙,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可別不識好歹!”

秦羽瑤直是無語,連氣都生不起來——大象會對地面上攔路的螞蟻而生氣,進而分神嗎?脣角勾了勾,竟是連顧青臣也不瞧了,往旁邊一擰身,徑直繞過顧青臣往家裡去了。

“等等!”顧青臣怒視了那下人一眼,有些不喜對方的不識趣,而後上前兩步追上秦羽瑤道:“我有話問你。”

秦羽瑤理也不理,只是邁開大步往前走。且,微微用了些輕功,雖然走着,竟叫顧青臣輕易追不上。

顧青臣卻沒注意這些,他此時心急着追上秦羽瑤,問出他一直以來的疑惑。故而,便只是快走外加小跑,終於追到秦羽瑤的身後:“你停一停!秦氏,我叫你停一停!”

只見怎樣叫她也不理,顧青臣惱了,擡手便去抓前面背影的肩膀。聽到背後空氣的響動,秦羽瑤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猛地轉身擡手,便將手裡盛着菜蔬的籃子砸了過去。

好巧不巧,那籃子剛剛好就砸在顧青臣的臉上,將他的臉砸得一歪。而顧青臣快步向前的腳步卻沒停,頓時重心一失,好險沒跌倒在地上。

踉蹌了兩步,又被隨後趕來的下人扶了一下,顧青臣纔沒有跌倒。站穩之後,顧青臣摸着火辣辣的被菜籃子砸到的臉,直是再也忍不住怒火:“秦氏!”

“嗯?”秦羽瑤這回沒有急着走,低頭瞧見籃子裡的菜並沒有掉出來,也沒有損毀什麼,便擡起頭看向顧青臣。眼神有些漫不經心,也有些譏諷輕蔑。

“你以爲我不能把你如何?”顧青臣陰沉着臉道。

秦羽瑤驚訝地挑了挑眉,道:“你想把我如何?”

“我——”顧青臣語塞,猛然發現,他竟真不能將她如何!她是軒王的女人,被軒王豁出一切地護着,他當真不能將她如何!

而且,這個女人力氣不小,僅憑他帶來的一個下人,竟是治不了她!想到這裡,顧青臣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

秦羽瑤便輕笑一聲:“作爲一個男人,無能到你這個份上,也是悲哀。”

“你說什麼?”顧青臣陰沉沉地問道。

沒有男人樂意被人說無能,尤其是當面說出來,這簡直就是毫不掩飾的羞辱!望着面前的女子,眼中那漫不經心的輕蔑,顧青臣只覺得心中一股一股的陰火涌了上來,幾乎要燒昏他的頭腦。

直到忽然間,他猛地驚醒,爲什麼他屢屢着了她的道?明明他來此,是爲了問她關於寶兒的事。便壓下那一股股的陰火,推開扶着他的下人,往秦羽瑤的身前站了幾步,問道:“寶兒在哪裡?”

秦羽瑤挑了挑眉:“你問我兒子做什麼?”

“我想見一見他。”顧青臣道。他並沒有問秦羽瑤,寶兒是否他的血脈的事。因爲不論秦羽瑤說是還是不是,他都不會信。他一定要親眼看一看,才能做出判斷。

想到這裡,又不由得有些後悔,幾個月前他去秀水村接寶兒的時候,怎麼就被寶兒懷裡的冰狐所迷,竟連寶兒的面孔也沒看清?若是那時看清了,只怕沒有後來的這些事了。想到這裡,顧青臣的眼神愈發陰沉起來。

“沒可能。”秦羽瑤想也不想便拒絕道。對秦羽瑤而言,雖然顧青臣傷害不到寶兒,然而顧青臣這樣的人渣,就是看寶兒一眼,都是對寶兒的褻瀆。

顧青臣便陰沉沉地笑了:“我勸你還是答應。否則,那些排隊等着買衣裳的人,倘若知道了秦記布坊的東家原是一個不守婦道,與人通姦生下孩子的道德敗壞的女子,你覺得會如何?”

說着,微微擡手,指了指身後排成許多長隊的人羣。口吻中,竟有些連他自己也意識不到的酸味兒。

“你在威脅我?”秦羽瑤挑了挑眉頭。

顧青臣以爲她怕了,陰沉沉的笑容更多了:“帶我去見寶兒。”

“哧!”誰知,秦羽瑤竟然笑了。她目光轉動,卻是落到路邊的一處平坦之處,而後雙手平拋,將兩隻籃子推了出去,而後穩穩地落在平地上。

捏了捏關節,待得發出一陣噼啪聲響,便輕蔑地笑着看向顧青臣:“你以爲我會怕?”

