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墨甩了下袖子,也算果決的跟上去了。
成功潛入,景明顯然很興奮,甚至還採了一朵路邊的小花在手中擼啊擼的蹂躪。
“你要做什麼?”楚子墨的聲音很低,顯出了一些焦躁和緊張,景明揉着花想了一會兒明白了,楚子墨現在應該大約還是個逃犯吧。嗯嗯,作爲逃犯跟着自己自投羅網,情意不淺麼。
可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是,爲何那些呆瓜守衛沒當場拿下這個逃犯?這皇宮,實在是漏洞重重啊。他哪裡知道,這漏洞完全是爲了那個失了武功的武君陽存在的,現在的皇宮,說誇張一點,真的是連個農夫都能隨便進啊。
因爲景明以前在這裡頗住了一段日子,倒還隱隱約約的記得些路,便慢吞吞的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不想沒走幾步就被失了耐心的楚子墨扯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壓住逼問:“你要做什麼?”
景明看了看他,想起自己剛剛並沒有回答他的話,所以這個逃犯急了,緩緩的安慰一笑,道:“我來跟宋景軒聊聊,也好給你個名分,不至於讓貽兒尷尬。”
“......”他到底明不明白現在坐着皇位的那個是個瘋子!
宋景軒得知今天又有奇怪的人闖進宮,心情很好,沒事就整理褂子。然而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來的是兩個人,再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報,說不見了。宋景軒問了不見的地方,就當機立斷的去瞧瞧。
景明見楚子墨吭哧半天也沒說出什麼甜言蜜語來好對得起這隱蔽的角落,果斷伸手推開人走了出去,走不多遠就見到了他這次的目標親自前來迎接,不由很滿意的笑了。
宋景軒見了是他,一張臉臭的不能再臭,道:“朕不找你你卻送上門來。”瞥眼看到他身後的楚子墨,嗤笑一聲,“殉情來了?”
“母后說他最近很是愁悶。
”景明一語點中宋景軒死穴,心中開心面上卻也跟着話愁悶,“說什麼皇家無後,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宋景軒眯了眼,把身後最親近的心腹都揮退,上前直視景明笑意盈盈的雙眼,道:“與我何干?”
“啊啊,你這麼說母后豈不是要傷心,一直疼愛的人竟然說出這麼冷淡的話。”宋景軒一聽這個調調,就十分不耐。景明看在眼裡,爽在心裡,很體諒的安慰他道,“幸好我最近有了好消息,母后便不用煩惱了。”
他邊說邊露出幸福的表情,還將一隻手撫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楚子墨瞳孔收縮了一下就去握他的腕子。
宋景軒嘿嘿笑了,道:“你到這裡,顯擺來了麼?”
景明任楚子墨去證實,一臉期待的對着宋景軒,興奮道:“難道你也有了?”
嘎嘣!宋景軒明明白白的聽到什麼東西在腦中斷了,吼:“別以爲我不敢動你!”
景明很理解窮寇莫追的意思,擡手扇了扇風,道:“這裡的確比暗宮明亮多了,可也有些熱,不知道哪裡才適合養胎啊。”
宋景軒總算明白他是來幹嘛的了,感情是暗宮待煩了看上皇宮了。宋景軒看宋景明不說是十分不願,也該有個八分,所以他張口就道:“那當然是右相府,養胎還是在夫家比較好。”
“哼。”景明這一哼是嘲笑的味道更濃些,卻是隻給楚子墨聽到,轉眼換成一副無奈的模樣哀嘆,“相府下人那麼少,看來還要母后操勞吶~!”
跟着他拉的長音,宋景軒把決定也強拉了回來,一拳捶到掌心,恍然自責:“哎,我怎麼這麼糊塗,這懷得畢竟是個皇子,怎麼能在外面養着,還是在宮裡好。”
“哦,是嗎,那我住哪?”
