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皇帝招來太醫,太醫開了保胎藥,皇帝爲了皇家的新血脈愈發的高興,太后因了事實的打擊似喜似愁,景明一臉睏乏,楚子墨垂着眼皮。
爲了保證孕夫的生活質量,閒雜人等迅速退散,景明主動將腕子交給楚子墨,他不相信那個太醫。
楚子墨把着把着出神了,景明恨不得咬他一口,抽回腕子滿臉厭惡的問:“真的假的?”
真的,楚子墨不敢說,假的,楚子墨不敢騙,心裡是喜歡的,可那人一臉厭惡,他若不想,他若不想,就,就依了他,不要吧。
楚子墨走神走了太久,景明賞了他兩巴掌纔算回過神,回過神就見景明通紅了臉恨恨的看着他吼:“有了?!真的?!你他孃的!老子明明吃了那些藥怎麼還會有!是你!是你又把藥換了是不是?!你他孃的!”
那些藥,哪些藥?吃了就不會有嗎?他一直在吃嗎?
楚子墨站起身向外走,在門口停了一停,道:“現在知道還不晚,墮掉就是了。”
景明望着關上的門,有種衝上去砸爛他的臉的衝動,計劃生育有什麼了!老古董!
計劃生育破產了,景明很煩躁,想想挺着肚子的年月,景明更加煩躁,楚子墨見了他那表情,十回有九回會說:“墮了不就行了。”剩下一回是“唉。”景明的煩躁飆到極致,滿屋子亂轉。
楚子墨看不下去,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做。”
楚子墨手中的書一摔,去他孃的,不過了!
完事以後景明終於安穩了,抱着肚子睡得很是香甜。
等到醒來,又開始新一輪的煩躁,楚子墨等到他煩到快自虐的時候,便上去把人按倒。
這樣的日子過得人筋疲力竭,可景明越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看着要病倒,楚子墨終於真心實意的鬆了口,摟着剛舒坦了快要睡着的景明道:“墮了吧。”
誰知景明卻哭了,抽抽噎噎的說:“不能墮,有了就不能墮,我欠了的,不能不還。”
欠誰的,不言自明,楚子墨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還以爲他寧肯熬着也不願墮胎是爲了自己,可他現在,心裡又怎麼會有自己的位置?緊了緊懷裡的人,至少,孩子是他的。
第二天,楚子墨請了上示,帶着景明出宮排解排解煩躁。景明掀開車簾子看了熱鬧的集市,扭頭扎進車裡,道:“頭疼。”
的確,人多的地方不適合排解,看山看水纔是正解,二人轉戰風景區,京城附近,水不好找,山倒是有,不過不高,也不見得人少,往往從前有座山,山裡就會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就會有香火,香火一鼎盛,就人聲鼎沸了。
景明實在受不了,楚子墨當機立斷,駕了車鑽到什麼不知名的林子裡去了。辟邪說,要有條小溪,所以二人走了一段路,很幸運的發現了一條小溪流。
景明甩了鞋襪,要跳進去,被楚子墨一把抓住摁倒,忙綻開笑容道:“我現在一點也不煩了。”
“我很煩。”
“我不下去了。”
“那你好好待着,我下去。”
景明靠着樹坐着,眼巴巴的看着楚子墨挽了褲腿在水裡踱來踱去,陽光從上斜照下來,不知道是水反射還是人反射,很刺眼,景明卻挪不開眼。
然後景明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很迅速的跨越了十個月,很輕鬆的生下了個兒子,楚子墨很開心,抱着皺的紅通通的小嬰兒笑得刺眼,然後宋秉修來了,看都沒看他,對着楚子墨說:“好了,上路吧。
”
楚子墨還是很開心,那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完成了畢生所願的滿足,也不看景明,接過宋秉修手裡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別,別,啊~~~!”
景明終於睜開眼,楚子墨正向這邊走過來,後面空地上不知何時架起的鍋裡魚湯滾滾。
“怎麼了?”
景明抹着眼淚,哈哈笑道:“薰到我了。”
楚子墨像沒聽到一般,扯了人起來,拉到小溪邊溼了帕子拍他臉上。景明剛想抗議就感受到涼氣透過臉上的皮膚沁到心裡去,立刻安靜了。
他在那裡來回溼了幾遍帕子玩,這邊楚子墨已然喝飽了,慢條斯理的晾着一碗魚湯。景明扭頭看他那個賢惠的樣子,高興了,走回來十分豪氣的端起碗咕嘟咕嘟全喝了。
楚子墨很滿意,天還很早,合該在這裡歇個小覺。所以他向後一躺,掀起衣襬蓋住臉,道:“別亂跑,我睡會兒。”
他睡了多久,景明就想了多久,很平靜的想,一點也沒有煩躁,那些煩躁似乎都跟着那個夢、那聲驚吼遠去了。景明想的是,要不要跑呢?結論是:他要死就去死好了,瘋子就算是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等楚子墨醒了,現帶着景明去了附近的老農家還了鍋。景明思考着問:“你把我扔下,跑來這裡借了鍋,爲了喝魚湯?”