“你想做什麼?”顧青臣與那下人同時驚道。

“你說我想做什麼?”秦羽瑤一腳踢開護在顧青臣身前的下人,而後一把抓住顧青臣的領子,略一用力,便將他提了起來:“對於一個威脅我的人,我還能做什麼?”

此處是在街上,並非什麼偏僻的小衚衕裡。故而,秦羽瑤一把提起顧青臣的情景,便落入周圍許多路人的眼中。人人紛紛驚歎,這位看起來瘦弱的小娘子,怎的如此有力氣?

又有人對顧青臣發出鄙夷,道:“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果然不假。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一個小娘子提在手裡,羞也不羞!”

羞也不羞?顧青臣此刻都快羞死了!此刻漲得面色通紅,極力掙扎着想要下來。然而雙腳不着地,竟是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只能拼命扒着秦羽瑤的手,掙得臉紅脖子粗:“你快放我下來!秦氏!放我下來!”

秦羽瑤冷笑道:“你不是要威脅我麼?你再威脅啊?”

秦羽瑤怕他麼?她有功夫,有手段,竟治不了一個顧青臣麼?何況,秦羽瑤怕名聲破壞麼?這條街上,未必就沒有認得她的人,然而秦羽瑤根本想也不想,該做什麼還做什麼——曾經來秦記布坊搗亂的大福娘子,秦羽瑤哪次饒她了?

第一次斬斷她的手指,第二次卸了她的下巴,何曾猶豫過?秦羽瑤不怕自己的名聲狠毒,她只怕自己的名聲不夠狠毒,只因爲似顧青臣這樣的人,似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從來都是欺軟怕硬。假如她是個溫良恭儉讓的賢淑女子,就等着被人騎在脖子上撒尿吧!

果然,此刻有認得秦羽瑤的人開口問道:“秦夫人,不知你手中舉的是何人?他竟如何得罪你了?”

其實,秦羽瑤在這條街上還是很出名的,一來她生得美極,二來賣出曲裾的秦記布坊名頭極盛,三來秦羽瑤幾次露面都不尋常,就連閒雲坊的陸掌櫃都輸得灰頭土臉。如此有才有貌有膽有功夫的女子,天下能有幾人?

故而,秦羽瑤的名氣之大,竟比她自己以爲的還要大一些。且,也比她以爲的要好許多。只因爲,她每次行事都是有理有據,從不仗勢欺人、咄咄逼人。

這世上,到底講道理的人還是佔了大多數,竟是看得懂秦羽瑤一直以來所要表達的意思。故而此時,只見秦羽瑤的手裡舉着一名男子,不由好奇問道:“可是這男子欺侮秦夫人?”

顧青臣只見一層層的人圍了過來,一個個或好奇或鄙夷地看着他,直是漲得滿臉通紅,愈發掙扎起來。

秦羽瑤只是把他舉得更高一些,眼中冷芒一閃,揚頭對周圍的人說道:“此人卻是莫名其妙,我好端端走在路上,他非要問我兒子是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還非要我帶他去見一見,大家說奇怪不奇怪?”

顧青臣頓時面露惱怒,使勁掙扎起來。卻只覺抓着他的手一鬆,不知是不是秦羽瑤的力氣竭了,竟然給他掙扎了下地。

頓時,逮住機會惡狠狠地道:“此婦人言行不端,品行不正,曾經與人通姦,被我知道後休棄。如今我不過是想看一看,那孩子到底是我的還是與她通姦之人的,她二話不說就對我揮拳頭!如此惡婦,簡直令人不恥!”

一番話下來,周圍的人不由紛紛唏噓,不知道二人孰真孰假。有人便問道:“怎麼當初你休棄秦夫人之時,竟把孩子也攆了出去嗎?”

顧青臣匆忙之間編出的謊話,倒也沒有時間仔細斟酌,故而漏洞便被人看了出來。此刻被問到,倒也不急慌,只是道:“當時我氣得急了,以爲那小子並非我的血脈,便一同趕了出去。如今一想,又有些後悔,若真是我家血脈,豈不可憐?便想見一見,領回家中。”

衆人只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便紛紛看向秦羽瑤,目光便帶了些許狐疑。畢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秦記布坊的東家,背景很是神秘,也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男人。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已經喪夫爲寡。

只聽秦羽瑤冷冷地道:“說完了嗎?如果你說完了,便該我說了。”她轉過頭來,看向衆人,指着顧青臣道:“此人,我素未謀面,實在不認得。”

顧青臣不由怒道:“秦氏!你休抵賴!”