這絕對是個大問題,宋景軒想,若離他近了,他必然厭煩,若離了遠了,他怕連武君陽也遠了,要想個不近不遠的地方纔好。
大太陽底下的,景明終於受不了了,扯了楚子墨尋了個陰涼地兒,把整個人掛他身上,聽楚子墨說:“你沒有身孕。”
“嗯嗯,我逗他玩兒呢。”景明把臉湊到楚子墨頸窩裡,用細小的聲音解釋,“你瞧着我能把太后賣幾個錢。”
暗宮裡,宋秉修正急得團團轉,他就知道楚子墨不是什麼好鳥,這不,人不見了!景明不像他,刀劃一下劍捅一下的也沒事,那是個豆腐渣工程,不結實的。
武君陽趁他擔心兒子,樂得抱着人撫慰,自從沒了功夫,這人雖不躲他了,卻也不準碰,真是苦逼,景明還是晚點兒回來的好,說不定就能成就他爹爹的一番美事。
然而線索還是有了,一個呆瓜侍衛說,皇帝回宮去了。
宋秉修心想,那不孝皇帝哪天不在宮裡,這不廢話麼。卻在武君陽一句“咱也回宮。”裡驚醒,此皇帝是景明,回的宮是皇宮,頓時手腳冰涼。
武君陽拍了拍他,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碰明兒。”
被擔心的那個明兒,正各種囂張,一頓飯下來不僅給自己正了名,得了個王銜,還順道封了楚子墨妃位,甚至連肚中不存在的孩子都差點取了名字。
按理,宋景軒應該警惕這突然活泛的皇兄纔是,不過只一條給楚子墨封妃,他就把警惕小心都拋之腦後,如此有趣,他怎能不陪着玩玩?
歡快無比的一頓飯剛吃完,太后就想兒子了,宋景軒樂顛顛兒的應詔而去,把景明和楚子墨扔給太監頭子李公公,說是給隨便找個宮殿。
李公公他哪敢隨便呀,這是王爺,還是個得了恩准住到宮裡的王爺,後宮是女眷,前邊兒又是皇帝的地盤兒,從沒這個例,怎麼隨便弄個宮出來呀!
景明也不理他,飯吃完了卻好似沒吃飽,抱着點心邊吃邊參觀。參觀完了,把碟子往皇帝的御案上一放,道:“我看這兒挺好。”
李公公撲通一聲就跟着跪下了,磕下去額頭貼着地悲道:“求王爺體恤。”
還是楚子墨心地善良,給了個小建議:“還是靜心軒安靜些。”
這靜心軒是皇帝的書房,原先呢,凡是勤懇的皇帝動不動就待在那兒,靜心軒徒有其名,老有大臣來搗亂,一點兒也不靜。可本朝的這位他不是個勤懇的皇帝,所以靜心軒就果然很靜了。
李公公一想,無論是哪兒,總比皇帝這兒好吧,趕緊的擡頭詢問景明:“王爺的意思?”
景明本垂着眼,一聽他問,霎時笑了,朝着楚子墨一撲,曖昧道:“王妃喜靜,那便靜吧。”
這個李公公還是那個之前景明冒充皇帝的時候使喚的李公公,雖然景明已經完全不像原先那個景明,可長着這張臉的,世上還能有幾個?
所以李公公很是愁悶,這位和右相的關係,那實在是不對頭的很。千哀萬嘆的領着兩人去了那靜心軒,安置好一切,才搖着頭走了。
沒了旁人,楚子墨才一臉沉痛的打算開導開導景明,至少讓他不再一口一個王妃下去。他這廂艱難的口還沒張開,那廂景明已經利落的喊了:“王妃瞧着這裡還好麼?”
“哎,別鬧了,你是怎麼打算的?”