“你也喝了。”
“嗯,燉的不錯。”他要死就去死好了!
景明因爲懷孕的原因,越來越好伺候,楚子墨也就越來越怠慢,景明倒是想折騰些花樣,奈何懶骨頭抗議,只得心裡念着“他要死就去死好了”,臉上懊惱着。
這天,景明和楚子墨在喝太后吩咐的好東西粳米粥,喝了兩口,景明砸吧砸吧嘴說:“我想喝魚湯,要山裡的小溪裡的魚燉的。”
“不行。”
“吩咐膳房熬魚湯,本王要喝,現在就喝。”
就是這樣,王妃始終沒有王爺大,王妃的“不行”等於放屁。
等魚湯上來,景明剛聞到味兒,就抿了嘴,皺了眉,接着“哇哇哇”的把好東西粳米粥全吐了。楚子墨一臉惋惜,邊拍人邊喝湯,做都做了,不能浪費。
讓他孃的去死吧!
皇帝聽說了這個事情,抑鬱很久的的心豁然開朗,興致勃勃的在第二天去看望皇兄,還帶了據說很受孕婦喜歡的酸梅湯。
進了屋,剛讓李公公端出來,話還沒說,安王妃就急忙跪下謝恩,伸手搶了碗,兩口見了底。皇帝只好假笑兩聲,道:“皇嫂好急的性子。”
等皇帝走了,景明笑,道:“我還真想嚐嚐。”楚子墨酸的牙都要倒了,這隻酸不甜的酸梅湯他還想嚐嚐!
掰過臉來,在他嘴裡攪了一圈,問:“嚐出味兒來了麼?”
景明臉都綠了,扭頭吐去了。這便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楚子墨暗爽。
這樣的日子過一陣子便沒了,因爲景明不再吐了,可他卻更加麻煩了。
楚子墨沒事就問他:“你爲什麼不困?”他明明記得,上次這貨困得要死要活,十分省事,也很可愛。
景明瞪着溜圓的眼珠子答:“我想吃肉。”
好吧,他們連共同語言都沒了。楚子墨決定到外面去看書,景明看着他走出去,繼續敲着桌子想肉。
糉子節來的時候,景明比平時更加興奮,一定要跟楚子墨打賭他會包糉子,而楚子墨一定要賭他不會,結果很明顯,這種強制性的賭約,竟然是楚子墨贏了。
楚子墨看着殘破的糉葉驚恐不已,無奈在景明閃閃發光的眼神下,蹲下拿了新的糉葉開始包。景明一邊吃用來當餡料的棗子,一邊納悶:“爲什麼不試試其他餡子?”
沒人理他,景明繼續:“譬如,豬肉。”
楚子墨再次驚恐了,抽了張糉葉遞給他,道:“如果你能包出來,何況豬肉。”
景明立刻吐出一個棗核,問:“難道狗肉也行?”
“不行!”
算了,豬肉就豬肉。膳房的同志們爲了景明忙的人仰馬翻,景明評價:“沒用的東西,看看你們王妃!”
楚子墨裝作沒聽見,繼續包他的。
等到要吃的時候,突然就多了很多人來探望景明,連皇帝也來討了兩個豬肉的。景明很開心,發動大家勸王妃吃一個。
其實主要是他在勸,他說:“這裡面可包含了我深深的情意,你真的不吃麼?”
宋秉修望着豬肉糉子,情深萬分。武君陽咬了一口,跟風:“是啊,也包含了我深深的情意啊。”
皇帝握着豬肉糉子,糾結萬分。武君陽再加一句:“秉修~!”
景明放下手裡託着的糉子,正色對武君陽說:“你是故意的吧。”
武君陽繼續嚼糉子:“故意什麼?”
“故意讓他吃醋。”景明很大膽的拿指頭戳了當今聖上。
當今聖上被戳的很欣喜,目光炯炯有神的望過來,武君陽一噎,反應過來立刻抱了茶杯喝水。景明微笑,心情總算緩解一些。
最終,楚子墨始終是沒有吃那飽含情意的豬肉糉,這件事被景明記掛了很久,甚至曾爲了它哭打胡鬧,其行狀簡直像發現了楚子墨揹着他在外面養小,委屈程度可見一斑。
楚子墨也奇怪,自己怎麼就硬是彆着不依了他。自那天帶了他出去遛了一圈,他便安分許多,不用時時刻刻注意着,說話只是沒頭緒,也沒了話中帶刺什麼的,心裡頭認了的感覺。這麼想着,楚子墨倒有些欣喜,八成是認了自己了,所以,自己才這麼彆着他麼?照自己的脾氣,就是這樣了。
隨着楚子墨的心情愈發的好,景明的心情愈發的不好,還常常哭,他越哭楚子墨哄得越舒坦,這說明什麼,說明景明的依賴性被他鍛煉出來了,鍛鍊回到嬰幼兒時期。
皇帝與皇太后和太上皇的事情,在景明不聞不問一心哭鬧的這段時間,正欣欣向榮的發展着,快從家破人亡進行到國破家亡的階段了,很是喜人。
一天,楚子墨心情很好的提到他們,景明在習慣性的問完“那是誰”之後興奮了,揚言要助君一臂之力。
被楚子墨一句:“別折騰了,真是國破了可怎麼好。”給氣哭了,哭過來哭過去,楚子墨沒法,又說,“破就破了,讓他破。”
景明及時止住了,問:“真的嗎?”楚子墨一看他那明顯開心的臉,立刻後悔了,嚴肅道,“假的。”
遂,接着哭。之後楚子墨再也不提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了,可一轉眼,人沒了。
楚子墨找到太后那裡,太后一臉魂不守舍,端茶的宮人說,王爺跟着太上皇去御花園了。楚子墨趕到御花園,太上皇一臉魂不守舍,澆花的宮人說,王爺去開導皇帝了。楚子墨咬牙,他是開導還是勸死呢!趕到上書房,皇帝一臉魂不守舍,李公公說,王爺回了。
楚子墨一口氣憋着,也回了,門,踹開,裡面的人抱着肚子張着嘴,就是沒發聲,看嘴型是個“啊”。一口氣就這麼泄了,上去倒了杯水給他,問:“去搗什麼亂了?”