秦羽瑤便冷冷地道:“我抵賴什麼?我有什麼可抵賴的?我有夫有子,從未被休棄過,壓根就不是你要找的人。我還納悶呢,你苦苦糾纏我做什麼?”

話鋒一轉,又道:“你只說我是你曾經的妻子,卻不知有何證據?以及,那與我通姦之人又是何人?只要你說得出來,我也不妨就認了。”

顧青臣一時語塞。證據?他對從前的秦氏,根本就沒注意過什麼。譬如斷案之時,總有些胎記啊什麼的身體特徵,倘若顧青臣要指出秦氏是他的妻子,則必要指出一些特徵來的。可關鍵是,他根本不知道!

至於那姦夫,他又如何能說出口?不說此事會得罪宇文軒有多深,便說別人聽了也會不信——堂堂王爺竟然跟別人的妻子通姦?說出去笑破大牙!若是反過來,王妃因爲王爺不舉,偷偷跟下人苟合,還更符合話本里的情景一些。

衆人只見顧青臣支支吾吾,只不肯說,也不由得紛紛奇怪起來:“這位兄臺,你怎不說了?”

“對呀,你既說認得秦夫人,又說秦夫人品行不端,可是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曾說,未免有些……”

“說得是。倘若人人來到街上,都說與某位女子有關聯,那別人豈不是都沒法做人了?”又有人質疑道。

果然天下間還是眼明心亮的人多,秦羽瑤聽了便也抱起手臂,涼涼地道:“怕是有些見不得人的秘密,纔不敢說罷?”

衆人眼見顧青臣愈發支支吾吾,不由得都鄙夷起來:“莫不是哪裡來的騙子?不如咱們抓了押到官府去?叫縣令大人與我們審上一審,此人究竟是什麼來歷,連自己的名姓都不敢說,便來街上污衊女子!”

“我非是不敢說,只是怕嚇到你們罷了。”終於,給顧青臣想出了法子。畢竟,此時與昨日在宮中時又有不同。那時,身前是皇帝、皇后、王爺、公主並宮妃們,身後則是岳父、妻子和朝臣們,衆目睽睽之下,顧青臣心驚膽戰,答不上來也屬人之常情。

可是,他畢竟是在朝堂中沉浮過的命官,此刻只不過是面對一羣百姓,在最初的惱怒過後,便沉靜下來思考。隨即冷聲說道:“秦氏,莫以爲我沒法子指證你。此處離秀水村並不遠,一來一回也不過半個時辰,你真的要我找人來指出你?”

衆人聞言,又不由得紛紛看向秦羽瑤。

秦羽瑤仍舊抱着手,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譏諷的笑意,輕擡眼皮道:“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面子的,既然你不想要,那便不要怪我了。”

隨即,放下雙臂,指着顧青臣,大聲說道:“此人,便是秀水村中,前科狀元郎,顧青臣!便是他,拋妻棄子,攀附榮華富貴,又爲討新夫人開心,竟然派家丁來打死秦氏,可謂喪盡天良!”

嘩的一聲,人羣中喧譁起來。

只因爲,對顧青臣此名卻是有些印象的。三年多前,才貌雙全的年輕狀元郎,騎着高頭大馬,衣錦還鄉,接走了老父老母,一時被人人傳頌。至於他休妻之事,卻是沒怎麼傳揚。

一來顧青臣素來謹慎,二來秀水村的人大多不信秦氏會做出那種事,便沒有多嚼舌根子。此刻聽了這秘辛,頓時間人羣中騷亂起來。

有人道:“秦夫人,此話可不敢亂說!倘若他是顧青臣,那麼便是朝廷命官,你胡亂說話,可是有性命之憂的!”

秦羽瑤朝那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有沒有亂說,只需要顧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

又在秦羽瑤的臉上看到這種篤定的、自信的、帶着冰冷的嘲諷的神情,顧青臣心中暗暗有些不妙的感覺,立即岔開話題道:“你果然承認自己是秦氏了?”

“我是否秦氏之事,稍後再說。現在,請顧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秦羽瑤道,不等顧青臣再說,便將他一軍:“顧大人莫不是不敢吧?”