“你覺得楚貽是在相府好還是在宮裡好?”景明問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楚子墨一瞬間似乎看到了那個問“牡丹如何”的人,可這個問題又不好回答。
楚貽自然是在宮裡好,長公主怎麼也比相府小姐好,可景明從來都不認爲在皇宮裡,在皇家好,所以,他應當順着景明的心意說相府,可他又想到了一方面,所以也認真了神色,答道:“若說我覺得,還是在我們身邊好些。”
既然楚貽能讓景明難得露出那樣的表情,楚子墨自然想把她放到景明身邊影響着他,小孩子很能溫暖人,一個笑說不定就比他廢了十分力的討好都有用的多。
“你覺得我們會在這裡做什麼?把孩子弄過來,會好嗎?”景明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曖昧,故意讓人誤會似的,見楚子墨早已波瀾不驚,嘆了一口無趣的氣,道,“我看貽兒現在如此可愛,過幾年必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我聽聞吳大將軍的小孫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也很聰慧,配上貽兒應當不差。”
“我爹沒事就在我耳邊囉嗦什麼,兒大不由爹,我想着,不如讓兩個孩子從小在一處養着,等長大了,自然水到渠成,你看如何?”
楚子墨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顯然,他有着自己的計劃。原先景明的目的很簡單也很明顯,楚子墨一直在心底窩心的嘲笑他,而現在,他願意用一切去完成那個令人發笑的願望,卻不知那些還是不是他的願望。
總之,現在應該順着他。
果然,在皇宮裡,麻煩事就接踵而來。
那新晉的安王爺他跟萬歲爺長得那叫一個模子裡可出來的,宮女小太監們被忽悠得暈暈乎乎,皇帝王爺傻傻分不清楚。
好不容易認準服色了吧,這陣子皇帝的頭似乎被門夾過,堂堂一國之君,總是常服示人,還破天荒的時時帶笑,實在糟糕。
終於,有人學會了使用參照物,道:右相,啊不,安王妃在旁邊的是王爺,李公公在旁邊的,那纔是萬歲爺。
這個判斷標準一不小心被皇帝知道了,託着腮瞅了李公公半晌,然後在李公公就要嚇死的當兒嘆了一口氣,道:“這樣也好。”
李公公當真是驚着了,好?什麼好?這樣是指怎樣?!
然而顯然的,安王爺覺得不好,說得好似他妻管嚴似的,所以他不僅不準楚子墨時刻跟着,還沒事就扯着躲了皇帝出來撫心肝的李公公嘮嗑。
如此一來,不少官員都深深以爲自己的腦袋岌岌可危。因爲那個安王爺,總是在他們對他行了大禮、喊了萬歲之後,張口“平身。”閉口“本王......”
終於,兩朝元老張大人不堪調戲,一紙萬言書呈到御案上。
宋景軒看了,只覺可樂,忙把景明招來,打算替他的大臣調戲回來。
景明倒是急急的來了,不等皇帝擺出皇帝範就猛灌了口茶,喘着粗氣道:“母后說熱得心慌,皇上可給了冰了沒有?”
此話一出,帝怒,扔了身背大罪的安王爺,盡孝去了。
景明走到御案邊上,擒了那狀告他的萬言書,也盡孝去了。
武君陽的確很熱,他這太后當的,委實越來越不耐煩,皇帝來了,他更加不耐煩。
皇帝說:“聽聞母后有些心慌?”
“嗯~,慌~,慌死了~~”
皇帝臉色大變,狠狠的折騰了宮女小太監一回,頂着大太陽,抱着冰盆子,朝太后寢宮搬。等景明到的時候,太后的寢宮已然十分陰涼。景明滿意的點點頭,他這個皇帝弟弟,辦事挺得力。
景明一進來,武君陽的心情明顯好了點,倒拿眼看人了,看過就皺了眉:“皇帝怎麼如此打扮?”
感情皇帝這陣子都沒入他的眼,現在才發現。景明看了宋景軒一眼,道:“天兒熱,自家人面前就用不着穿得太過正式。”
武君陽點點頭,又問景明:“你那裡熱不熱?”