景明察言觀色,見警報解除,忙得意一笑:“什麼搗亂,我是去做好事的,他們這三角戀亂的委實過了,我勸他們都剃度出家去,逢年過節的還能聚一起和和樂樂的講講經。”
楚子墨的火,噌的又上來了,也不管他的大肚子,將人一扔,吼道:“胡鬧!皇帝也就算了,怪不得你的那兩個親爹是那副模樣,哪有親兒子勸老子出家的!你也真的忍心,往他們心口上戳刀子!真是,混賬!”
景明張張嘴,眼見着是要哭,任是楚子墨被他練了這許久,還是頂不住他這一招,可這麼嚴重的事,哪裡就因爲他哭了就算了,遂一甩袖子,扭頭走了。
景明已經哭出慣性了,就算是見人走了,也放棄了哭腔,那眼淚還是滾下來了,擡手一抹,閉眼喃喃:“還不是爲了你。”
插進心窩的刀子,潑出去的水,傷心之下,武君陽、宋秉修,連着皇帝那邊都靜了下來。楚子墨出了靜心軒也不打算回去,除非景明認錯出來給二老寬心。他把這話叫小太監帶給景明,自己也不出宮回家,就在靜心軒旁邊的宮殿拾掇出一間房子住了,等景明過兩天來認錯。
他這麼着是因爲他看透了景明,這許久景明早就離不了他。就說平時,早上起來他到門口伸個懶腰景明就得哭一上午,何況憋他個幾天不見。
然而這麼一天一天的,竟就過去了十來天了,小太監天天來報,不哭也不鬧,該吃吃該睡睡,可老實了。
楚子墨怒了,感情那一天三哭,純粹是哭給他看的!小沒良心的,早知道是個白眼狼,親爹都能爲了玩兒去打擊,何況他這個位居三線的!
等過了二十來天,楚子墨不怒了,只剩心涼,跟着天氣似的,越來越涼,他怎麼就那麼多眼淚拿來演戲呢,真是爲了玩兒連命都拼上了。
先前太醫說,王爺不能這麼哭了,再哭下去怕是不好。所以他一哭,他什麼都依了,只一個豬肉糉子不能提,因爲他終究是沒吃。
早知道,早知道不在他身邊能給他這毛病斷根,早就給他撇下了多好。
?趁着他正得意,那麼想着的楚子墨也那麼做了,景明只閉上眼,任他演夠溫柔,念夠蜜語,道:“回去再做。”
楚子墨只得把攬着他肩膀的手收回來,摸摸臉,無奈道:“好。”
這一好,便好到了晚上,正趕上太陽公公下山,可以安歇了。楚子墨給景明拾掇妥當,起身披了件袍子出了門。
“稟主子,那邊情況不太妙。”
“說。”
“主子和王爺走後,太后撿了本摺子,內容是告發王爺有謀逆之心,太后大怒,訓斥了皇帝沒有體統。”
“皇帝那邊?”
“皇帝回宮以後,把能砸的全砸了。說,說定要扒了王爺的皮。”
楚子墨低低笑了一聲,道:“你且回去罷。”
皇帝雖發了宏願,卻幾天沒動靜,不光景明,連楚子墨都納悶了,這陣子景明沒少在皇帝面前晃,小模樣一次比一次得瑟,皇帝卻像變了個人似的,一次比一次淡定,最後卻是景明耐不住天熱,不去找抽了。
景明不去,宋景軒竟然來了,這真真是個奇事。
宋景軒第一次去靜心軒,連太后都驚動了,不畏烈日的前來看兩兄弟鬥毆。鬥毆沒見着,卻見着了兄友弟恭,皇帝甚至還對着楚子墨叫了一聲皇嫂。
武君陽頓時樂了,大大的誇獎了皇帝一番。
景明也很開心,舉止越發跳脫。皇帝擔心的叫了一聲,勸景明還是注意些肚子裡的孩子。
“什麼?!”這是皇太后。
“......”這是景明。