當着衆多人的面,被無數道懷疑的眼神投在身上,顧青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轉移話題了——否則,豈不是心虛?便鐵青着臉,點了點頭。

此刻,卻是心中有些後悔,怎麼讓秦羽瑤鬧到這個地步?然而,他自信此事非他一個人有污點,倒也不是萬分懼怕。便只盯着秦羽瑤,聽她問出問題:“秀水村的秦氏,是否明媒正娶,嫁給你爲妻?”

顧青臣謹慎地點了點頭:“是。”

“秀水村的秦氏,嫁給你之後,是否承擔了家中絕大部分的勞動?比如洗衣做飯,比如伺候公婆,比如下地做活,比如飼養家禽,比如做繡活賣錢?”秦羽瑤又問道。

顧青臣的臉色微微變了,然而這卻又是他無法否認的,心中已經有些焦急起來,秦羽瑤到底想做什麼?可以想到的是,秦羽瑤必然是不善的,可是他卻想不到,事情將會往何處發展?

就在愣神間,又聽秦羽瑤問了一遍,只見衆人的眼神已經有些異樣,顧青臣便抿了抿脣,點頭道:“是。”

“你當時爲了考功名,是不是日日在屋裡唸書,從不涉及家中勞動?”秦羽瑤又問道。

“我當時乃是——”顧青臣試圖辯解。

秦羽瑤立刻打斷他道:“顧大人,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在此時,文人是受人敬重與敬畏的,萬事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大部分學子也不是肩不挑手不提,多少都會勞動補貼家裡。畢竟,讀書的花費太高了,若沒有家底,只靠女人來挑起擔子,怎麼說也是丟人的。

顧青臣想要解釋,他當時科考在即,分不出心神來做勞動。可是,被秦羽瑤打斷,此刻卻也只能面色難看地點頭:“是。”

“你買的書,買的筆墨紙硯,身上穿的衣裳,是不是秦氏沒日沒夜做繡活賺來的?”秦羽瑤又問。

這一回,顧青臣的臉色更難看了,然而他忽然靈感一現,卻沒有立刻點頭,而是反問道:“你說你不是秦氏,可是如果你不是,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方纔說了,你先回答完我的問題。至於我是否秦氏之事,過後再說。”秦羽瑤也不着急,只是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是或不是?”

衆人大概知道了,秦羽瑤約莫是想叫顧青臣露出馬腳,做出對她有利的場面來。然而如此奇特的法子,卻叫他們看得有些津津有味。

顧青臣抿了抿脣,無奈又點頭道:“是。”

“你進京趕考,前後所花費的銀錢,大半都是秦氏所出。是不是?”秦羽瑤問。

“是。”顧青臣答。

“至於秦氏臨產前三日,還在推着磨盤打面,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已經進京考試了,必然不知道,我也就不問了。”秦羽瑤道,“秦氏的兒子出生之後,你仍舊在京中考試,是也不是?”

顧青臣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她淨說些他不在場無法證明的事情,還偏偏說不問他真假,是什麼意思?倘若她不想問,又說出來做什麼?分明就是爲了給他抹黑,給他爹孃抹黑,好叫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如何苛待秦氏的!

可是,偏偏他還反駁不了,便只是冷着臉道:“是。”

“那好,我再問你。你高中之時,恰是秦氏的兒子擺百日酒時,你命人送來一紙休書,上書秦氏不守婦道,生下野種,是也不是?”秦羽瑤的問話開始變得飛快起來,“在這時,你還未見過秦氏的兒子,是也不是?”

顧青臣不由得怔住。

這回,秦羽瑤沒有再等他回答,而是飛快說道:“你並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你便下了休書,給秦氏和那個孩子定了罪。請問,你見都沒見過,又是如何知道的那個孩子不是你的種?”

顧青臣的腦筋又轉不動了,冷汗又開始流了下來。這正是他的軟肋,當日他拋棄秦氏母子之時,卻是不知真相,他只是爲了榮華富貴。

他不出聲,旁邊卻有圍觀的人問道:“可是顧大人那段時日並未與秦氏行房事,故而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血脈?”

秦羽瑤立刻接話道:“倘若如此,那麼他和他的父母,爲何一直容忍秦氏,直到她產子,直到她產子百日之後,還給那孩子擺了浩蕩的喜慶的百日酒?”

這時,那圍觀的人便說不出話來了。如果顧青臣知道那是野種,他爲何容忍秦氏養育?如果他不知道,爲何休妻?