“不熱,我在家一般不穿這麼多。”哪裡是不穿這麼多,簡直離不穿差不了多遠了。
武君陽聽他這話說的,有種兒子嫁出去了的感覺,不自覺皺了皺眉,道:“哀家這裡不也是你的家!”
景明微微笑道:“如今我畢竟長大了,母后這裡人也多,我怎麼也不好意思光着膀子亂晃。”
他這話,比一室的冰塊還凍人,內室裡的宋秉修終於把持不住,衝出來教訓兒子,重點放在安王妃身上。
他費盡口舌拐彎抹角的開導只換來景明笑眯眯的甜蜜模樣,差點一口氣哽過去,當機立斷傳另一個罪魁。
楚子墨這是當上王妃後第一次見公婆,心裡一點也不忐忑,只把一口一口的氣嘆回肚子裡,他還記得景明出門前的興致勃勃,算了,只要他高興。
看到景明,發現他的確很高興,便也抿了嘴角,跪下聽公婆示下。
誰知宋秉修怒氣衝衝的把人招來,等到了卻只嘆了口氣,道:“把他領回去吧。”
好戲沒有上演,景明瞪了楚子墨一眼,對着雙親行了一禮,便轉身走了。
楚子墨緊跟着出來,本以爲景明早走了,誰知竟在門口等着他,忙從太監手裡拿過傘撐開兩人一道向外走。
“你說,裡面三個人現下是什麼情況?”
楚子墨這才明白,好戲並非沒有上演,只是看戲的看不了,這人等他也不過是有了猜戲的慾望。遂道:“想必十分尷尬。”
果然,那人眉梢眼角都飛揚了,這樣的小報復,是該說他太過善良還是太過殘忍?而楚子墨現在,只想親一親那飛揚的眉眼。
?大半夜的正常孩子都在睡覺,楚貽顯然很正常,而睡着的孩子總是比醒着的要可愛一些。景明想起自己曾經養過的那個小孩,給自己那段無聊的日子帶來了唯一的歡笑,不由笑着摸了摸楚貽的臉。
暗宮,不適合小孩子生活的吧,他應該去見見那個病態的弟弟了。
第二日,景明難得起的挺早,竟還規規矩矩的穿好衣服去吃飯,在宋秉修和武君陽毫無反應的時候指使了個小嘍囉帶自己出了暗宮。
小嘍囉盡職盡責的稟報:“右護法有跟來。”景明毫無反應,步履越發悠哉。
逛到近中午,陽光有些耀眼,景明道:“許久不見太陽,這麼烈有些受不了,回宮吧。”
小嘍囉很高興,終於要回去了,誰知景明拿扇子敲着他的肩膀,解釋:“回皇宮。”
皇帝回皇宮自然不錯,可小嘍囉的身份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進皇宮的,所以他苦了臉,這該怎麼辦?!
然而皇帝大人的腳步很堅定,這是越走人越少,越走牆越高,小嘍囉臉上的汗是越冒越多。終於景明發現了他的出現會很不妥,開口道:“你回吧。”
楚子墨眯了眯眼,看着景明打發走那個不長腦子的東西,然後十分瀟灑的要進皇宮,終於不在隱着上前攔人。
他的出現把景明嚇的“啊”了一聲,這一聲恰恰巧驚動了宮門守衛,立時出言喝道:“什麼人?!”
“啊啊,朕回宮而已。”景明笑得很親民,楚子墨捏了捏拳,幾乎有滅了那些守衛將這人抗回去的衝動。
守衛沒見過皇帝,卻見過右相大人,也對一些秘聞略有耳聞,此刻秘聞的兩位主角詭異的出現在宮門外,實在是,值得深思。
景明冷臉瞥了一眼楚子墨,徑直上前就那麼進了宮,守衛在他果決的步伐下,也果決的跪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