“乃是因爲,上天有好生之德,秦氏既然有了身孕,便是一條生命,我乃讀書人,敬畏天地鬼神,不忍叫這小生命尚未問世便離去。”顧青臣捏着手心,只覺得頭都有些昏昏沉沉,勉強想了這個答案。

秦羽瑤不由得又勾起脣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到這時候,還不忘站在道德制高點,顧青臣可知道,就是爲此,他這次輸定了?眼中閃過一抹高深莫測,又問道:“既然你知道那個孩子不是你的種,這回又來找我,想看一看那個孩子,卻是爲什麼?”

登時,顧青臣背上的冷汗就下來了。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又被秦羽瑤帶進了溝裡!

“那是因爲,因爲——”在衆人疑惑、恍然、甚至出現一些鄙夷的目光中,顧青臣竟是解釋不出來。便只能硬着頭皮,反問道:“你承認你是秦氏了?”

“我不是秦氏。”秦羽瑤乾脆地道,“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我並不認得你。至於我爲何知道那麼多,原是一個巧合。我有一次出城玩時,被別人誤認成秦氏,概因我與秦氏生得十分相似,且又姓得一般,便特意打聽了一番。”

這個解釋,倒也合理。

“我早就替秦氏不平了,只是苦於商戶之身,無緣得見朝廷命官,才一直忍耐着。好巧不巧,你竟找了來,又將我誤認爲秦氏。我攆你不走,便知這是上天替秦氏鳴冤的機會,若不揭露你的無恥行徑,又如何對得起秦氏與我的一番機緣?”秦羽瑤說完,便不等顧青臣再答,直接揮起拳頭揍了上去。

一邊揍,一邊道:“負心漢!喪盡天良!忘恩負義!攀權富貴!拋棄糟糠之妻!你怎麼有臉做官?這天下當官的,若都是你這樣品性,哪裡還有我們老百姓的活路?”

這一番話,說得衆人皆是心有所感。又想起顧青臣前言不搭後語,連他們都聽得出來的矛盾的話,紛紛舉拳頭喊道:“秦夫人幹得好!打死這不要臉的狗官!”

“狗官”二字落入顧青臣的耳中,頓時大怒,然而他還沒爬起來,便被眼底隱着譏笑的秦羽瑤揮拳打在眼眶上,一時間被揍得頭暈眼花,竟是起不來了。

秦羽瑤狠狠將顧青臣打了一頓,直打得對方頭暈眼花,多半有些腦震盪了,才冷笑着收手。這纔是個開頭,離他名聲臭不可聞的結局,還有一些距離。

便收了手,挎起街邊的菜籃子,對衆人拱了拱手,笑道:“我打了這狗官,只怕再不跑,等這狗官醒來要找我麻煩。這便告辭了,大家也散了吧,別被這狗官記住面孔!”

說罷,擡腳趕快走了。

至於其他人,聽到秦羽瑤的勸告,也都紛紛準備離去了。只不過,看見顧青臣躺在地上,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模樣,有幾個膽子大的便湊過去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然後捂着臉飛快跑了。

其他人有學有樣,也紛紛捂着臉朝顧青臣身上吐了口唾沫,罵了聲:“狗官!”

“大人?大人?”等衆人都散了,顧青臣原本帶來的那名下人才哭喪着臉走過來,蹲下了身子,輕輕搖晃着顧青臣。

顧青臣直到良久,才終於自嗡嗡的耳鳴聲中,聽到一絲呼喚聲。他努力聚集精神,勉強吩咐一句,然後感覺自己被扶了起來。站起來之後,又花了些工夫,才站穩了身子,恢復了些許視線。

卻只見下人根本低着頭不敢看自己,不由有些詫異。隨即,覺得臉上有什麼溼溼的黏黏的,不由得擡袖一擦。頓時,一口痰出現了在視野中,頓時臉色鐵青!

隨即,顧青臣看見自己的袖子上,衣襟上,衣襬上,好些處都粘了黃黃的黏痰,不由得腹中作嘔,猛地推開攙扶着他的下人,彎腰吐了起來!

可惡,可恨!顧青臣直吐得酸水都出來了,卻是絲毫不減那噁心的感覺。惱恨地脫掉髒污的外衫,此刻吐得火辣辣的胃部與喉管,刺激着他不甚清明的腦袋。

隨即,回憶起方纔被秦羽瑤的一番奚落及痛打。頓時明白,這一回他仍舊是半點便宜也沒佔,又吃了大虧!而且,竟是連名聲都臭了!

在朝臣面前丟臉,被蔣明珠拒而不見,被蔣丞相疏離,這些本已是顧青臣解不開的心病。然而方纔又遭遇那一場,竟是如同最後一根稻草。

只見顧青臣面色青白,忽然喉頭一甜,登時一口鮮血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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